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在自己的脚底下一抹,手上粘稠不堪,而且是那种,我极为熟悉的粘稠。
“有人……”我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不敢说出自己的判断。
可是手感上我几乎立即判断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当我将手指放在了自己的鼻尖低下时,一股腥味直冲我的脑子里。
那个我不愿意承认的词,过电一样的闪过,而我所想像的画面已被一个不知道死活的人说了出来。
“船工,船工死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然后只听到扑通一声巨响,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艇里的空间本就窄小,当听到有人说死了人,这一下立即炸了一样。
我只觉得自己处在了一片推挤、撞击、踩踏之中。
现在的我除了佝偻起身子,护着孩子,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的脚、女人的腿沉重的下压力量,将我的身子踩成了抱团紧缩状。
我冷冷的咬着牙,认定一点,我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也要带着小不点逃出这片苦海。
男人的叫骂声,女人的哭喊声,最后是小艇巨烈的抖动声。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倾,就是脚下的东西被什么给撬起,失去重心的我,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东西让自己不要被翻倒出去。
可是速度太快,而我的脚下也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
我们所有的人,在“咚咚咚……”几声巨烈的响声后,让人像泼水一样给倒向了无边的大海里。
这一次我没有崩得住,大叫了一声“妈妈呀。”
以为迎接自己的是冰凉刺骨的海水,倒没有想到,自己重重的砸向了一片垫子上。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到了哪,脸上蒙的头罩让人给摘了去。
我眯着双眼适应着突然降临的光。
眼前一片白色的光晕,太刺眼,我只能低下头,不敢去看光源射来的方向。
等我在惊吓之中慢慢的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跟我一起上船的人,只有丁寒冬、梅爱玲两人,玉姐不在了,船工一个也没有了。
而我们是唯一活着上了这艘豪华游轮的人。
我抬眼看向那只载过我们的小艇,他被悬在了半空之中,刚才我们上来时,就是坐在小艇里,像是在一只吊篮里给拉上来的。
只是因为黑暗与害怕,还是别的原因,有人没有我们这么的幸运,能最后上到这里。
他们在中途不是掉下去,就是被推下去了。
我茫然的站起来,怀里小不点还睡得不错,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丁寒冬阴沉着脸慢慢的站起来,他走向我,想将我扶起来。
只是他的手刚刚接触到我的头顶,就有人高喝止道:“她跟你们丁家再无关系了。”
丁寒冬的手顿了顿,悬停在我的头顶上。
他犹豫的看着正死死抱着孩子的我,眼里充满了怜惜之情。
“照顾好自己。”
我心里冷哼一声,自已慢慢的爬起,他们丁家,我的确是不想再沾边了。
我被最先带走,去到了一间客房里。
而他们全被留在了甲板之上。
……
“几点了?”
当我听到船上的客房门响了一声后,又关上,我知道是有人进来了。
因为自我上船起,我的双眼已是自由的可以到处看,可是身体却被囚在了这小小的空间里。
我得到了一些干净的水,还有一块蛋糕,但被禁止问任何问题。
就在有人进来后,我问了一个自以为很折中,又不会引起对方敌意的问题。
对方的声音在我的身后缓缓的响起:“你怎么不吃这蛋糕,这还是我请人特意送给你的。”
我转身看到自己的身后站了两个男人,但对我说话的,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人。
“吴醉?丁寒冰在哪?”我出于本能的问。
他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死死的盯着我的脸对于我的问题很不悦,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对我道,“先换了衣服吧。”
我已落在了他手里,再激怒他等于自己给自己找打,我软化了一下口气道:“给孩子准备一些牛奶,还有干净衣服。”
吴醉这回没有冷着脸对我,点了点头,向身边的玉骄龙看去:“玉总,我的女人要的东西,你不会没有吧。”
虽已是虎落平阳,吴醉的口气倒也没有奴颜卑膝的,还是一如既往的骄横。
玉骄龙轻轻一笑:“这些已备好了,我的船上,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的。”
吴醉冷冷的道:“不见得。”
说完,他将手的衣服往我的床上一放,准备出去。
玉骄龙扫一眼我,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等我扣上衣服上的最后一颗钮扣时,门外的人,像是踩好点一样的,闯了进来。
我吓得一转身,看到是吴醉后,心里才略安。
“你做什么?”我退了一步,双眼瞪着他。
吴醉在房间里扫一圈,目光落定在我换下的衣服下,他不等我清理自己的衣服里的东西,抓起我的衣服,连同内衣内裤一起带走了。
我惊讶的看着吴醉举动,他不是有恋衣癖吧。
听说,有些男人,因为对女性用品极度的偏好,会喜欢收集女人的衣物。
比如绣有精美花纹的内衣,比如性感无比的蕾丝内裤。
我想得心里正泛恶心,他要真是这样的人,我可真的越发看不起他了。
他走后,我才发现,他来不仅拿走我的衣服,而且也送来了孩子的衣服和牛奶。
心中腹诽他半天,可是瞧见他还记我说的话,并且照做了,他也算是没有坏透顶。
冲好牛奶,给小不点喂了一些。
然后将蛋糕又喂了一些给他。
孩子很懂事的,有吃有喝,也不吵不闹,站在床上玩了一会,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看着孩子的脸,心里了有了一丝片刻的安宁,禁不住眼皮打架,我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我再度醒来时,是被男人的争吵起吵醒的。
不知道为何,这个声音就像是要把我从刚安静下来的心给撩拨起层层波澜一样,一声惊起我所有的神经细胞。
他来了。
我像是被从梦中给抽醒了一样,明明身子困乏得站不直,却一下子滚落下床,扑向了房间的门口。
门打开,门外的男人像风一样的刮进来。
我光着脚,不管不顾的往门外跑,我走了还没两步,忽然手腕就被吴醉一把揪住,硬生生的拉回到了他的面前。
门砰的一声,在我的眼前关上,我只有半秒钟走出房门,余下的半秒伴随着他的举动,被活生生拉到他的怀里。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处。
该不会这男人要对我那什么吧?
就在我目光盯着他的脸上表情,想研判他到底要对我做什么时,他的手伸向了我的左脸。
他,他这是在摸我……
我想都没想的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冲着他的脸下去,不等我打到他,手已被他死死的控制住,我被压在了房间的舷窗外。
他压着我的后背,唇在我的耳边,恨恨的道:“你男人真他妈是个人精,我小看他了。”
我侧着头,狠狠的瞪着吴醉,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可是我却高度的赞同他的话。
我揶揄道:“是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我的贬低,让吴醉的脸上抽动了一下,他本邪气的脸,变得极为震怒,双眼里的怒火能将眼前的我给烧死一样。
突然,他恶狠狠的道:“他居然让玉姐带着一半真货,一半假货跑了,还勾出了跟我交易的上家。我跟他同时没有上小艇,把机会让给了你,只想跟他好好较量,没有想到,西城居然跟他结盟,我只有自己逃了。”
西城,对的,他一直没有出现在海边。
在我跟丁寒冰签离婚书时,就没有看到他。
没有想到这个一声不吭的汉子,居然,跟我的男人联合起来对付吴醉。
我背上让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听到这里时,不由得嘴角冷冷的一笑,道:“你不知道邪不胜正吗?”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怒极反笑的撤开了手,他道:“冷玉婷,我让你见识一下你的真爱,是怎么面对你的生命的,在情与义之间,他永远都是选后者!”
“……”
我突然哑然了,吴醉他这些话的意思是,他还有后手。
丁寒冰并没有完全的赢吗?
我被带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甲板上,远远的就看到玉骄龙与丁寒冰遥遥相对的站立着。
玉骄龙的身后空无一人,而丁寒冰的身则是大批的黑衣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刘警官。
他隐在人群里,眼神冷锐。
“丁少,你带这么多的朋友,到我的船上来,做什么?”玉骄龙问。
“你的货放哪了?”丁寒冰直接喝问。
“货?你是说面粉吗?”玉骄龙脸上淡然的,没有了笑容,“已经做成包子馒头了,你们要是追查下去,当然是每一个客人的手里有一份,你要是不查,当然就是当垃圾进到太平洋里去喂鱼。”
丁寒冰冷冷的道:“你居然不要另外一半了?”
“哦?我这个人,不贪,很惜命的。” 玉骄龙脸上抽动了一下。
丁寒冰侧目看向一边的刘警官,他摇了摇头,在他耳边转声说了一两句。
然后丁寒冰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这次的使命,他查出了相城,S城,两大都市里高级会所里的“白面供应者”,一举将醉哥这个最大的以网络式走私的大枭雄搞定,可以说是完成得很不错。
因为梅家的梅爱玲,苏家的苏妙晴,都有涉入其中,有些事,上面已不让再追下去了。
此时丁寒冰身后的便衣开始四散开去。
他们像是得到了新的指令,向每一个可疑的地方搜索而去。
我看到这里,心想是不是在找我,奋力的想叫唤一声,好让丁寒冰看到我。
而我刚刚有了这个念想,一只男人的手直接伸在了我的面前。
吴醉手中的手机屏上,播放的是小不点睡觉的画面。
他只冷冷的盯着我的脸,那画面,就如压下有五百年道行孙悟空的五指山,一下子将我的精神还有我的声音一并压回了自己的身体里,被困在了荆棘扎出的囚笼里。
我哆嗦的低下身子,再一点像样的反抗,不要在没有正邪之分的面前说道理,这是丁寒冰教会我的另一句话。
吴醉这个人,就是那种亦正亦邪,游走边缘的男人。
而甲板上的丁寒冰在跟刘警官耳语后,对于“货”的追查也只能作罢。
他沉默的看着玉骄龙,突然大声道:“交出冷玉婷。”
玉骄龙冷眼回击:“我才是这里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