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后面。”提醒道。
而我则被眼前的关上的门挡往了视线。
……
我不知道西城说的看后面是什么意思,只凭借猜测,能让西城这个全程没有说话,像空气一样存在的人,突然的说话,只能说明,出现了什么他也不能忽视的东西。
货?
不可能。
那是在丁寒冬的手里。
人?
还有谁,能让西城开腔,同时让护我心切的丁寒冰也安静下来。
我猜不透。
门外一片死寂。
门里我也屏住了呼吸。
“哇……哇……哇……”几声孩子的哭声,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我站在大厅里仔细的听了听,是孩子在哭,而且是个刚刚会叫妈妈的孩子在哭。
那哭声又惨又大,像是被扔进了狼群里的孩子,除了对于陌生的恐惧和无助,只余下用吃奶的力气痛哭了。
我上前几步,想冲去看看孩子在哪,身边的吴醉手指在我的手腕上一握。
看着轻轻一握,却立即将我腕上的那串手串给捏得分崩离析,一颗颗的夜明珠线断珠掉。
我看着满地的珠子,顾不得去捡,因为外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尖利。
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吴醉:“你们,要用孩子做什么事?你们还是人吗?”
吴醉没有出声,沉默的看着我的脸,他看到我分明是恨意涌动,泪如雨下般的仇视着他,可他依旧咬着牙捏着我的手腕。
他声音极重的问:“你离婚后,我会好好待你,不会计较你的过去。你只嫁我一人,不会有复杂的婆媳关系,更不会有无休止的打扰,你本不属于丁寒冰,他的世界复杂又水深……”
“啪……”我扬起那只没有被攥住的手,狠狠的挥了下去。
他被我打得脸上的皮肤立即现出红色,而我的手掌也因为用力过度战栗不止,不停的麻痛发抖。
“你要用一个孩子的命来成全你自己吗?你真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学长吗?你是天生残暴,还是后天改良更新换代成这样的?我不敢相信,这样的你跟我怎么可能有未来?”我怒斥着他。
吴醉盯着我的几近狰狞的脸看了十几秒,终于低下眸子看着我手上的那道疤痕道:“我也想回到过去,可是回不去了,是谁他妈把我逼成这样?是那看不见的权势之手,我因为吃了一碗早餐米粉,被验出尿检呈阳性,我去找他们理论,被打,我住院时,我妈为了省下医药费救我自杀了,我是活了,可是我妈没了,还有我的病……你知道的这个病折磨了我多少年。”
他的仇,他的恨,谁能知道?
而我的痛,我的苦,不晓得是谁强加给我的。
我恨我眼前的人,包括他对我的感情。
我甚至开始懂得妇人之仁,的确会害死更多的人,当初我就要跟他一起在下水道里灰飞烟灭就好了。
就在我跟吴醉争论不休时,门外孩子的哭声更加的惨烈了。
那孩子,像是另外一个我一样,他比谁都无辜,此时却成了众人的逼我和丁寒冰就犯的筹码。
我不能眼看玉骄龙再作孽。
我瞪着吴醉道:“我求你,放了那孩子,吴醉,你的母亲为你死的,马艳红也是一个母亲,她做的一切又何偿不是出于一个母亲本能?”
此时,门外孩子的哭声突然消失。
我的心狠狠的一沉。
太迟了?
外面静得像是从来没有人存在过一样。
我以前很喜欢安静,可以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
而今天,当下,现在这一刻,我是如此的害怕“静”这个字。
没有声音了,就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消亡。
是我的妥协得太迟了。
我的心被狠狠的捅上了一刀,脸色惨白,痛心与内疚之情慢慢的在心里升腾起来。
吴醉发现了声音的消失,他眸光闪了闪,松开了我的手,转身疾步向门口走去。
“吧嗒”一声门自动的打开了。
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看花了眼,用力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甚至还上前走了一步,直到门口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小不点,双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我的心一下子懵了。
而吴醉在孩子的面前如一个庞然大物,他低下头,皱眉看了一会,那孩子摇摇的从他的跨下慢慢的钻过,又颠颠冲我小跑着过来。
我这才彻底相信,孩子没事,是真的还活着。
我都没来得及消化掉这个冲击,他的小身体就直直的撞在了我的腿上。
然后伸着双手冲着我瞧,双眼里全是渴求抱抱的眼神。
没有什么比孩子的纯真无邪的眼神,更让人心碎的了。
我怨过他的父亲,厌弃过他的母亲,可是我怎么也不能忽视,他对我一见如故,只想求温暖的一双小手。
我蹲下身子,与他视线平刘,他泪眼婆娑的冲着我看了过来。
轻轻软软的喊:“妈妈……”
他是怕了外面的人,看到一个女的就叫妈。
不知道,他跟着马艳红吃了多少的苦头。
我心头一软,将孩子抱了起来。
他像是立即找到了靠山,小手紧紧的歪在我的脖子上,身子贴着我。
我看向门外,站在那外面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丁寒冰。
他缓缓了走进来,扫了一眼我怀里抱着娃,眼神复杂的盯着我。
一张白纸。
被怼在了他的眼前。
我瞬间明白了为何孩子停止了哭声,为何丁寒冰没有再被人押着,为何他的眼里闪着无比的沉痛。
他昂头伸出左手,极快在那张纸上刷刷的写着,写完,将笔重重的往地上一砸。
他签字真的很快,我心里感叹道。
快到他没有看一眼自己写没有写对地方,或是看一眼那张纸上的内容。
而当丁寒冬将纸放在桌上,将笔摆好时,他并没有催促我。
因为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从孩子被我抱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婚姻。
很奇怪,为了前夫的孩子,我放弃了自己的婚姻。
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不知道会让人骂成白痴还是活该。
而我此时的我,就像一个被无数根绳给牵引着,指挥着的木偶。
我没有决定自己进退的权利,我连放弃的都是别人在为我作主。
一如这张纸上,已写上了我男人的名字,而我只是被动的加上我的名字就行了。
我从来只有象征的意义,没有被人重视过。
曾经一个人孤独生活在小城市里的我,因为一场婚变迎来了我最爱的男人。
而如今,他放开了我。
我却没有半点的埋怨。
我还感激他。
我冲他扯了扯一下嘴角,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执着笔。
很快的,也是看也没有看的写下了我的名字。
丁寒冰站在离我几米的地方,静静的看着我。
同时身边还有一双冷邪的眼盯着我。
丁寒冰在看我写完后,抬眸看他时,他的头重重的低下来。
他也不好过。
而我则眼中带泪的笑着,安慰道:“我爱你,从我十六岁开始,我爱你,从你还是只是我的教官开始,我爱你,就算你你签下这纸离婚书,不会结束。”
丁寒冰沉浸在签字离婚带给彼此的震撼中,没回过神来时,他木然的瞧去着我,薄冷的唇终于开启:“怎么离婚了你就不矫情了。”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突然变,惨白的脸上五官扭曲着,像是身体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他高大的身体重重的往地上倒去,嘴里突然的淬出一口血水。
冲上前的丁寒冬,还有站起身来的我都惊呆了。
丁寒冰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伸手一把拍在了那张张上,往丁寒冬的手上一放,揶揄道:“丁总,你终于可以向丁老爷和夫人去交差了,恭喜。”
丁寒冬匆匆收了那纸,一把扶住丁寒冰:“我知道你伤未好全,我才赶来看看的,你不要怨我。”
说完丁寒冬又着意看了看我:“玉婷在整个事情里,最是无辜,你这样也算是护她最后一次了。”
丁寒冰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指了指我的方向:“让她跟那孩子平安的离开。”
而吴醉似是耐性用完了,一把握住我的肩膀道:“走,我们离开这。”
丁寒冰瞪着吴醉,就立刻向刚刚进来的玉骄龙问了一句:“请问,我能跟她……我的前妻说句话吗?”
“可以。”玉骄龙带笑的道。
他出马,事情搞定了,这让他莫名的兴奋而高兴。
现在他要办成的两件事全完成了,自然没有借口再为难丁寒冰,于是摆了摆手,就示意那些黑衣人让开。
丁寒冰用衣袖擦了擦嘴,迈出大步冲着我走了过去。
到了这一刻我还没有从他一声“前妻”的称呼里清醒过来。
我有些丧气的垂下了脑袋,心里默哀一样的悼念自己短命的婚姻。
伴随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扑簌簌往下掉,等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强装平静的抬起头,我有什么好伤心的。
要是那张纸真的能让人一生一世相爱的话,那就不会有那么离婚的。
可见相爱跟有没有那张纸没有一丝关系。
那张,的确只是在法院判断在婚姻缘尽时,各自能得多的金钱。
除此之外,名份,一个让外人认定,做给一切相关不相关的人看的名份证明。
其实,已有多少人,对那种名份也不复以前的尊重与敬畏。
要不然哪里来这么多的小三,而且远比原配活得理直气壮的小三一抓一大把。
我怎么也想不到丁寒冰只是走到我的面前,不是为了跟我话别。
他站定在我的面前,打量了我几眼,就蹲下来,极为认真的趴在地上,我看他伸手在地上摸索着。
然后,一会儿,他的手掌心里多了几颗珠子,那是他送给我的手串。
他捡得极为认真,就连桌子底下,椅子上面,墙角都没有放过。
真的很难想到,一个近190公分的男人,就这么半跪半蹲的在地上捡着一颗一颗的珠子,一如在捡拾我零落一地的伤心。
我静站了一会儿,他半天站起身,将珠子全数捧到我面前,像是大男孩子为心爱女生送出第一次礼物一样的珍重,然后就开了口,语气是出奇的平缓:“戴上。”
“好。”我只是作了一个口型,眼泪一颗一颗的就像他手中的珠子,砸在了他的手指尖上。
他指尖蓦然的抽动了一下,手臂几不可见的紧紧绷着,干裂的嘴唇轻轻的蠕动了数下,然后侧了一下身子,他伸手,把珠子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就在他弯腰侧头时,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浮动的出一片水光。
我哽咽的看着他,好委曲,他闭了闭,泪流了下来。
“前夫,保重!”我轻唤了一声。
他抬眸闪过一片惊讶与痛苦,手伸向了我的右手手腕,就在看到那道疤上的创口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