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年薨逝的苏尔发贝子,留下了个儿子塞勒。
因着苏尔发那时心情不爽,往往拿这个儿子出气。这儿子又无从解闷,却细细地打听了,终于弄明白原来是因为霁兰的缘故。皇帝的女人,塞勒不能恨,可是皇帝的儿子塞勒却能恨,天天巴不得霁兰和胤禩倒霉,却偏偏霁兰和胤禩活得好好的。
心里苦闷的塞勒只能贪恋杯中酒了,若是苏尔发晚点登天,还有个制约。偏偏苏尔发登天太早,塞勒更是天天以酒当茶,喝得醉熏熏。就是去御门听政,也是酒气熏天,让人避而远这,无人愿理。幸好塞勒离着玄烨远,倒也不曾冲撞到了玄烨,只是为宗室世家所厌,戏呼为“醉公”。
塞勒得了“醉公”这个称号,也不以耻,倒以为荣。太子一废,虽是醉着,看不清人,但是心里对霁兰和胤禩的恨,怎么着也得找个别的来说好。
到底是喝多了,塞勒的心智不是太明了,眼睛更是看人花得不得了,选哪个也拿不准了。可醉也有难得清醒的时候,这难得清醒的时候,就想到了胤禩是八阿哥,自个儿看人总是双的,那八一单不就是四了。得,就是四阿哥胤禛了,这才是能做太子的人。
胤禛本来想着自个儿连个帮衬人也没什么,正愁着呢,突然听到“醉公”塞勒那到又喝得半醉时,口齿不清地嚷嚷:“惟有立四阿哥,苍生才得救。”
胤禛心里那个美呀,抬头一看头上的太阳,真就觉得自个儿是那泽被苍生的大太阳了。
现在听德妃这么一说,虽说是一瓢冷水浇下,甚至感觉遗憾,但是有着胤祥那媚眼如丝的眼神,胤禛觉得跟个醉公搞一块,怎么着也比不上跟清秀的胤祥搞一块好。
霁兰也在为胤禩担心,看着胤禩每次来请安,前朝的事从来不说,心里更是担心了。担心归担心却不能问,既不能问儿子胤禩,也不能问老子玄烨,只能闷在肚子里。
闷得久了,霁兰就病了,每况愈下,一病不起了。玄烨瞧着心急,天天看着脉案,老去霁兰的那里宽慰着,只是这么着依然似乎不能让霁兰好起来。
玄烨急了,霁兰的一日不好,就不能心安。更何况瞧着霁兰的病是越来越重的架式了,宽慰的话都快找不出什么了。
倒是霁兰身子弱得只能倚着床栏杆,跟玄烨说话,却还是笑着:“主子,奴才的病……”
“你别急,你这病就得将养,没听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话吗?”玄烨把太医呈上的药碗端着,轻轻地用嘴吹着。
“有主子在,奴才不急,只是不能侍候主子,倒让主子老这么往奴才这跑着,奴才心里过不去。”霁兰要接过玄烨手里的药碗。
玄烨让开了霁兰的手:“我来。”把碗端到了霁兰的唇边:“一口喝了。”
霁兰一口喝了下去,苦着的药汁实在难爱,皱着眉头。
玄烨把一盏茶端了过来:“来,漱下口。”
“主子,这样不好……”霁兰瞧着面前的盏盏,只要玄烨来了,总是这么着。要是给人知道了,这玄烨的圣君名声可就有损了。
“这是圣旨。”玄烨故意皱着眉头,做出威严的样来。
霁兰只好就着玄烨的手,潄了过了口,吐掉了再喝了口茶。玄烨再把一粒橄榄塞进了霁兰的嘴里:“含下。”
做好了这一切,玄烨又把霁兰揽进了怀里:“你呀,不要想这么多,不要想那些大臣怎么想,这后宫里事他们哪能知道。你只管好好地养病。等病好了,再来好好侍候我就得了。”
抿着嘴,霁兰却知道自个儿的病怕是好不了,不过是拖日子,能拖多久就是多久了,可是这么着哪能让玄烨这么天天地来。玄烨可是大清国的皇帝,朝堂上有多少事要玄烨做主呢。
“主子,奴才这病……”霁兰咬了咬牙,又吞咽了下,笑着说:“蒙主子的恩德,奴才本不该给主子再添乱了,可是如今却是这样。主子不顾忌奴才是有病之人,可是也得为大清社稷着想,这么着日日来,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成。”
玄烨皱起了眉头:“你看你这病就是多想出来的。跟你说过,八阿哥的事,你不要操心。八阿哥,我自有安排的。你呀,就是太宠他了。慈母多败儿。”
霁兰握住了玄烨的手:“主子,奴才明白的。可是八阿哥到底是庶子,又不是长子。”
“哼,本朝没有汉人家的那套,这些你就别管了。”玄烨有点愤愤不平。
霁兰不说了,朝堂的事,不是她一个后宫里的嫔妃可以管的。
玄烨把霁兰搂紧了些:“你放宽心,咱俩是要过一辈子的。你这病慢慢调理会好的,让太医天天在这,西洋和尚也来给你看着。你就住在西苑,这里比宫里洁静,适宜养病。等病好了再回宫里去。”
霁兰点着头,想要谢恩。
玄烨按住了霁兰:“别着,等你好了,就罚你在那把这些天欠下的头全磕了。”
霁兰撑不住笑了:“主子,那这样,奴才不得磕晕在那了。”
“没事,可以慢慢地磕,又不要你一日就还清了。”玄烨的心里却抖着,不敢想真没有了霁兰的日子,总得给霁兰些信心,让她知道不用那么担心八阿哥的。
玄烨去给太后请安,请好了却不起来,还是跪在那里:“太后额涅,良嫔病了这么久,太医说了,这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不过人若是有些喜事,这病就会好得快了。“
太后皱着眉:“皇帝,这是做什么,起来做到妈嬷身边来说话。“
“这是儿子来求太后额涅的,儿子还是跪在这里说的好。”玄烨垂着眼帘,恭敬地道。
太后的眉头皱了下,又松展开了:“良嫔如今虽是嫔位,可是妃的待遇是早享受了。再有喜事,怕也得八阿哥生个小阿哥、小格格之类吧,当玛嬷才是最开心的呢。”
“太后额涅说得极是,当玛嬷自然是开心的,这阿哥们差不多月月都有皇孙出生,良嫔也是开心着,可是这些到底不是出恩自上,怕是还不够。”玄烨不露痕迹地说出了,所有的皇孙皇孙女,霁兰都视为自个儿的孙子孙女,不存在只顾着自个儿生的八阿哥。
太后虽说年纪大了,可到底也是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看着一直跪那的玄烨,知道如今良嫔病了,怕是不答应玄烨真就不喜欢了。一国的皇帝老这么跪着也不是事,太后长叹了口气:“那皇帝想怎么恩出自上呢?”
“回太后额涅的话,儿子想给良嫔提个位份,提到妃位。因着太后额涅的七十大寿怕是也要到了,就借着这个由头封了就好了。”玄烨的肚子里早打好了算盘。
太后点了点头:“这倒也可以,就封良嫔一个为妃吗?”
“回太后额涅的话,儿子觉着就封良嫔一个,不知道太后可还有要封的吗?”玄烨的心松了,知道这当口也不能不顺着些太后的意思。
封嫔妃那是要让太后和玄烨都同意封了才行,若是霁兰不是病成这样,怕太后也不会同意。玄烨叹口气,霁兰你可要好起来呀。
太后望着窗棂子外面的树影,再看看透过大红色三交六椀棂花槛窗,透出外面的点点光亮,映在金砖上的倒影,有些凄凉,更多的是生气。想封的,除了自个儿的堂妹托娅格格,旁得那些江南来的骚蹄子们一个也不想封。
“那就只封良嫔为妃吧,皇帝。”太后冷着声音。
玄烨磕了个头:“儿子替良嫔谢过太后了。”
太后又想了下:“皇帝,现在只封良嫔一个合适吗?”
可不是,自从康熙四十七年废了太子,虽说第二年又复立了太子,这立储的事就不太平了。要是如今只给良嫔一个进位份,就算是只封到妃,那还不知道会让那些好钻营的人怎么想呢。
玄烨想了下才道:“回太后额涅的话,这事儿子也想过,不过那些流言蜚语大可不必理会。因是就着太后额涅的万寿节,原也因当的。”
太后摆了下手:“既然只把良嫔封妃,她又是个病身子,就不要搞册封的那套了,省得她还要跪那听着那些册文。皇帝就给内务府传下旨,这样就把她的妃位的那份待遇名正言顺了就好。”
玄烨点了下头,心里虽说为霁兰抱屈,却还是笑着道:“儿子愚钝了,还是太后额涅想得周全,这才是四角齐全的办法。”
“好了,皇帝,良嫔这事就这么了,你也别跪那了,过来坐下吧,咱娘俩好好唠唠嗑。”太后也打着关外的东北腔。
玄烨笑了:“这怕是宜妃闹得吧?”
太后的眼睛一亮,拿着帕子捂着嘴角笑:“哪是宜妃,是和嫔。哟,刚才忘了她,算了,她到底年经小,太大的福气怕她经受不住,不然她生的那格格也不会没养住,这之后再也没有怀上了。”
玄烨低头笑了下,坐在了太后脚边,心里却已经飞到了霁兰的身边,指望这一下能让霁兰宽了心,后面的好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