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中众人,王安忆、雾吟、紫苑,想是已经得知了消息,不再担心,至少在面上是如此,该做什么,该怎样做,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如同轩辕亦辰仍在府中一样。
只是,若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总觉得他们在有意无意避着自己,而即便是在无可避免要面对她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里,也总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躲闪。
“小姐,这是你要的川乌头和天南星,各两钱,我已经研成细末了,可是子衿不明白小姐要它们做什么呢?”
子衿的问话打断了若瑶的思绪,若瑶接过她手里的药,笑着催促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快帮我去请王总管到凤鸾殿来一趟。”
王安忆不一会就到了,对若瑶行礼道:“不知太子妃有什么吩咐?”
若瑶微微一笑:“听闻皇上最近头疾缠身,太医们试了好多法子,收效都并不是太好,我却恰好知道一个偏方,或许会有用,请王总管帮我向宫里递个折子求见,我想试试。”
王安忆停了几秒,方才应了一声“是”,然后退了出去。
子衿有些迷糊的看着她:“小姐,你找这些药来就是为了给皇上治病吗?你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你懂医术的吗?”
若瑶微笑开口:“可是我想要进宫,就只能如此。”
“小姐是想去看殿下是吧?”子衿笑起来,面上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却不过几秒,又更加迷惑不解的问道,“可是小姐想要见殿下的话直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的周折呢,难道小姐还害臊不成?”
若瑶淡淡一笑:“子衿,殿下会留在宫中,是因为皇上下了旨意,毓顺殿内无论针石诊疗还是饮食用度都由天子亲自过问,都是最好的。这样一来,若我还因担心殿下为由请旨进宫的话,虽是人之常情,但总免不了会被有心人抓住不放,你明白吗?”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若瑶笑了笑,没有再说,也没有告诉她,若是以担心思念为由,有皇后娘娘在,只怕求了也等于白求,甚至适得其反,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若瑶却不知道,轩辕亦辰这么长时间都不曾提出让她入宫,是不是也是因为皇后的关系。
心里,无法控制的,仍是涌上一丝莫名的不舒服,然而很快,她便用微笑将它压了下去。
他既然肯将与过去的种种亲口告诉她,她就应该信他,不该再多想什么的。
王安忆办事极为利落,又或者是因为皇上真的如同传言一样头疾难耐,反正,不过一柱香的时辰,他便已经将一切办妥,入宫的马车也已经停在东宫正门了。
若瑶带着子衿乘上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紫荆宫承天正门前,已有引导太监早早侯在那里,将她引向皇上住的定乾宫。
定乾宫门外,之前在毓顺殿东暖阁内见过的那个太监正不住向外张望着,一见若瑶来,满面堆笑的上前对她行了个大礼:“奴才见过太子妃。”
若瑶温言道:“王公公快不必多礼。”
那太监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知道他,愣了一下,随即巧舌如簧的开了口,眉目间暗藏一抹喜色和得意:“奴才王海这般卑贱姓氏能得太子妃金口提及,今儿个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若瑶微微一笑:“公公可真是言重了,父皇现在怎么样了?”
那王海立刻像是换脸谱似的,眉目间的喜色尽敛,苦着一张脸开口道:“刚才白太医才给皇上施的针,可是效果不大,药也不知用了多少了,就是不见起色,所以一听闻太子妃有妙方,吴公公可立时就让奴才在这里候着啦,奴才这就带太子妃进去。”
若瑶跟在他后面进了皇上就寝的太极殿,刚一进门,便只觉眼前光影一闪,尚不及做何反应,原本已经退在她身侧的王海猛然一扑,挡到了她的前面,于是皇上盛怒之下掷来的花瓶便正正砸到了他的面门。
“奴才该死!奴才惊扰了皇上!奴才该死……”王海面上血迹斑斑,却根本不去擦拭,只一径跪地磕头。
皇上见差点误伤了若瑶,不由得一怔,却不过片刻,又用双手抱住头,神情狂躁而痛苦。
内廷总管吴哲面带焦虑,上前匆忙对若瑶行了个礼,然后道:“太子妃可是有什么法子,不妨现在就为皇上诊治吧。”
若瑶点点头,一面从随身携带的丝囊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一面对吴哲道:“劳烦公公让御膳房送些新鲜的葱汁和一盆冷水过来。”
吴哲并不多问,立时吩咐人去办了,不一会葱汁便盛在一个青花瓷缸中送了过来,而冷水更是早已经准备好了。
由于子衿不能进入定乾宫,所以若瑶只能亲自动手,用小勺将缸中的葱汁舀入玉碗,再将等份的川乌头和天南星研成的药粉,放入葱汁中搅拌均匀。
待到一切就绪,若瑶对着吴哲温言开口:“吴公公,劳烦您扶父皇先用冷水浸头。”
他大惊:“这怎么可以?”
她温婉开口,却是对着皇上轻道:“父皇,儿臣曾失散民间,机缘巧合下学得这个方子,也亲眼见过它的实效,还请父皇相信儿臣。”
皇上头疼难耐,也顾不得这许多,一点头,吴哲立时便使眼色示意小太监将水盆捧来。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将头浸入冷水之中,屏息片刻之后抬起,吴哲慌忙拿了毛巾小心的将皇上面上发上的水擦去,再扶皇上平躺在龙塌上。
若瑶轻轻走过去,在吴哲端来的红木凳上坐下,将调好的药浆一点一点,仔细的涂抹到皇上的太阳穴上,然后将碗递给了身后侍立着的宫女。
皇上闭着眼,面上的狂躁神色一点一点的平复了下来,若瑶的心也慢慢安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皇上睁眼。
却不想等了半日,也不见皇上有所动静,只听得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均匀。
吴哲轻手轻脚的凑上前去,片刻之后,面上带喜的示意若瑶随他一道轻轻出了太极殿。
“可亏了太子妃了,陛下不知有多长时间没睡上个安稳觉了,如今既能安睡,奴才也就放心了。”出了太极殿门,吴哲长出一口气,向若瑶行礼开口道。
若瑶温婉应道:“吴公公言重了,为君父尽忠尽孝,原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