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看了若瑶一眼,然后开口:“太子妃功德无限,皇上必然会有重赏降下,只是如今圣上方歇下,奴才实在不敢惊扰,劳太子妃一直在这定乾宫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奴才先着人送太子妃回东宫,等圣上醒了再由奴才禀明,太子妃以为如何?”
若瑶微笑点头,温良开口道:“公公思虑周全,就依公公说的办吧,只是既然入宫,我还想顺道去看看太子殿下再走,不知道合不合适?”
吴哲飞快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什么一闪而逝,然而她还来不及细细分辨,他就已经平静如常的开口道:“太子妃说的是哪里的话,奴才这就着人带太子妃去毓顺殿。”
若瑶跟着吴哲指派的小太监一路行到毓顺殿,轩辕亦辰却并不在,毓顺殿的掌事姑姑许是没有料到她会来,但毕竟待在宫中年月待得久了,面上的异色不过一瞬,很快便微笑着行礼开口道:“太子妃来了,可不巧太子殿下正在御花园散步呢,不如奴婢先陪太子妃到东暖阁稍事歇息,殿下应该很快便到。”
若瑶还不及反应,她已经一迭连声的吩咐了下去:“晚晴,还不快去把新送来的碧螺春给太子妃泡上,记得要用从梅树上积下来的雪水去煮,夕烟,快去把御膳房刚刚才送来的蜜饯青梅、翠玉豆糕和鸽子玻璃糕那些个小点心给太子妃端来,哎,还有你们几个丫头,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去准备些新鲜水果来!”
她的声音利索,语速极快,那些小宫女们急急忙忙的应着下去准备了,原本若瑶是想要直接到御花园去找轩辕亦辰的,此刻见她这样兴师动众的,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得随她一同步入东暖阁。
毓顺殿的宫女很快便把茶水点心摆了上来,掌事姑姑立在一旁陪着,若瑶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随意取了玛瑙碟中的青梅来尝,毕竟轩辕亦辰在毓顺殿调养的这段日子,需得靠她多加照拂。
若瑶问了她轩辕亦辰的身体状况,她一一答了,还没说上几句话,便有小宫女进来:“姑姑,懿月宫的樱月奉皇后娘娘的意又来请姑姑过去了。”
掌事姑姑面带为难的看了看若瑶,若瑶微笑道:“无妨,姑姑去就是了,我看这毓顺殿的花园打理得极好,正好一边散散步,一边等殿下回来。”
那掌事姑姑自然是赔了许多不是,又安排了妥帖的宫女陪着她,方离了毓顺殿往懿月宫去了。
若瑶带着那宫女在小花园里信步走着,不意在一株海棠树下,看到一把闲置的铁锹,而松土的人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不期然的就想起了若耶溪畔的那一片海棠花林,每一株树,她都曾亲自松土,引了若耶溪中的净水来浇灌,细心看顾照拂,而那花也如同有灵性一般,朵朵娇美,绯艳似霞。
忽然就很想再动一次手,而她明白以如今的身份,又是在这紫荆宫中,旁的不说,就是身后跟着的这个宫女,恐怕是拼死也不敢让她去碰那铁锹的。
看了一眼四下无人,若瑶于是笑着停步对那宫女道:“劳烦姑娘到东暖阁替我取些方才的青梅来解解馋,我刚才吃着味道挺好。”
她答应着去了,若瑶眼看着她出了边门,整个花园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吹树叶的声音,于是不自觉的牵起了唇角,提起裙裾就在那株海棠花树旁轻轻蹲了下来。
却不想刚拿起铁锹,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便听得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伴着一个女孩子稚气未脱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姐姐,紫绮姐姐,你怎么还在这啊?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一道去御花园看凌姑娘跳舞了呢!”
若瑶的唇边本来正带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正欲放下铁锹起身,却因为她最后的一句话,心内一顿,而那笑,也淡淡的凝在了唇边。
那小宫女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想是才入宫没有多久,因此即便此刻走近看清楚了她的样子,也并不认识,但因为见她方才拿着铁锹,于是大着胆子好奇的开口道:“真是对不住,我还以为是紫绮姐姐呢,可是姐姐,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呀?”
若瑶的唇边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并不回答,只是温言轻问:“你方才说凌姑娘在御花园跳舞,是不是真的?”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怎么不是真的呀,凌姑娘现在就在御花园跳舞,她本来就美,听紫绮姐姐她们说,她跳起舞来,更是如同天上的仙子一样,可惜我不能出毓顺殿,没有能够亲眼见到,就连太子殿下画的那些画,也没有福气看上一眼。”
“你说的凌姑娘,经常来这毓顺殿吗?”若瑶静静开口。
她有些不解的看了若瑶一眼,但还是迷迷糊糊的答道:“是啊,凌姑娘每天都会跟着蓿琏长公主一道来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饮食起居,好多事情都不要我们插手,只让凌姑娘服侍呢,凌姑娘还常常跳舞给太子殿下看,她跳舞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在一旁拿笔画画,紫绮姐姐她们都说,没准,杜姑娘以后会成为太子殿下的侍妾呢!”
自古以来,依靠进献美色来拉拢人心的做法,并不少见。
对于荒淫贪色的人来说,面对这些美色,自然是乐得意的接受,多多益善,但若瑶却很清楚轩辕亦辰并不是这样的人,尽管,他留给世人的正是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形象。
纵然凌蔓清盛颜仙姿,姝丽难求,但她却并不相信轩辕亦辰会是受其的美貌吸引进而难以自制的人,更不相信他会在方与自己坦承执手过后,就那样轻易的,又陷入另一个女子的情网。
所以,在去御花园的路上,若瑶的心里虽不舒服,但在心底,却并没有太相信计较毓顺殿那个小宫女的话。
甚至于,当她亲眼看到那女子在百花当中舒长裙,飘广袖,繁姿曲向终,而他在一旁执笔勾勒,眉目柔和时,她仍在暗自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