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醉缓缓的坐直了身体,犹如一个从黑暗环境里生长,又在阴暗世界里纵横四海的枭雄。
虽然他面色灰暗无华,可阴狠冷绝的双眼里升起水雾一般,渐次凝结成霜,身上自带的王者之气再次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他没有再拷问刀疤,可是却让对方结巴的自言自语起来。
“醉哥,我错了,是我错了,当年我赶去时,玉姐就让人糟蹋完了,她不让我说……”
不等对方说完后面的话,众人的无论是目光,还是耳朵都让另一个闯入者占据了。
我听到二楼响起了缓缓而轻轻的脚步声。
当我侧过身子,像二楼的楼梯上看去,一个金色长发,手沾黑色指甲的女人信步走了下来。
素颜的她,因为长期的化大浓妆,皮肤松弛,还有些许的细纹。
可就算是如此,她只往二楼一站,就有天生自带的一股风情。
我知道,那就是风月场上的女人的一种体状。
不说话,也能让男人在一群女人之中注意到她。
“玉姐?!”刀疤叫了一声。
我直到对方走到了我的跟前,身子还在发抖,因为我以为自己见了鬼。
玉姐同时也看向了我,她眉眼带着一丝挑衅,但在眼波流转间看到了吴醉正坐起看着她时,她立马展现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车祸都没有撞死她,只能说,她命好。
可是后面的一句话,我才知道是我太天真。
就如丁寒冰说的那样,在现实生活里我聪明,可是在灰色世界里我永远显得太蠢。
“玉姐既然一直在二楼,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求求醉哥,饶了我吧。”刀疤哭求道,“玉姐,我要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会对这个姓冷起了念头,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呀。”
玉姐一动不动的站在我的身边,没有出声。
可刀疤说出这一句时,我比论何人的反应都大。
刚才,玉姐下楼,我一时蒙圈了,以为自己见到的不是人。
可是经刀疤一提醒,我突然想起,玉姐一直在二楼,只是我跟刀疤一样,不知情。
那也就说这几天已来,玉姐就一直守在楼上。
我今天出事,外面听不见,一楼的吴醉听不见,但玉姐是一定听得到的。
她躲在上面,一直监视着我。
我刚才被刀疤吓得魂都没有了,想尽一切办法自保,玉姐居然任由别人欺负我,她能泰然处之的在二楼看戏。
我都能想象她当时是有多想看到我出事。
想到这,后脖子发硬的我,僵直的身体转了一个向,冲着玉姐狠狠的瞪着,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玉姐,是你太不仁,别怪我不义。
我不怕事多的拱出一句:“醉哥,你原来让我跟着你上岛,是想让你的兄弟们跟你‘共妻’吗?”
我刻意将“共妻”这个字咬得极重。
吴醉没有开口,眼神却闪烁了一下。
玉姐厌恶的拧了一下眉头,冲众人扔下一句:“先解决了他。”
闻言。
大厅里的人,神色各异。
西城如一个局外人,从吴醉醒来起,就没有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一个表情。
而站在他身后的四个人,则背手而立不发一语。
吴醉将目光投向我,道:“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他居然不问一句,玉姐在二楼为何不救我,或者是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似乎也不在乎,我是不是被刀疤给欺负了。
我像是受了某种不能言说的委曲,总觉得自己极为别扭,如鲠在喉不吞不快,于是我道:“我是个医生,谁也不能勉强我,让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吴醉听出了我话里的弦外之音。
他的长眉压低着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像是在给我一个交待一样,说:“我也不会让你做你不愿意的事,这里已有七个为冒犯你而死,你满意吗?”
我被吴醉呛得没有一句话,他这个人,要么不说,一说能让我怕得要死。
他要么不护着我,真的护起我来,也让我心生恐惧。
但他为何说七个人已死?
呃,吴醉又在闹我吗?
明明只有六条躺在地上。
而第七个。
就在我心底有些嘲笑吴醉没有清醒,数数都数不清时,知道大势已去的刀疤已窜出门口,拿枪指着门里的人道:“别跟过来,动就打死你们。”
大厅里的人皆是一愣,谁都知道他手中东西的厉害,子弹出膛,会很快,快得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距离里躲得过。
要是世界上有谁自认能躲得过子弹,那只有一种人。
精神病。
而他的枪口一只对准的是西城六少,另一只居然对准的是我。
他真的很厉害,知道这里能跟他一较高下的只有西城,而第二只枪对着我,就真的是太冤枉了。
我一个小医生,能对他有半毛钱的威胁吗?
因为曾亲眼看到刘警官中弹倒地,我对于枪的认知,不再只是大学军训时打靶子的那个级别。
这个开枪、走火,就会血溅五步,不死也去半条命。
就在这时,吴醉轰的站了起来,他只做了一个动作——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刀疤带着仇恨的声音传来:“吴醉,你把我们十几个人放在这种鸟不拉屎,鱼不上钩的地方,我们这些人都恨死你了。”
吴醉的脸上抽动了一下,侧目看向站着一动不动的那几个人。
突然,其中一个人,直接扑向了持枪的刀疤。
他一动,后面的人都跟着扑了上去。
我心里大叫不好,眼睛不由自主的张大,随手将拳头握得紧紧的,心跳声像是擂鼓一样的,在左胸腔里咚咚的响了起来。
有人要死在坏人的枪口下了。
怎么回事?
预料中的枪声未响。
而只有两声枪卡壳时,才会出现的那种“嚓差”的声音。
刀疤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枪。
我紧紧的盯着刀疤,目光转移到西城的身上。
因为那枪是西城扔在地上的。
只见西城垂在身边的一只手抬起,摊开,接住了从另一只松开的拳头里掉出的东西。
铁壳击撞声哔哩吧啦的响起后,四颗子弹从拳头里落在了掌心里。
同时也掐灭了刀疤眼里闪烁的反抗和欲望之光。
刀疤愤怒的用力将手枪砸向了西城。
同时,他以一种逃命的速度,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挥出来的跑了出去。
他跑得快,快到我发现时,他已冲向岸边了。
“还等什么?”玉姐在一边喝道。
所有的人都冲出去追,她也跟着跑出去。
我看到刀疤已跳上了一艘刚刚靠岸的快艇。
这时,追出去的人,挥着双手,冲着刀疤大声的呼喊着。
没有人知道刀疤有有没有听到。
我的余光瞥到房里了除我一个女生,没有追出去,就连吴醉的得力干将西城也没有追出去。
西城反而是弯下腰,从容的捡拾起被刀疤扔掉的手机。
他将弹匣抽出,压子弹,上弹匣,手法之快,快到只见手在动,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一秒。
抬手。
“叭……”一声响,悠远而让人觉得心里一震。
这一次,他的动作坚定而冷静。
我看到已爬上小艇,只差一只脚就能翻进去的刀疤,身子僵直了一下。
身体因为失去了力量,挂在了船舷上,一动不动的。
这时,我终于看清他所做的事——他解决了一个我也想他死的坏蛋。
做完这一切,西城不发一语,将手枪放在了桌上,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我惊得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把吴醉嘴里的第七个已“死”的人,真正的处决了。
吴醉冷冷的一笑:“他把船弄脏了。”
说罢,他将手指上的戒指对着某处方向转了转,对我说:“捂好耳朵。”
我没有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巨响,岸边冲天的巨浪,一下子将艇带人炸得粉碎。
碎得只有几片红色的烧着的碎块伴着巨响冲向天空,又从天空中呼呼的坠落在海里,冲溅起十米高的水花。
一个浪打过来,一片狼籍的岸边,一下子就熄灭了所有的火焰,很快,那些碎片随头浪头,带进了无边的深海里。
我看着远处,玉姐发出了极为疯狂的笑声,接着她又蹲在海边大哭的喊道:“尘归尘,土归土……”
谁都没有因为死了一个叛徒而哭,可是玉姐却哭得很伤心。
吴醉盯着远方的海岸,突然道:“为什么女人总是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哭?”
我慢慢的放下捂住耳朵的手,看到玉姐从门外进来时,她已擦干了眼泪,神情恢复如常。
“醉哥,刀疤死了,但他死前说,冷玉婷有病,得那种病的女人,她也得死。”
玉姐进门,声音阴冷而低沉,如一个复仇的恶魔,眼底的恨与怒交织闪烁,就像要让我再次置于火盆上烤。
我冷冷的看向她,手在自己的长发上抚一下,四天没有好好洗漱的我,的确像是被奄制过鱼,一股子味道。
可这并不代表,我要被她随意处置。
活下去。
成了我在这个岛上的唯一使命。
“嗬,我有病?我看你才有心理病。”我毫不示弱的对着玉姐回呛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