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张大磊的羡慕和嫉妒,对于结婚的男人,在抱住一棵大树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放弃了整片葱郁的森林。而我看似臭光棍一文不值,却又拥有他所不具备的、精神出轨的一切可能。婚姻给予人类天长地久,却同时剥夺余生无限希望。这希望看似虚无缥缈,却又诱~人躁~动,惹人遐想。
一个单身大龄男青年唯一可以略感欣慰的就是,已经结婚或者有女朋友的男人都已失去了人身自由,连看漂亮姑娘的精神自由都已丧失殆尽。而我这样的单身男人,却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姑娘,甚至和人家暧昧一下。不过,大多数情况充其量也仅仅是暧昧而已,甚至连暧昧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自我的意~淫。这样的生存状态套用并改动郭德纲相声中的一句话来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漂亮的姑娘满街都是;坏消息是她们哪一个现在也不属于你,而且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但我需要这种充满生机的刺激,让自己日益乏味的生活变得鲜活起来。
回到北京后,又经过几次的微信聊天,蕾蕾对我不再陌生,说话也越来越俏皮。我觉得时机成熟,便大着胆子约她出来吃饭。
这次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她并没有马上答应,反而不再和我联系了。我猜这姑娘终究是个老实人,不太敢和陌生人见面,也许她正在犹豫不觉,也许她就此下定决心不再理我。对于我这样年过三十岁、经历过几次情感纠葛的人来说,这些一波三折的桥段早已经司空见惯,并没有任何的意外。我认准了这个姑娘对我起码有好感,便打定了主意耐心地等着她回复。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她仍然没有反应,我担心再搁置下去,这刚刚熟悉的温度就凉了,便适时地写了一首藏头露尾诗:
问君忧几何
蕾铃未开时
草木皆不复
雷消雨无信
(问蕾蕾何时复信)
她却仍然没有音讯。
我心说,一不做二不休,既然给了你块儿话梅,那我就再给你加点山楂糕,非让你酸得倒牙不可,便接着又写了第二首藏头诗:
蕾蕊朵中鲜
蕾花枝头艳
可叹吾无缘
好梦空留怨
(蕾蕾可好)
自从上次郑州一别后,张大磊倒是还很惦记我,三天两头地专门打电话,问我和蕾蕾的进展。我说约她不出来,写了两首歪诗,正等她信呢。
张大磊不怀好意地说:“秘书就是秘书,追女孩都要耍花架子。”
我说:“人家不出来,那我也没招啊。不过,这诗做的我自己倒是挺满意的。”
他颇为不在乎地说道:“写的是不错。不过,关键是人家姑娘吃不吃你这一套。你可千万别把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那就完蛋了。”
我自信满满地说:“这种情窦初开的姑娘还处于美妙的幻想阶段呢,没有那么多现实的枷锁。我就不信老子的文采不能把她侃晕了。她要是再敢不回信,老子就直接问她:‘奶~奶的,你是不是瞎了?’”
张大磊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拍手鼓掌道:“好,果然是霸气,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心说,要真的这么说,不把人家姑娘吓跑才怪呢。
虽然在张大磊面前表现得自信满满,不过,我也没有把握这姑娘到底是不是这个调调的人。上次写情诗已经是几年前追淼淼的时候了。如今,时代变了,人也变了,而我,也不再是那个曾经纯真浪漫的青年了。
令我惊喜的是,蕾蕾当天就回复了,说诗写得很好,之前都没看出来。我追问可否她出来的事情,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尽管口口声声地说我像个坏大叔,但还是答应与我见面。
我的心里又是一动:自从我第一次见到这姑娘起,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外形,她的穿衣风格,还有她的那股稍显羞涩而内敛的气质,都和当年的淼淼很相似。我承认,正是这点熟悉而神秘的气息吸引了我。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两个人有了之前的交流,倒也不算太拘束。我谨记老赵叮嘱我的骚扰策略,尽可能地避开她年轻时尚的话题,只找一些自己工作中的经历和故事胡侃。我讲起了当年自己在泉城斗智斗勇的英雄事迹,带着自嘲的口吻回顾了昔日在火车上与野蛮年轻人狭路相逢、大打出手进而脸部挂彩的窘迫,又讲了自己这么多年做销售的一些心得。她涉世未深,听着这些或惊心动魄或婉转曲折的故事,显然很入迷。
我心里暗自得意,话锋一转道:“其实销售就是透过观察细节来进行分析和推导,进而得出结论。”
她的一张俏脸挂满了不相信的表情,说:“怎么听着像是侦探小说一样?”
我笑笑说:“那咱们就来试试。你先通过细节来分析我一下。”
她一脸童真地看了看我,嘟着嘴说:“你的眼睛近视,而且度数还不小。”
我笑着说:“我带着眼镜,谁都能看出来我近视。你说我的近视度数不低,这顶多算是关注了细节,但是,还没有达到分析的程度。”
她反问道:“那你也分析分析我,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我莞尔一笑,信口开河道:“我两次见你,你都穿着颜色偏暗的衣服,说明你的骨子里有英气,性格中有强硬的一面。但是,你今天里面的T恤图案上有个女孩,说明你在内心深处其实又盼望着做个小女人。”说到这里,我在内心意~淫道:“她该不会是想做我的小女人吧?”
她不服气地说:“那衣服不是我买的。”
我强词夺理道:“但是,既然你穿了,起码说明你喜欢。”
她无可奈何地说:“好吧,算是你蒙对了一点点。你接着说,我看你还能编出点什么其他的花样来。”
我再接再厉道:“你的包包挂满了图案,一方面表明你喜欢流行趋势,另一方面,明快的色彩也在暗示你渴望摆脱生活的枯燥、寻求快乐的内心诉求。”
她撅着嘴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眼睛里却闪着喜悦的光彩。
我接着道:“你的手指上没有任何的首饰,指甲也很本色干净,说明你不太关注虚华而过于花哨的外在,喜欢隐藏自己,不喜欢被关注。”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说:“这点还差不多。”
我借机仔细地看了看她那张精致的面容,一双贼眼盯上了竟然有些舍不得再离开。
她有些娇嗔道:“不许看。”
我借机给自己打圆场道:“你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妆容,说明你喜欢简单,不喜欢繁复。你穿了略微带跟的鞋子,却不算很高,说明你并不介意自己的身高,或者说,你很满意自己的身高。不过嘛,”我故意顿了顿,待充分吊起她的胃口后,才缓缓地说道:“高跟鞋有提臀的效果,你明明不在乎身高却要穿高跟鞋,说明你虽然对自己的身高很自信,但是,你对自己的身材评价一般。”
说完这话,我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存心要看她的窘境。
她却也笑了,说:“坏大叔果然是腹黑,连挖苦别人都是含沙射影。你说的这些虽然不算很准,不过,大叔你绝对有给人看相的潜质,洞察力很不错。”
我只道她在说我坏,心说男的不坏,女的拜拜,本来就是信口胡说,逗她开心,所以,对结果倒也不以为意。
只听她逐条反驳道:“我不化妆,是因为跟你第一次见面,没必要把自己包装得太花哨。万一回头再把你老人家惊吓到多不好,这叫对人起码的尊重。我穿的鞋跟不高,嘻嘻,那是我为数不多的不算高跟的鞋子。因为上次在外管局,我没注意你的身高,如果我这次穿得太高了,实在是怕给你造成太大的压力。”
我强词夺理地说:“我这叫抛砖引玉,只是为了告诉你一种分析的方法。好了,现在你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分析我了。”
她吐了吐舌头,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坏大叔。”
后来,我们天南海北地聊了一会儿。我这才得知,原来她是北京育才幼儿园的一名老师。
这育才幼儿园在北京乃至全国都是声名远播,里面的小孩儿经常被请到电视台参加演出。由于资源得天独厚,一般关系的孩子根本进不去。而凭关系挤进去的孩子,一般也要缴纳每年上万元的赞助费,而且要一次性缴齐在园内好几年的赞助费。即使是中途退园,也无法退费。
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地就在北京市最好的幼儿园工作,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我本不是喜欢关心这些纷繁复杂关系的人,也不愿意多问。不过,对那些参与演出的大牌演员们私下的表现倒是很八卦,便问她都见过谁。
她掰着手指头给我数了一圈的名人,连上过春晚的著名演员都有。我问她这些大牌演员台下什么样子。她一副见过大世面、见怪不怪的表情,道:“这些人其实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私下里也没有那么光彩照人。不过,只要上了舞台,他们的形体表演还是很到位的,这就是所谓的舞台艺术造诣了吧。”
我好奇地问道:“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北京本地的,怎么就跑到北京著名的幼儿园里当了个老师呢?”
她伸了伸舌头,说:“我本来是学外语专业的,却偏爱舞蹈。毕业后本想在北京闯闯。不过,这边的竞争压力确实太大,正好我爸爸以前的老首长认识这边幼儿园的领导,就把我安排到这里来了。我自己也没什么太大的目标,觉得每天和小孩子呆在一起既轻松又快乐,就这么一晃过了两年。”
我晃着脑袋说:“要是有这样的美女老师,我都想把自己缩小了,放回到幼儿园去。”
她笑着说:“你这样的老头儿即使被缩成了小孩,恐怕也是经过做旧处理的吧?一看从小就是个丝瓜。”
我满不在乎地说:“没看现在网上怎么评论90后的吗?人家都说90后是火星人,不适合在地球居住,我看你还是趁早回你的火星去吧。”
那天,两个人聊得挺投机,这姑娘还算传统,不是个很前卫的人。否则,以我这样的“老古董”,恐怕早就被嫌弃老土了。
后来,我们又断断续续地见了几面,两个人都没想着目标明确地迅速往恋人的方向发展,只是在一起聊聊天,有时候去后海那里坐坐,有时候在颐和园附近转转,仅此而已。
不过,再慢热的暧昧也是暧昧,尽管时间上会慢一些,但结果是一样的。只是在通往火花四溅、天雷地火的终点过程中,我们都很有默契地维持着这旅途中的悠闲和散漫,直到我的工作再次出现了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