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消息还传到其他几位王爷耳朵里。
“哦?遇袭?没有死,还真是可惜。”
秦琅正在王府中摆了宴席与司南修畅饮,看宠姬起舞。司南修在汶璟王府连住了十几日,原定计划在两日后启程归国,但凤都出了这样的热闹,他临时决定将使臣遣回国,自己留下再观望至结案。
音乐不停,司南修淡淡一笑,继续享受身上舞姬的妩媚妖娆。秦琅放开了怀里的媚儿,问司南修:“子衿,你不觉奇怪么?”
“何奇之有?”
“该死的都已经死了,还附赠疯了一个,窦清牧怎会被伏击?”秦琅不解道。死去的几人跟他还算不上朋友,所以他没有半点同情,又好在这件事推到了他最讨厌的秦戮身上,他巴不得成为悬案好让秦戮背黑锅。
“本来就是要死光的,命运不会遗漏了谁。”司南修摇晃着身前尤物的长发,她已经被摄魂,完全服从司南修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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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为窦清牧亲姐姐的窦清池气色则苍白许多:“父亲早前加派了护卫,不料还是让贼人得着空子!到底是何人,胆大包天?”窦清池黛眉弯弯,忧郁的眼睛快要滴出水来,桃唇微启,贝齿轻咬着食指,饱含担忧之余又有一丝愤怒。
看得定风王秦凯又是爱怜又是心疼,虽则定风王妃窦清池入府三载而无所出,但其高明之处在于能够时刻牵动他人的柔肠,叫人捧在手里,爱若珍宝。
秦凯赶紧出言安抚窦清池:“清儿莫愁,礼贤吉星高照,这辈子只有享不完的福。本王也派去了武林高手暗中保护,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明日,本王就去敦促三皇弟加紧破案,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窦家嫡子也敢冒犯,定要诛他九族!”
“周易王能破案吗?”窦清池轻轻地问道。秦戮诗文厉害,但断案却是第一遭,何况是这样离奇的案件。幸好窦清牧并无大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道呢?他要是破不了,不仅要遭受父皇的冷落,还要吃那几家的绊子,好戏就要开锣啰!得亏不是本王,不然不晓得要惹多少麻烦!”胖胖的秦凯嘟囔一般地说。
窦清池心中有一分担忧,却没有表现在脸上,陪着秦凯说说笑笑转移话题,手指却在暗中抠着手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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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秦戮空降头衔“京察督廷司”,追风神捕与周易王府联系密切起来,连着几日频繁往周易王府跑。
“追风大人今个儿来早了,王爷还未下朝呢。”妘芸做了个“请茶”的动作,自己也端起了面前的杯子。
追风叹了口气道:“估计是被拦着走不了,发生的命案牵动的都是凤都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群臣估计把周易王爷和江大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文丞还真是自私呢,若是他把窦清牧放出来,将真相交代清楚,事情便不会一直破朔迷离。王爷亲自登门连续吃了几回闭门羹,他还真把自己当诸葛亮了,要人三顾茅庐!”妘芸翻了个白眼,有重要证人却不能传召,这帮大臣、世家子弟就知道天天烦秦戮和京案堂的人,有简单的方法不用,他们到底想不想解决问题?
“必须设法见到窦公子,问他关于周娅佳的死。”
“追风大人可查到什么?”
“回王妃娘娘,这个周娅佳是扬州人士,是当地豪绅的庶女,长得花容月貌,颇受当地青年才俊追捧,因而遭到嫡姐庶妹的忌恨。周姑娘的性情刚烈,公然拒绝嫡母安排的婚约,一时名噪扬州,后来据说被山贼掳走了。”
“山贼?”
“卑职不敢妄言,但这很有可能是一个阴谋。”
妘芸了然地点点头:“也对,女人之间的任何纷争和互相为难都有合理的解释。”
追风想起坊间传言周易王妃蛇蝎心肠,不择手段地逼死情敌,连婢女多看周易王两眼也要受到掌掴惩罚,是个十恶不赦的妒妇。遂不敢多言。
“也就是说周娅佳后来落入乔世濬手里了。但是跟其他几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妘芸不解。
“这,还真的只能指望窦公子了。”
“你可还查了跟周娅佳相关联的人?”
“周娅佳幼时没了娘,是奶娘带大的,除了家中兄弟姐妹外,与外界联系不多,可以说基本没有什么朋友,但她与京城的姑苏公子是旧识。”
“京城的姑苏公子?”难道是——“掷帕盈车的姑苏启本?”
“是的。老姑苏家与周家曾是旧邻居,四年前姑苏大人(姑苏启本的父亲)举家迁至凤都,周姑娘与姑苏公子从此断了联系。”
“四年!这么说,姑苏启本应该不是为她复仇的人。”妘芸托着腮思考道。
追风表示同意,并且补充说:“虽然扬州男儿对周姑娘有倾慕之心,但少有交往。因为周姑娘并不识字,扬州、苏州、杭州等风雅之地多才子、善诗文……”
妘芸差点没托好自己的下巴:“不识字?连三等丫鬟尚且要认字,她一个富商之女,竟目不识丁?”原来周娅佳跟霍冰嬿最像的地方除了非淑女之外,还有不懂诗文!真是令人太心酸了。
“娘娘,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王府重地,更何况是周易王府,挑选侍女的标准稍微严苛一些。但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民间不识字的女子有很多,毕竟嫡庶有别,嫡女才学横溢而庶女文盲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嫡庶有别’和‘女子无才便是德’两句话千百年来不知害苦了多少人。无法选择的出生和性别却限制了自己的整个人生,可怜可悲也。”
“娘娘是有大慈悲之人。佛说,众生平等,一视同仁,并无贵贱之分。”
觉得自己的感慨过多,而且严重暴露了自己对这个时代缺乏了解,妘芸赶紧收敛了情绪:“也就是说查不到可能为周娅佳复仇的人。那有没有跟周娅佳失踪同一时期到京城的扬州人呢?”妘芸头脑非常清晰,如今紧急的并不是掳走周娅佳的那帮人的线索,因为他们肯定是跟乔世濬几人有交集的人,重要的是要找出为周娅佳的死复仇而来的那个人,那个男人!
必须找出真凶,秦戮才能脱险!不然,往后的夺位之路只会层层阻碍,步履维艰。
“有,但太多了,凤都与扬州商贸频繁,有些人是亲戚投奔,若是要一个一个甄别就太耗费人力和时间了。”
妘芸突然想到了什么,拍案跳起,吓得追风吃了一惊:“对了!乔世濬说周娅佳是自杀的,临死前她说了死后要回来索命,化身为厉鬼的她会说‘我为报仇而来’!这句话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那么当时凶手很可能在场,如果他不在场,必定跟在场的人有关联!乔世濬几个重点报复对象是不会把这件事到处乱说的,毕竟晦气,他们巴不得忘得干干净净呢,必然是通过其他人之口!”
“娘娘说得有理!既然乔公子几位在场,多多少少肯定有他们的心腹跟班或暗卫,此前我们只询问了几位公子的爱好习性、常去的场所和有恩怨的人,新线索出现后还没有去查问。卑职这就回京案堂。”追风告辞转身正好碰上前来的秦戮。
“追风大人有急事?”
“见过王爷。方才娘娘提醒属下去查问几位公子身边人有没有向谁透露过周姑娘的死,属下正要回京案堂交代。”
“如此,”秦戮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妘芸的意思,“速去。”
“查到了什么新线索。”追风离去,秦戮问妘芸。
“周娅佳是个不受宠的富商庶女,可能受嫡母迫害被绑或被卖至京城,除了姑苏启本之外并无特别交好之人。但姑苏启本不是凶手。”还要一个可能妘芸不敢想——周娅佳的亡灵回来了!跟霍冰嬿一样在地狱边缘生生折了回来,附身在别人身上,又或者亲手杀死了这些人!
秦戮微叹了口气,深思着。
鸯儿从外面进来,给妘芸递了一封信,信是万小然写的,信里说万家似是觉察出她与狄原庆之间的暧昧情愫,不让她与狄原庆继续往来,但她的思念已泛滥成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近郊本王的朋友有间茶庄,回信让她到那里去与我们汇合,再从长计议。”自然还要叫上狄原庆。
看着妘芸一字一句地认真写信,秦戮不禁赞赏道:“字体遒劲而不失隽逸,放纵流动,圆滑就简……”听着有点耳熟,这不是他在评价那副“一川烟草”的赞语吗?两人心中同时一突。
妘芸手有点颤,这回真要被他抓住自己不是霍冰嬿的把柄了!
秦戮恍然,原来所谓的“故友相赠”只是虚词,真正的行家原来就在眼前。礼仪练好不过三两天,巧言雄辩练好不过三两年,但是要把字练得灵动飘逸可不是短时间能达到的功力。
眼前这个完全是陌生人,没有发现这一点可能是由于她的气质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人心安,那种兰质蕙心的气质,干净得就像崭新的书卷一样,自然弥漫着香气,读不完的神秘。
对于妘芸,秦戮何尝不也是陌生人呢?但不知是不是霍冰嬿残留的情感影响,有他在,竟是那么安心可靠。这个男人,就像黑色的保护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