全程,我都猜测不出是怎么回事。
几次想跳下床,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了,却都让眼前这个身形庞大的医生给按了回来。
坐在我身前的医生,脸上带着一只极大的蓝色口罩,头上还有帽子,除了一双眼能勉强的看到,真容那就是捂得跟整容了一样。
我是半点看不出他的样子。
他一边扣着我的手腕,凝视着他手里的量压器,一边将胸前口袋里的蓝牙戴上耳朵。
我这才发现,这位医生耳朵上的蓝牙也太贵重了些。
瞥一眼就知道蓝牙的价值,至少一万多块一只的,防水防摔的那种。
这种蓝牙好像只有丁府的人才用,我心里暗想着。
他的眼一直看着仪器上的计量变化,专注而用心。
在侧头盯着看了约有十几秒,他正抬头,而我慢慢的坐近了些,恰好此时我伸手去揭对方脸上的大口罩。
他一抬我一揭之间,他的脸蓦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初见对方一脸平静的样子,惊讶的我心里猛的一冲。
怎么是他?
不由得头眩晕的身子发软。
而门外被再次敲响,传来一个男人有些紧绷的催促声调:“开门。”
我呆呆的瞧着眼前的“医生”,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外面的声音,“当”的一声门就被踢开了。
外面,吴醉被人按倒在地上,他半跪在地上,赤着双足,嘴里塞进了一只袜子。
一副被绑成待宰杀的猪仔模样,双眼能迸出求生的火星子来。
他涨红的脸,歇斯底里扭动着身子,想叫又发不出正常的音节出来,只“噢呜”的哼叽着。
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颤抖,狭长的眸子里神色凌厉而狠决,透出一股要把在场人全都切成生鱼片的愤怒。
所有人见到他这样,都沉默了。
唯有我,蹭的从床上跳起,向他跑去。
我能感觉到他心底的喊声。
绝望到极致的喊声。
他瞪着眼死死的盯着我,像是在问我,问我是不是跟这些人是一伙的。
我伸手扯掉他嘴中的袜子,扔在一边,他脸如猪肝色,目似阎王重生的对我扯着嗓子道:“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的良心去哪了?我他妈瞎眼了。”
我急着想解释什么,刚张了张嘴,身子被人用力的扯在了一边。
就在我的眼前,他已被人从地上拎起,一根银色的金属长棍高高的挥起,直接打在了吴醉的脸上。
我全身一怔,看着吴醉的头上红色的血液急速的涌了出来。
他咬着冷冷的牙,像是被群狼围住的孤独狼王,虽已身陷凶险命悬一线,却仍死死的盯着我。
那眼光好似害他变成这样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一般。
“冷小姐刚注射完血清,不能太过激动。”假扮医生的丁寒冬终于卸下了他穿的臃肿的外套,露出了他的本来样子。
除了脸没有特别的化妆,他高挺成熟的身材在那套厚达十公分的服装下,我是真不没有看出他是谁。
而且我的注意力一直在吴醉的身上,更没有想到来给自己注射的会是丁寒冬。
“把吴醉带进来。”那个持着高尔夫球棍的男人开口说了一句。
他……是不是传说中的韩千里,因为我看到西城对他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不再是木讷呆板的样子。
那种看人的眼神,是从雄性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敬服。
当门再度关上时,吴醉被扔在了病房的地上。
丁寒冬、西城、韩千里,三人一字排开,每一个人都在做着不同的事。
丁寒冬拽着我在一边,低声道:“不要说话。”
西城则在搜吴醉的身。
我也被搜过身,那是丁寒冰在查我是不是带着名单秘码时,亲自将我的衣服一一剪开,当然他一无所获。
只是那时的我,只觉得屈辱难当,心里很受伤不愿意却回忆。
而现在我眼前的吴醉,跟我当时比起来,那更是没了尊严。
西城直接上手剥。
我难过的别过头去,对着一直冷眼旁观般的韩千里打量了起来。
魁梧的身材,手里执着的高尔夫球杆慢慢的踱步,像是在围观一只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猎物。
我蓦然的发现,这个趴在地上的吴醉,居然跟站在我左侧的韩千里有着相似的气质。
只是一个野性放浪,一个优雅里透着张狂。
就如在草原上为争抢谁是地盘的兽中之王。
身量相当,目的相同,唯一不一样的是吴醉没有韩千里显赫的家世。
我看不过韩千里让西城把吴醉的衣服全数给脱掉,只觉得这比杀了吴醉还过分,于是对着窗外硬着嗓子道:“你们都有有头有脸的人,对人能不能有起码的尊重?”
丁寒冬瞥我一眼,不动声色的将我拉到了自己的身后,韩千里侧过身来,总算给了我一个正脸,他只冷冷的道:“我心情不好,就不会尊重人。”
我憋气的顶的一句:“你跟玉骄龙在S城有过结,为什么要来相城淌混水?”
韩千里一步上前,丁寒冬顶在他的身前,不急不燥,抬眼解释道:“千里,S城,有你韩氏的规矩,这里,相城,规矩是丁家底线。”
韩千里瞟一眼我,他狡猾的打量了我一番,让了让才揶揄道:“寒冬,我怎么听说,冷小姐是你弟弟的女人,今天他不在,不应该呀。”
韩千里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的确,要说想救我的人,最有要可能的就是丁寒冰。
丁寒冬为什么会出现?
丁寒冬淡淡的扫一眼身后的我,道:“他的身份,怎么能做这种事,我才方便些。”
丁寒冬学过一些简单的医疗知识,他曾在08年大地震时,参加过救援。
以医生的身份混进来,自然是他比丁寒冰要更合适。
西城搜了半天,最后把吴醉给剥成了光猪,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他走到韩千里的身边侧身耳语了几句。
韩千里眸色沉了沉:“吴醉,我只想问清楚你给我的名单,为何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名单上应该有更多人的名字才对。”
吴醉瞪着韩千里,眼神里透出狼般的阴狠和狡黠之色,他唇边浮出一抹冷笑:“我说过给你名单上的名字,没有说给你几个,那个名字我给了你,自然不会再用这事要挟你。你是赚大了,韩千里。”
我站在了边听得风云雾里。
韩千里似乎比我对这事看得透彻N倍,他双眼闪了闪精明的光,道:“吴醉,你果然不是寻常的那些跑江湖的,有些城府。”
吴醉反呛道:“韩千里,老子明明给了你名单,你居然拿了名单后,就把老子的仇人丁寒冬给引来了。黑吃黑你玩得真他妈高明。”
呵呵,韩千里,原来他才是这次事件的幕后大BOSS。
他居然一面答应跟吴醉作交易,帮助他把我从医院里逼出来,一面又找上丁寒冬,让他来救我。
这样.他能得到名单,又能全身而退,不至于跟丁家结下深仇。
他这一鸣惊人的做事风格,真让我这个小医生有了一种一山还有一山高的感叹。
想起以看到的开着宝马,吃着澳洲大龙虾的所谓有钱人,再看看眼前这几位,那些就真是只配站在金字塔边边角角的土豪。
哪里比得上韩千里这种极具智慧与手段的真正豪门,他们才是权力顶端玩转别人生死的人。
“你跟玉骄龙合作,给他提供了白面,让他在一年内就积累了大量的资金,让他在S城跟我韩氏争地盘。这笔账本在你身上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现在我只算了一点点利息,你跟我较劲?”
韩千里傲然道:“谁跟我韩千里过不去,我是不论黑白,也要讨回公道的。”
我站在他们一众人身后,听到男人间的这番对话,深为吴醉感到担忧。
就在我正寻思着要如何为吴醉求得一线生机时,韩千里冷冷的下令:“审他,要拿到全部的名单。这种人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要受累。”
说完,韩千里拎着他的高尔夫球杆指了指地上的吴醉,给他一个玩死你的表情,然后才迈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低下头,眼睛看向地面的某处,就在吴醉被西城拉起时,他奋起反抗的打挺着自己的身体,狠狠的将西城撞了个趔趄。
一直护着我的丁寒冬像是猛禽一样的扑了过去,跟西城一起,两人一人一边的,合力将吴醉押着拖向了门口。
韩千里走出门口时,对他的手下吩咐道:“冷小姐,还要注射血清一个月,吴醉不能让他跑了。”
站在病房里的我,陡然的觉得身上寒意上升,莫名的自责与难过翻涌着直奔我的心头。
我呆呆的看着地上从吴醉身上脱下的衣服,脚步半天没有移动一下。
而就在门口的角落里,一坨灰白色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伸手抠了抠,那东西下面露出一小截铁丝,我再抠了一阵,才把那东西抠出来。
那是吴醉吐出的口香糖,他喜欢五六片一齐吃,说这样才能抵挡他无时不在的烟瘾。
为了给我抽出合格的血清,他最近在戒烟。
而在吐掉的口香糖里,居然包着那枚我还给他的心型红宝石坠子。
我将那东西捏在手心里,心底说不出的悲凉与无奈。
他刚才被人按在地上嘶吼的声音像是魔音一样的缭绕在我的耳边,他被人打了血流不止的画面,就像是在我脑里烙下的黑色炭画。
无论我想尽任何方法想清洗掉那些画面里的血迹,都只会越擦越多。
他的眼神,他的愤怒,他的仇恨,交织成一张网,将我困在了里面,那种越想忘记,越让我步步深陷的无助感搅得我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