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老板口中啧啧称奇,直赞道:“这玉佩虽雕琢简单,纹路单一,但仔细一看这玉质本身的纹路浑然天成,尤其是其中那半月莲花,完全是根据玉质的纹路雕琢,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玉的原样。初看色泽略沉,不似一般白玉鲜亮,……”说罢将玉佩迎光而视,顿时玉质透亮似水,光晕四散,老板又拿起身旁的银著,轻敲玉面,“叮——”清脆而悦耳的一声,余韵悠长。
“真乃难得之好玉!”老板不禁摇头叹道,姚月心想,这老板心眼也太实了吧!同时也嘘了口气,只要不是什么特殊花纹的玉佩就好。
见老板赞叹不止,姚月也不禁看了看这块玉佩。的确,在晨光中这玉佩泛着柔光,静谧浑圆,色泽诱人,如同一个姣妍少女,含羞内敛。不禁心生留恋,她叹了叹气说道:“这原是母亲的陪嫁之物,母亲生前交予我手,愿待我弱冠之时,予我心上之人。怎奈如今……竟落到这番田地,竟要变卖如此……”说罢大袖一掩,哽咽不止。
老板见之不忍,叹了口气,玉佩被放置在桌上,二人静默了许久。姚月几乎要演不下去。这时老板将玉佩推到姚月面前。
“某虽不能称作君子,但前人有言,人有其好,君子不夺。小公子看来对此玉亦怜爱有加,又有这样的意义,某更不能擅夺。如若不弃,某这里亦有年少时的薄衣陋衫,且看应合你的身材,便拿去换上,已急君之需。”
姚月对这个老板的好感立刻像喜马拉雅山似的往上涨,不禁也另眼相看。刚才心中急切,也没管顾这老板的身形样貌。如今细一看,不得了,朗朗清风,一派儒雅。虽身着一袭蓝色素衣,但其不凡气质在此一立,顿时鹤立鸡群。
从姚月一眼就将他当成老板,便可知一二。
见他面容清酌,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岁上下吧,年纪轻轻却心胸宽广,姚月诚心感激道:“急人之急,重人之重。鄙人才甚感汗颜。小弟没了亲人,若不嫌弃,我,我愿唤你一声大哥,将来若需要小弟的,必万死不辞。”说罢深深摆了一摆,不出意料,他赶忙扶起姚月,二人顿时达成一致。
最后他不仅赠送了自己两套衣物,还留了一些盘缠给姚月,姚月心中有愧,连忙摘下另一块玉佩,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又转了转,摘下门前竹叶,吹了一个小曲别过。
“小弟身无长物,只好吹个小曲,求大哥一个欢颜罢了。大哥莫要嫌弃。”
周国是礼乐之邦,从简兮公子善琴,众人闻之向往,踏破门槛可知一二。这曲子虽儿戏,但在这礼乐发达的周国却别样清新,更有诚意。
称自己名唤子归的大哥,心中便是这般感受,对这“贤弟”暗暗上心。
为了不露馅,姚月谎称她是去周国往南处的鹤来桥小镇。古人通讯简陋,交通不便,一时之别,多半一生难见,周国又何尝不是如此?故子归惜别之意甚浓。
别时,二人就这样送了又送,直送到市集尽头。姚月现在才真正感同身受到古人那种依依惜别,送君千里的场景。为了不至于暴露了,姚月无奈地最后一次拜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大哥,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小弟就此告辞了。”
子归笑了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好句,好句。即如此,子归便不再相送,倘若再有所需,万不要拘礼,但请随时,找我。”这最后一句,他特地慢慢地说完,见姚月坦然自若,他心中又有些好奇,只是忍住没问。
临别时,子归又塞了些银两以备路上取用,推搡几番,姚月只好许诺他日若有缘相遇,还给他便罢。姚月可谓是深谙说瞎话的真谛,可不是得真真假假掺着说,自觉哄得子归这孩子一愣一愣的。殊不知子归若是真这样好蒙,怎会年纪轻轻就从商入市?不过这都是后话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刚送完姚月,脚还未踏入店门,忽然见到一人只着贴身内衫,左顾右盼地狂奔而来。
子归几乎要笑出声来,他正经地对左右道:“如今可是落拓之风盛行?我虽不常在雁城,也不至于如此寡闻......真是好生羞愧。”
只见来人听声音一怔,然后便腿脚不停地大步奔进店内,不管不顾地就冲进内室去了,店内众人只觉有阵急风吹过,根本没见到人进去,不禁大呼见鬼了。但见自己的主人不紧不慢见怪不怪的,也不好大惊小怪,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恭候主人。
子归进屋后,一名洒扫小童低声嘀咕道:“说来奇怪,上次见到主人还是腊八时节,他可从来不会来咱们店中,再说了,什么时候主人如此地殷勤了?”
店内管家听闻,忙叫他住嘴,严厉道:“你可知私下妄论主人者,掌嘴一百?!”洒扫小童吓得“噗咚”一声跪下!店内霎时鸦雀无声,内房里的老李连忙奔出来,求情道:“掌事的,这孩子还小,说话也没个遮拦顾及,您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回头我一定教训教训他!但请你念他初犯,饶了他这次吧!”
掌事的也不好为难这老李,他在店里也算老人了,平日里谦厚老实,大家都敬他。掌事的叹口气道:“我这可是为了他好……”压低声音道,“主人向来治下甚严,这会子主人从大漠回来,定会常住雁城,到时要是有个不怠,可就……”
说罢便又转头对洒扫小童厉言道:“念你是初犯,罪责减半,掌嘴五十,罚抄内规百遍。以儆效尤!不可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