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听明白他的话的意思,将我的脸从被子里掰起,与我面对面道:“是的。”
我呆了呆,眼光在他的脸上打量着,他神色凝重,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
而之前的那些歉意的话,还有一些我听得模糊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轰的从床上坐起来,他随着我一起,也坐了起来,将被子盖在我的肩头。
“你别急,我们会治好你的。”他安慰道。
我心头又被刺了一刀一样,这一刀,还真真的刺在了最痛之处。
“我要去证实一下。”
说着,我掀开被子的一角,开始在床上找衣服胡乱的往身上套着。
一双手伸过来,捏住我的手腕,紧紧的一握:“我会治好你的,相信我,你怎么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想在最快的时间内离开这里。
而抓着我的手却跟我作对一样的将我扣在了他的眼前。
“我不会回相城,不会跟你走。”我冲着丁寒冰低吼了一声。
说完,我冲出了卧室,拿了手机极快的给曲老师打了个电话。
就在出大门时,电话的那端已接通。
“曲老师,你能帮忙照顾一下小不点吗?我……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电话那端好像不并惊讶我这么晚打电话,只是略沉默了几秒后,曲老师便说:“菊嫂住在荷花塘的,早上就让她回来看孩子吧。”
我挂了电话,胡乱的向门外走去。
大雪夜里,天空的黑,与地面的白极为分明。
路上无人,只有白茫茫的一大片。
我只觉得浑身骤然的冷了许多。
只走出几步,看到了街角处有一股白色的气冒出来。
一名身才高大魁梧的男人,从一辆没有熄火的橙黄色的车里出来。
我看到他时,他同时也看到了我。
就这么互相对视了五秒后,他快速的走向了我,只隔着几米远,我看清了来人。
他一脸歉意的凝视着我,嘴里喷着白气,像是要跟我说什么。
“你快走。”
不等他开口,我远远的冲他道。
他停在原地,警觉的向四处看了看。
我紧张的盯着他,怎么也想不到掉入了黑水河里的吴醉,这个时间居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只得道,“丁少在这里的。”
他被我的话震惊到了,眼神复杂的瞧着我,刚要开口时,他和我都瞥见了街道的另一侧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
他不及跟我说话,转身往车里钻了进去。
丁寒冰从大门里跑出来,他踩着雪,向我和吴醉走来。
耳朵上挂着蓝牙,简单的说了一句:“抓!”
我的心骤然的紧缩,丁寒冰来湘城,根本就是跟踪吴醉而来的。
亏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我。
吴醉快速的往车里一座,车子急打方向,冲着路上飞奔而去。
我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橙黄色的车,不清楚为何吴醉要来,而且来得那么的凑巧。
“你跟吴醉到底是什么关系!”丁寒冰话语之中明显带着怒意。
他以为我跑出来,是来通知吴醉逃跑的,我其实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吴醉让他们抓到。
不知道为何,我有一种直觉,丁寒冰的手下里,有人不想吴醉活下去。
就凭着这种直觉,我鬼使神差的要吴醉跑了。
也好,我问心无愧就行了,丁寒冰知道了又如何,我又何苦去隐瞒。
我看着漫天飘舞的白雪,还有消失在夜色里的橙黄色车尾灯,心底一片失落。
“你刚才出来,是要去找吴醉是不是?这三个月来,你一直在找他是不是?黑水河两岸,你都让人在暗中查他的下落对不对?”
丁寒冰追上来冷冷的问。
我没有答他。
只继续往前面走。
就在我跟丁寒冰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身子被拽得一个趔趄,跌入了他的怀中,他面无表情,可冷冽的眸光分明闪着怒火,一字一句道:“你怎么是非不分,他已被通辑,你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我是怎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丁寒冰怎么会不知道?”我也怒气冲天,身子气得发抖,冻红的鼻子开始发酸。
“可叹我一直为那个死了女人感到难过。”我仰面看天,现在才想明白一些事。
原来,玉姐死时,眼神那么怪异的瞧着我,不是跟我道别,只是在等着我跟她一样的下场。
丁寒冰的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管我愿不愿意,将我往一辆黑色的车上拖。
他丁寒冰占据着我人生最重的部分,哪一次我不是跟着他的指挥棍在转。
我喜欢他,他就能这样轻视我,我爱他,他就可以一直的利用我吗?
丁寒冰来找我,也只是因为内疚,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体出问题的,我不知道。
可是,一定跟我上午去做的那个全身体检有关。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好的,所有人都回避,只留下我一个,在等着警方来处理我呢。
我抵在车门口,冷冷的瞧着他,问:“我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不用问,只有玉姐能办到,她是你的线人,是你安排的线人,让我现在生不如死。”
说完这些,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上被抽干了血液一般,没有了支撑力,仅是自己的那一点自尊心在维持着表面的坚强。
“她对你下手,我也没有想到,但吴醉能来找你,你身上一定有他要的东西,现在你身份特殊,必须跟我回相城。”
我奋力的将手挣出,当一双手重得自由,想都没想,照着他的脸先甩了一巴掌过去。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对奉如神明的男人动手,手出去时,还狠狠的,可是落下时,就收了五分的劲。
这一巴掌却未能甩到他的脸上,悬在他的面门之前,生生让他握住了手指,又被拽进他怀中。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咬合肌几次牵动了几下,只将我挥出的手按在了他的左胸上,压在他心口处的手指已逞麻酥状,可我的脸色仍是倔强的冷对着他。
而他的一双眼却燃得灼灼。
他道:“你要是过得好,我可以随你去,现在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你被人投毒,我就要对你负责。”
他的话我还能信,那就真的是有鬼了,我疑惑的道:“你这里,可有半点我的位置?”
这一句话我已在内心里问了无数次,今天怕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问出来。
此时,他却实在不知如何回我一样,只是眸光闪过一片急色,只一味的将我往车里塞。
就在我被他扔进车里后,发动机的声音轰轰作响,而我试着去打开车门,想跳下去,扭动了几下车把手,门根没有打开,他落了锁,我这才知道自己是徒劳。
车子,在跑上奔跑了一段路后,我的胃里冒起了酸水,按着肚子试着让自己不要出洋相,没想到越是控制,我越是忍不住的开始干呕。
起初,丁寒冰并没有理我。
直到我呕得眼泪苦水全出来时,他才将一只矿泉水瓶子扔在我的膝盖上:“漱口。”
我拿着纸巾擦着自己的嘴角,手抚在自己胸口上,蓦然发现自己只穿了件简单的毛尼衣才出来。
而我的身上已开始滚烫发烧,头晕昏重,身体难以支撑往椅子下滑,很快,鼻塞流涕,肌肉也还开始莫名的酸痛。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这是感冒来了。
该死,我怎么能在这个时间感冒呢。
“丁寒冰,我身体不舒服,我要去……我要回去。”
“现在就是回去。”
丁寒冰不近人情的说。
我按着小腹的手渐渐冰凉,再跟丁寒冰怎么不对眼,我也不能拿腹中的孩子来赌气。
我只得央求道:“我真的不舒服。”
他眼中灼灼的怒意也渐渐暗淡,只余让我有些害怕的幽冷,他一只手开车,腾出的另一只手抚在我的额头上,半晌,移开手掌,缓缓道:“暗格里感冒药,你吃一颗,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猛地侧头看他:“我不要吃药,我要休息,你听到没有!”
其实我本想说,我是孕妇,你得照顾我。
可是那股怨气,让我居然开口就是跟他吵架。
别人说恋爱中的人,蛮不讲理的那一个通常是女人。
我也不例外。
“你是个心理医生,别跟你的病人一样,无理取闹,我现在执行公务。”
他转头望向车窗外,语气坚定的道:“我记得,你在大学里军训时,不是最讲理的学员吗?别让我对你失望。”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教过的学员里,我只记得你一个女生。”
说罢,他冲我瞟了一眼,那意思是,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要他怎么做”的意思。
闻言。
我无语的靠在了车窗上,他能记起军训了,看样子上次的治疗歪打正着的让他恢复了失去的记忆。
以前,我曾幻想他记起了我后,会不会被我的深情打动。
今天看来,他只是为了任务来安抚我的。
我撑着额头叹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你我被人下毒了,你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这些话了吗?”
他蓦地抬起眼皮,那一双漆黑的眼被苍白的脸色衬得越发漆黑,双眼看着前方的路,一字一字道:“老婆,婚都结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鼻子酸涩不止,狠咳了声,腹中的生命三个月了,我要是为了面子不说,只想着跟男人生闲气,那我真是不配当妈了。
我只得强忍着一股怒气,仰头望着他道:“我有孩子了。”
车身猛的向右偏移了一下,他右腿明显的向下一沉,尖锐的刹车声摩擦着地面,刺激得我又干呕起来。
他停住车,侧身抚着我的背,急切的道:“你说什么?”
我拨开他的手,摸索着拿了一片纸巾堵在自己的嘴上,我又用力的咳嗽着:“寒冰,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让我回相城,我想休息。”
他瞪着我,手在耳朵上的蓝牙抚了一把,我看到他正疾言令色的道:“陈大力,你的情报里怎么没有提我老婆怀孕了?”
我知道他在跟谁通电话,但他的震怒的声音让车里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周身弥漫起的冷气场,足以跟车外面的鹅毛大雪媲美。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怒吼着,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车子被他打得嗡嗡作响。
电话那端的声音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却发干的问:“什么叫她的身体承……”
“……”
他半晌没有动静,背对着我像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定,才道:“今夜,我们住宾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