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子矜泪水琏琏,若瑶柔声劝道:“快别哭了,我这就带你去看子佩。”
吩咐下人随意的打点了一些礼品,总得做做样子,方能不落人口实,再向东宫总管王安忆略略说了一番,她并未瞒他,却也没多说别的,四目一对,各自心中明了。
他亲自替若瑶掀开马车车帘:“太子妃放心,东宫事务有我看顾打理,若太子妃在宫里与人相谈甚欢忘了时辰,暮色时分,我自会亲自进宫接太子妃回来,太子妃不必担心误了宫禁。”
若瑶微笑不语,轻轻对着他点了点头。
亦辰留下来的人,自然都是明事理的。
马车一路前行,感觉没过多久便到了宫门处,子矜此刻已勉强止住了眼泪,然而神情中的急迫焦虑,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若瑶暗地里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太过担心。
下了马车,便有宫人一路引导直奔长乐宫而去。
是了,她的妹妹子佩,便是长乐宫的宫女。
若瑶方落座,一个眉目清秀的婢女便上前几步,恭敬的奉上碧螺春:“如今淑妃娘娘正在宫里歇息,长公主已得知太子妃前来,一会便到了,太子妃请先用茶。”
她温言谢过,心内却因为殷淑妃的缺席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杯中的碧螺春茶香四溢,若瑶方欲举杯入口,便见蓿琏长公主步入前厅,仪容华贵,很好的掩住了明眸之中那一抹喜色。
若瑶心中微微一顿——她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子佩。不禁侧眸向子矜看去,她已是忧心似火,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言不动,不去为若瑶添任何的麻烦。
若瑶心内微叹,纵然心疼她,却是无法在此刻开口宽慰她一二,起身向蓿琏身躯福了福:“见过长公主。”
蓿琏一伸手扶起了若瑶,仪容亦是无可挑剔的完美。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礼数不容稍废,身在天家的她们,更是如此。
说来也是奇怪,蓿琏的眼中再也没有往日没来由的不屑与蔑视。
蓿琏看了一眼若瑶身后的子矜的神色,开口轻道:“许久不见芊语了,初来长乐宫里,没想到居然换了贴身的侍女。眼下没什么事情,不如先到本宫的别苑小坐片刻,再带你四处走走?”
若瑶微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她出了前厅,一路上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语,不一会,便到了别苑。
这样看起来富丽堂皇的众多公主居住之地,建筑装潢却并无太大奢华,一如懿月宫简朴低调的风格。与之相比,说东宫是蓬莱仙境也并不为过。
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轩辕亦辰刻意做给世人看的一面。
进了别苑,立即便有宫女摆上茶点鲜果,待到她们张罗完毕,蓿琏神情清淡的开口吩咐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让本宫和太子妃在这里说几句体已话。”
宫女们纷纷应着退下去,轻轻带上了门。
子矜见屋内只剩下若瑶与蓿琏,再顾不得其他,开口急急问道:“长公主殿下,子佩怎么样了?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会病了的?病得厉不厉害?”
蓿琏看着她微微笑道:“你一口气问了本宫这么多,要本宫先回答哪一个?”
子矜脸一红,却仍是着急开口道:“长公主殿下,你带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蓿琏看她半晌,终是淡淡一笑:“她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子矜一怔,若瑶心内一动,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蓿琏已经径直朝内间走去:“走吧,本宫带你去看子佩。”
子矜忙跟了上去,若瑶亦紧随其后,一同进了一间简单却干净明亮的屋子,软塌之上躺着的人,赫然便是子佩。
子佩双颊通红,看上去像是高热不退的样子,神智倒还算清醒,见她们进屋,挣扎着起身:“长公主,姐姐,害你们担心了……”
子矜一见这光景,就欲冲上去,蓿琏却比她快了一步,亲自扶子佩躺下,替她拉好被子:“你身子还病着,不用起来了,都是自家人,你姐姐不会和你计较的。”
子佩听话的重新躺下,子矜上前握了她的手,或许是因为那滚烫的温度,她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可吓死姐姐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烧成这样,可请了大夫看过?吃药没有?身上还难受不?”
子佩乖巧的点头:“长公主心疼我,特意宣了宫中太医来为我看病的,姐姐你不要担心,我吃过药已经不难受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好全了。”
子矜点了点头,努力忍着眼泪,却还是没能忍住心疼,握着妹妹的手开了口:“可是为什么你的热还是退不下去呢?”
蓿琏站在一旁,神色安静的看着这一幕,并不上前劝慰,却也不阻挠,低垂的眸光中似是有些触动和怔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瑶轻轻一叹,上前拉过子矜:“好了,快别哭了,你这个样子不是惹得子佩心里更难过么?既然只是发烧,又有太医开方诊疗,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散热总是需要时间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子矜依赖的转头看着若瑶:“真的吗?”
若瑶柔声劝她:“真的,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再帮她把把脉看好不好?”
她忙不迭的点头,把子佩的手交到若瑶手中,若瑶微微一笑,将手指搭上她的脉象,凝起心神。
“太子妃,太子妃,怎么样?到底要不要紧?”见若瑶半晌不语,子矜焦急的开口问道。
若瑶停了片刻,看着子佩轻问:“依你的脉象,大概病了有三,四天了吧?这热原该是散了的,再加上又有太医开的药方,即便未能好全,也不该是这样病得一日重过一日……你根本就没有服药是不是?所以才会这样病势反复。”
子佩通红的脸蛋上明显的惊怔了下,她飞快的抬眼看向一旁沉默立着的蓿琏,然后迅速收回目光,迎上子矜心疼责备得无以复加的声音。
“什么,你没有服药?这种样子病怎么能好?”
子佩伸手抱住子矜的手臂,虽是撒娇着,但眼底到底难藏内疚:“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怕药苦,原想着拖一两日便会好的,谁知道会是这样。”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胡闹……”
子矜仍在不停的絮叨着,若瑶看着她的样子,心底不禁带上怜惜与心疼,再冷眼转向子佩,如若不是她眼底无法作伪的愧疚依恋……当真想好好问问她,到底当不当得起她姐姐对她这样毫无保留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