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哥却将箱子往西城的手上一放,道:“交了你们的差事先。”
过后,他又觉得自己刚才对二水狠了一点,又半是解释半是威胁的说:“二水,你小心点,货可是咱们的命。”
“唉……”二水应了一声,高大的身子始终畏缩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儿。
交完差事,奇哥拉着二水向小岛的右边那排小矮棚子走去。
一路上,二水被他又打又踢的,就是半天没有一句话。
我很想让这个可怜的老头离开这里,可是我已经自身难保了。
梅爱玲跟在我和西城的身后,我们一前一后的进了岛上的一间由礁石堆砌的房子里。
刚进去,门在我和西城的身后关上,二水呆呆的缩在屋里的一角,正在喝水。
看得出他是太渴了一大壶茶,他片刻喝了个底朝天。
而一心想跟着进来的梅爱玲则被关在了门外。
“冷小姐,验货。”西城将箱子打开,让在了一边。
我拧了一下眉头,什么叫验货。
这明明是药好不好。
我瞟一眼打开的箱子,上面一层是吴醉需要的抗生素,还有一些治外伤和枪伤的药,再来就是一套很整齐的手术刀。
我看了一眼,自己很久没有碰过这东西了。
不知道吴醉为何要准备这些。
“上面的都由冷小姐保管。”西城见我没有异议,示意我将东西收了。
可是什么叫上面的?
还在下面的?
我取走了上面的一层药品和医疗器械,伸手掀了一下夹层。
只是一瞥,西城的手立即按下被我撩开的一角,喝止道:“别动。”
我的手赶紧的往回一缩。
天生的好奇感,让我想知道那下面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的沉。
但他,西城极力的阻止。
他紧张的盯着我,冷冷光里透着跟吴醉一样的凶狠。
不像我初见时,木讷无言的呆样。
这个男人也是有脾气的。
刚才跟奇哥打架,也没有看到他这样生气的。
我被吓得不敢再起念头去看那一箱子的“货”,只得悻悻的站去了一边。
奇哥侧着身子也跟着西城附和了一句:“偷看,你找死吗?”
我小声道:“不看就不看。”
西城瞪了奇哥一眼,他立即闭了嘴,西城道:“这次验货后,你带着东西多跑一趟吧。”
“哦,这不何规矩。”
奇哥道。
西城拍了拍奇哥,拎起箱子走出了那间房,两人私下说什么我不知道,门在开合间,又关上了。
“我还没有出去。”
我叫了一声,却无人答应我,门从外面反锁住了
我站在屋里,瞪着门口怀里抱着东西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过了一会,我只觉得有一双眼在角落里一直盯着我,那种怪异的念头促使我慢慢的转过头去,看看那道视线的方向在哪。
眼睛在小屋里转了一圈,才发一直缩在角落里的二水,难道是他在盯着我?
“老伯,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漫无目的搭讪道,声音里透着微冷。
二水蹲在墙角,又从一大桶水中倒喝了一口杯中水,道:“姑娘,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个被……我还好……”
我本想说自己是被逼迫带上岛的,可是想到二水是跟着奇哥上岸送“货”的人,想必也是个捞偏门不想走正道的人。
虽不及吴醉那样坏,但也不是极正派有正义感的人。
不过是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罢了。
于是我不再出声,而是反问他:“你知道相城吗?”
“知道一点,以前送过海鲜。”二水道。
“相城的丁家……”我隐隐含忧试探的问道:“丁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
二水半天没有说话,我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像没有什么值钱的。
我的手指正抚在自己右手腕上,那里我曾经带着丁寒冰送的手串,可是现在只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于是想了个招:“你的衣服湿了,我给你弄件干衣服吧。”
“不用。”
“你刚才让人打了,我给你上点药,这样好得快些。”
“我有带药。”
我再无别招了,只得嗫嗫的问:“你能去丁家报个信吗?说我在这里,你只要报了信,能得到一大笔钱,可以……”
“这个可以有……”对方看着老实怕事,可是一听到我要他去丁家报信,立即像是横下一条心要帮我一样,“给多少钱?”
“一千块,不一万块。”我壮着胆子说了一个心底最大的数。
二水轻咳道:“哦……可以的,报信的话我跟谁说,问谁要钱?”
“丁寒冰。”我说出这个自己在岛上不敢再提,却在夜里、梦里无数次呼唤的名字。
他一直跟我聊着,闷声坐着听到我念出“丁寒冰”三个字时,忽地眼皮一跳倏然抬起头来突兀冒出一句道:“他可是个丁家的败家子。”
“他不是,他是个好男人。”我没有由来的为丁寒冰辩护起来,说起他我的嘴角弯弯,脸上有些发热。
“唉……”二水长长的一叹,“听说丁家死了个少爷。”
我一时没有听清抬头笑道:“你说什么?”
二水将他一直勾着头仰起,脸色渐渐的灰败无华,他用力瞪着一双眼睛突然硬声道:“传闻丁寒冰死在了海上码头,我找他怎么能要到钱?晦气。”
他的话说得生冷,就像海水一样,滚着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我冲杀了过来。
我担惊受怕的在这里,一直煎熬的以为自己能等到他的到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等来的是他的死讯。
耳中嗡嗡的作响,尖锐的声音嘈杂像是交响乐吵得我头昏眼花。
我的面孔由之前的发热,变得失去了温度,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强按在了冰块上。
“你听说?他们家有发丧吗?”
“这个,我只去过一趟……”
“你胡说,你只去过一次,不对,他不会死的,我把……”
我血管里像是突然的游动起什么硬冷之物,杂着无数的寒意直扑我的心脏,别人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意了。
虽见见惯生死,我已无太多的悲喜,可是听到丁寒冰不在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深藏在心底里最渴望的爱情居然就在十几天前结束了。
而我,居然没有看到他最后一面。
正在我心如刀割,要再盘问对方时,门突然的打开。
我看到奇哥进来,他冲着二水边骂,边打:“二水,你个老色鬼,见着美女走不动道了,还窝在这里。”
我像是被什么点燃了心底的火,要找人发泄一样,拿起水壶,咆哮的冲奇哥砸了过去。
“你为什么要打他,就凭你强他弱吗?”
奇哥身上全身湿哒哒的,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你疯了吧,他就是个老头,又不是你老公。”
我被他说得全身冰冷,自己愣愣的看着奇哥,身子一转向着门口狂奔而去。
西城转过头来喝道:“你胡说什么?!”
奇哥:“我说的是事实呀。”
等我奔到岸边,我向一条为了自由而扑向大海的鱼,极度渴望离开这里的我,只觉得那里才是我的归宿一样,无论海是有多么恐怖,此刻我只拼命的往补给船跑。
海水很快浸没了我的身体,一个浪头打过来,我跟浮萍一样,无根的飘荡着左右摇晃着,很快没了顶。
西城紧紧的追上了,他一把将我从海里捞起来,我先是猛咳了几声,将呛水咳出来。
很快才发现,我还没有上船只是在海水里无助的摇晃着身体。
我像是失心疯一样,抡着手臂大哭道:“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你要找谁?”西城掐住我的手,往回拖。
我的声音凄厉而破碎,我完全不能相信他死了,因为我那么费尽心机的想他活着。
一如我生活在这里,也在拼尽全力的活下去一样。
而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相城有我的爱人。
丁寒冰。
西城看到我哭得眼肿失神,只得道:“你不要冲动,都熬了这么久了。”
我质问道:“怎么你也能看出我是在里熬着吗?你也觉得我跟这岛上的女人一样吗?不,我告诉你我跟她们不一样,我不是为了自己在这里守着,我是为了我男人,为了能活着见他,为了他能活着我什么事都愿意呀,为什么他会不在了,我不相信。”
“你说的男人是丁寒冰吧,他死了,相城那边来的消息就是他死了。”
“他没有死,他怎么能死……”
我受不了这个字,拼命的摇头,嘴里在否定,心底里却已是崩溃无助。
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亲人,心底里那么的自卑,可是还要装着强大乐观。
可是我真的已经不能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我第一次发现已将他摆在了自己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位置,而他们都在告诉我,这个重要的人不在了。
那种被剜掉心脏一样的痛,把我的理智和身体已经切割得支离破碎。
西城正要拉着我上岸,可我拳打脚踢的,就在他跟我像是在海里摔跤一样的拉扯着,岸上突然响起一声枪响。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而西城按住我的手急切道:“你看,你把吴醉给招来,他又要杀人了。”
我怔怔地听他说着,眼睛里的泪已跟这片大海一样,咸而涩。
等我被强拉上岸时,才看到,二水的被人按在海水里,他的整个人身子向上,头在海水里嘟嘟直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