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谷子这几日像是查觉到了什么,特意尽在那一清早,天要黑了的时候才当差,不引人注意。
但是这样子还是太危险,小谷子特意去求了李卫,自个儿的师傅。
李卫看着小谷子,也同情着,长叹了声:“你再回乾清宫是不可能了。”
“那是,师傅,徒弟也明白,只求有个能比打扫处好些的地方就是了。”小谷子陪着笑脸。
李卫想了想:“这东西六宫也不可能,这样子吧,你就去西苑子那看个园子吧。”
小谷子立刻就给李卫磕了个头:“师傅,你这可是救了徒弟的命,徒弟谢谢您了。”
李卫抬起腿来就踹了脚小谷子:“你这小兔崽子,行了,这马屁就别拍了。快滚吧。”
小谷子当天就跑到畅春园去了,这可是个好地方。主子会时不时来,可是内尔吉却难得来,甚至来不了,天下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呀。
内尔吉却不知道,光想着小谷子还在紫围子里呢,让胤祥好好去查查,若是查到了就想着法子从紫围子里撵出去。
胤祥把这事派给了自个儿的太监去,总不能一个阿哥跑到打扫处那去找个太监吧。胤祥知道若真这样的了,自个儿身边的这些罕阿玛的眼线肯定要去跟罕阿玛说的。
胤禩也不痛快呢,不是不痛快,而是害羞。本来没什么,可瞧着胤禟脸上的笑就觉得不自在了。
霁兰把胤禩叫了去,看着胤禩,到底大了,已经不能这么拉过来说话了,只能瞧着站在那说话,要不就是坐在自个儿边上的脚踏上,要不就是给个凳子斜签着坐了,总之是远了。
“主子这回赏了你四个官女子,可也别贪玩着,这读书拉弓射箭上也别贪污了才成。”霁兰捋着身边的一头白猫的毛,眼睛却看着胤禩的反应。
胤禩头低着,微微侧着,闷着声应着:“嗻。”眼底却好像晃着那新来的四个官女子的模样,好像叫什么绿箩、舒宜尔哈、小甜果、布勒里的,只是哪个到底是哪个,胤禩对不上号。
霁兰又说了几句,怕说多了反而坏事,只能这么着把胤禩放走了。
胤禩回了兆祥所,瞧到了胤禟,就想躲。胤禟倒贴了上来:“阿哥,阿哥……”
“什么事?”胤禩走回了自个儿的小院。
胤禟的眼睛好奇地张望着:“就是跟阿哥练练布库……”
胤禩抬手打了下胤禟:“今天还没有练够吗?”
胤禟“嘿嘿”笑了:“阿哥,那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胤禩知道胤禟再问什么,脸从脖子那就红了起来:“九弟,你应该去问四阿哥。”大步就往前走了。
胤禟摸着脑袋:“去问四阿哥……”想了想,胤禟明白了,嘻嘻笑着:“阿哥,还是你聪明,这种事还真得是四阿哥最知道,嘻嘻……”
胤禩的脸涨红着,额头上都冒出了汗,两只一向弯弯的大眼睛都睁圆睁大了,盯着胤禟。
胤禟瞧着胤禩的样子,摆了摆手:“阿哥,你忙,你忙,我这就去找四阿哥了……”一溜烟就跑了。
胤禩瞪着弟弟的背影,嘟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走进了自个儿后面的屋子,雅奇布家的站在那里抿着嘴笑,胤禩又觉得身上燥热的难受。
贴身的太监给换过了衣裳,又擦过了脸,胤禩坐了下来:“我要温书了,字也要练练,不然罕阿玛查起功课来要挨骂了。”
“八阿哥日日这样温书习字,都不用人说,主子定然是欢喜着呢。”雅奇布家的笑着退了出去。
胤禩瞧着自个儿的屋子里,跟往常一样,也不一样。拿出了要温的书,上面的字跳跃着,一阵轻轻淡淡的馨香飘到了鼻间,眼珠子动了下,想要知道是哪来的,却看到桌角那有雾蒙蒙的粉紫色。
一只纤纤素手伸了过来,凤仙花染成藕粉色的指甲泛着莹润的光泽托在青花茶盏的下面,空中停了下,轻轻地,无声地落在了桌面上……
等胤禩再想去捕捉那莹润的藕粉色,桌面上已经只有只青花茶盏在窗户里投下的光影里安静等待……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胤禩想到了《诗经》中的这两句,脸上一热,头更往书上低了,眼睛却仍旧忍不住去找那莹润的藕粉色,很想握住、捉住……
宁寿宫门口等着给太后请安的嫔妃,打着招呼,说着客气的闲话。
惠妃瞧到了霁兰站在那,走了过去,拉住了霁兰的手:“卫妹妹,昨儿个八阿哥来我那,脸都红了……”
霁兰给惠妃惠妃拉着手,不好用手帕子挡着嘴笑,只能抿紧了嘴,偏过头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怎么也挡不住,非要泄出来:“惠姐姐,可不是,八阿哥害羞着呢。”
“到底是八阿哥性子软,秀气。我记得大阿哥那时候那个毛燥性,我替他急,真怕折腾出什么荒唐事来,闹出了大笑话来。”惠妃脸上的笑给霁兰感染的也越来越多。
霁兰不好说大阿哥什么,虽是庶子,可到底年岁上不能说差多少,皇妃未满五十岁不得与皇子见面,现在只能听着惠妃,而不接话了。
宜妃、德妃、荣妃几个也走过去了,说起了各自的儿子,边拿着帕子边掩着嘴,嘴上是笑话儿子们,心里却是做母亲的欣慰,经了这么事,到底是长大成人了。
霁兰的心也在宽着,再等几年,胤禩成了亲,这就算彻底长大成人,怀里却空落落的难受。十公主在自个儿的长春宫里,怎么也跟自个儿像隔了层纱,隐隐看着,就是看不透,也摸不到,兴许真的是自个儿没有做好,兴许吧。
可霁兰真的很想很想把十公主抱在怀里,真的很想很想十公主跟自个儿不在这么隔膜。叹口气,霁兰明白,只能慢慢来了,总归自个儿是庶母,这事儿还得多在自个儿身上找才是。
内尔吉远远瞧着惠妃、宜妃这些,知道就算有儿子也没有资格站过去,跟着那几位一块说儿子。再往其它地方看了看,似乎哪处站着说话的嫔妃也不适合自个儿,再一瞧瞧到了托娅格格,笑着走了过去,拉住了托娅格格的手:“托妹妹,这几日可好?”
“内姐姐,你我差不多天天见面,哪一日不是呢?”托娅格格笑了笑,从内尔吉的手里抽回了手,算是结束了拉手礼。
内尔吉的嘴角微微抽了下,这虚情假意的客套话若不是为了下面好说,她又不是不知道说了也没有意思,脸上讪笑着:“可不是,宫里的日子就是这么闷,可不像草原上,瞧着阳光、草原、水洼子,心里都开心。”
听着提到草原,托娅格格脸上的神情变了,幽幽地向往:“可不是,我都很多年没去看过草原了。”
内尔吉听着心里才闷呢,没有见过草原的是她可不是托娅格格,想想每回太后去塞外的时候不都带着托娅格格的,还几年呢,上两年不才去过。
“那等太后去塞外的时候,托妹妹跟着一道去就是了。不过怕是太后走不了吧?为了上回说查的那事?”内尔吉小心地扯到了上回没说完的话题上。
托娅格格的眼睛睁大了:“哪件事?”
“哎唷,就是上回内务府来的,说什么承乾宫的井里发现画轴的事呀。”内尔吉脸上笑着,心里却是在揪着,就盼着托娅格格能说些。
托娅格格眼睛暗了下来:“哦,这事呀,主子后来又好像不查了吧,估计是怕再牵扯到了卫嫔……”弯起的嘴角也垂了下来,透着苦涩。
内尔吉松了口气:“那就好。”瞅着托娅格格的神情又卖了个好:“不过也应该查,说不准真能查出什么来。”
“嗯,太后主子也是这么说的,说喊敬嫔再来问问就是了。”托娅格格并不关心这事,看着已经分散开要准备给太后请安的嫔妃,又说了句:“不过也不会这么快吧,总得过些日子的。”
内尔吉不知道喊敬嫔来问什么,可总归想着来问,保不得就要再喊依勒佳,那怎么着对自个儿都是不利的。
让胤祥去查个小谷子都没有查到,到底胤祥还是小了。若是像胤禔一样都当了差,哪能查不到的。
内尔吉的心提着,现如今看来还是先去安嫔和敬嫔怎么样吧,若是这俩人安分着,没有什么事那倒是简单多了,反正就安在这俩人身上,扯出了依勒佳,只能说那手帕上原就有字,那也是霁兰的事,跟自个儿可没有关系了。
内尔吉这么一想倒又不是太怕了,不过多查查总不是坏事。内尔吉还是让胤祥派个人去看看安嫔和敬嫔怎么样了。
胤祥不太情愿,不想跟母妃额涅们扯上什么,却还是派太监去了景阳宫。
内尔吉听了胤祥回的话,说敬嫔咳嗽个不停,眼珠子转了起来,嘴角勾了起来,心情也好了起来,这可是天助她了。
少了个敬嫔,怕是依勒佳也断不敢翻供了,谁也又能证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