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你手上的东西可以换的。”
玉骄龙微微一笑,他自信满满的看着眼前的丁寒冰。
丁寒冰恨怒双眼瞪着对方,咬了咬牙,我看得出他不会把“货”给玉骄龙的,那是用了多少人的命才换来的东西。
怎么可能让那东西再度流入玉骄龙的手上,让他去继续害人。
“好,丁少,这可是你选择的,我这个人从不爱勉强人的……”
玉骄龙话音刚落,他退后了几步,轻轻的挥了挥手。
“哗啦啦”的一阵钢精铁锁链滑动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
“砰通”一声沉闷的巨裂响动回荡在整艘游轮上。
那只载着我上游轮的小艇,猛的从近二十米的高空上,直坠向甲板,像是从天而降的飞扑下来。
就在离甲板两米处时,小艇尾部的铁锁链被绷得笔直,借着下坠冲击造成了的惯性,在距离丁寒冰的五米开外的的地方开始荡悠悠的来回摆动。
远远看去那小艇像是一只被吊住了尾巴的鱼,甲板上除了那小艇尾部的扣锁发出的一声一声尖利而刺耳的摩擦声,再无别的声音。
玉骄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而我却看到丁寒冰的脸上有十几秒的呆愣,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小艇,双眼左右跟着移动着。
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丝丝寒意,乌黑的眸仁映着薄光折射出眼前的景像,布满红色的血丝宛如骤然倒入了两汪红色的液体,双眼像是被眼前的乍现的人给震到了。
他上前一步,僵直的脖子往右转动了一下,正好看向我所在的方向,只是我拖入了一层挡板后,我看得见他,他却看不见我。
丁寒冰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压低长眉毛,似乎在鼓足勇气一样的,又看向了那只悬在他头顶上的小艇。
他看到了什么?
怎么表情如此的震惊?
我正猜度着,小艇晃动着转了90度,正面我看到了小艇的正面,里面赫然绑着一个人。
黑色的长发,面目全非的脸。
她?
是谁?
居然穿着我换下的衣服。
那女人身高体态无一不跟我极像,虚弱的身体薄如纸般脆弱,像受难的耶稣手背、脚背,用钢钉穿透钉在了小艇的左右船舷上。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怎么还有如此残忍的事。
丁寒冰怔怔的仰头看着眼前正在受难的女人,心狠狠的沉了一下,嘴里喃喃的喊了一声:“玉婷?!”
那女人的身体微动了一下,喉音像是鬼魅一样的闷哼了一声。
“你放了她!”丁寒冰对着站在前方的玉骄龙低吼着。
“货,我要那一半的货!”玉骄龙面色一冷,终于揭开了他的低牌。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怎么可能把证据交给你!”丁寒冰一手握枪,直接举起了手。
“哦,果然男人都是忠于自己的,爱情这玩意就是拿来哄蠢女人的。”玉骄龙走到了丁寒冰的身边,他一点也不怕丁寒冰手上的枪,“你不敢开枪的,这是公海,你没有执法权!”
说完,他冲着一直站在丁寒冰身后刘警官轻蔑的扫了一眼:“刘警官,听说你为了追查我们玉氏洗钱,从来没有成过家对吗?”
刘警官面庞紧绷,他一双锐利的双眼此时正死死的盯着小艇的女人。
就连玉骄龙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发觉,只是一直沉浸在某种不能明说的痛苦之中一样。
“冷玉婷,好可怜的女生呀,从小无父,幼时丧母,08年一场大地震失去了所有的亲属,一个让村里人骂作灾星的小女生,如今大了又遇上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男人,唉……”
刘警官的脸色渐变成灰色,全身开始发僵,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拳头极力的抓紧裤缝,才不至于倒下。
我看得一怔,凝神看向刘警官,他怎么的对一个陌生的我如此的上心了。
玉骄龙扫了一刘警官,目光落在了丁寒冰的身上,像是在最后的努力一样的问:“你交不交出货?”
“……”
丁寒冰眼眨都不都眨的说:“你已人赃俱获!回到国内,我就抓……”
“呼!”的一声喷气式的巨响,丁寒冰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眼前的小艇,立即化为一只火船。
红色的火苗冲天而起,足有七八米高,暴燃的一瞬间,就听见女人如野兽死前的嘶吼与嚎叫,凄厉无比的传出来,可是她的嘴却让人被铁丝绞住,除了垂死的闷叫说不出一句话。
丁寒冰顿了顿,被眼前的一下震惊得半张着嘴,好几秒头脑里面一片空白,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一话断送了“我”的命。
我看得眸仁紧缩,虽然那只是一个假装的“我”,可是生命是实实在在的。
人质,没有敌过两人男人之间的较量。
想去救人质的便衣也因为冲天的火焰,被烧得无法呆在绞架上面,也跟着从上面重重的摔下了来,砸在了丁寒冰的身前。
他掉下来后,没有说话,双眼直直的看着在他的头上燃烧的小艇,眼里失落而愧疚。
“人渣!”
丁寒冰怒吼着,再无别的想法,黑色的枪口直抵玉骄龙的太阳穴。
等到一直仰头看烈火燃烧,并散发出皮肉烧焦味道的刘警官回过神来时,他扑向丁寒冰,双手拽着他拿枪的手,拼命的往上举。
“砰砰砰……”
“放下枪!”
“他杀了她……”
一老一少的声音同时从肺腑里暴出来,两个男人互相抵着,角力一样的争夺着手里的枪。
刘警官很快被丁寒冰甩得退了好几步,我在档板后几欲发声冲出去,身后的吴醉都加重力度摁住我。
他粗喘道:“不想丁寒冰死在公海上,不想那孩子被扔下船,你就呆在这里,好好看着。”
我转过头,挣扎的抡起胳膊打向了吴醉的背:“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就想让你看清楚,你跟着丁寒冰这样的男人,总有一天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你看到没有,他的任务高于一切,包括你!”吴醉手指掐着我的下巴,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刺一般扎进了我的心底。
当我看到丁寒冰被刘警官以及突然冲出的丁寒冬死死的按在了甲板上时,我的心跟着狠狠的一震。
他的侧脸上青筋如扭曲的树根一般暴突而起,因为憋气过度脸成成紫红色,我只担心他会心力交悴而伤。
“救她,救她,我要救她的!”
丁寒冰第一次用极为绝望的声音狂吼着,此时的他已不是负有使命的丁队,不是相城里的高贵公子,更不是逃婚如儿戏,结婚似游戏,离婚成绝笔的男人。
他像是被那把熊熊燃烧的无情火,给夺走了心神一般,他以为那火里的人还能救,他以为他没有失去火里的“我”。
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里,他都这样的以一个极别扭的方式抬头看着,眼眸里除了一片火红的光芒在闪烁,就再无别的颜色。
“她死了,死了!”丁寒冬拉起丁寒冰。
刘警官夺过了枪,牙齿咬得紧紧的,双眼里的哀伤看着不比丁寒冰少,他本是笔挺的身子,竟有些微弯。
“砰“的一声,小艇内的尸体掉了下来。
黑色的焦块砸在了甲板上,一颗一颗熏黑的珠子开始在滚落出来。
那珠子竟是一直让人藏在了嘴里的,或者是强塞进嘴里的,所以火烧之后,有些还有些原来的颜色。
手串珠子,我来不及串起收好,就让吴醉拿走了。
而现在珠子颗颗的滚落,在丁寒冰的眼前晃动着。
“啊……不要……”
丁寒冰的双眼骤然紧缩,已是赤红的眼,此时能滴出血来一般。
他如已重伤的兽,在看到自己救护的伴侣居然临死还守着对他的承诺,他再也承受不住的重重的跪倒甲板上。
双眸怔怔的看着那些珠子,埋下了头,把脸藏进了自己的臂膀里。
我从来不知道男人会伤心成他这样,我以为男人都是电视里那样的,见到心爱的女人死了皱个眉头,喝个酒卖个醉什么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面对“我”的死,三个男人不同的表现。
丁寒冰像是失了魂一样,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不再起来,手里紧紧的捏住了从焦黑尸体里滚出的一颗珠子。
他的身子分明要极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要哭出来,不要让玉骄龙看笑话。
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平静,泰山崩于眼前脸不变色心不跳的,那是因为泰山只是山,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而此时死的是“我”,因为丁寒冰的坚持,玉骄龙的反悔。
承诺输给了无常,败给了背叛。
丁寒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都签字离婚了,依旧保不住我的命。
而我的死,就像是压垮丁寒冰的最重的那一根稻草,摧毁了他的信仰一般,他的世界里顿时没有了任何的颜色。
丁寒冬则将那张证明我和丁寒冰离婚的纸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来。
他低眸看了一眼,手指在我签字的地方轻轻地抚了一下,眉头微蹙间,那张能让他在丁家得到更多权力的纸,被一点点的在他手中撕碎,然后一星星的往自己的嘴里送了进去。
全程,我看不出他有太大的悲喜,却能明显的感到,他看玉骄龙的神色变了。
凌厉而狠决的瞪着对方。
刘警官的表现,最让我奇怪。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一点点开始捡拾着那黑色焦骨往里放。
他一边捡一边嘴里碎碎的念着,用的是湘城话,那是南方俚语里最难懂的,不巧我听得懂。
“黑鼻子狗,伴墙走,我冇挨它,它啊我一口。”
他一边念,一边捡,我隐约记得妈妈在哄睡觉时,也念过。
当时我还跟她为什么是“黑鼻子狗才咬人。”
我妈说,黑鼻子狗嗅觉灵敏,性子也凶恶。
刘警官念了多少遍我不知道,但他的孤寂的背影我却在很多年后,还一直记得。
“我才是王,在公海上,法度只是用来约束你们这种人的。”玉骄龙没有得到货,但他成功的打击他最强的敌手。
当我再度回到房间时,看到手拿着玩具正在逗着小不点的玉骄龙。
我像是看到了魔鬼一样的,心里狠狠的一懔,尽量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