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来,安嫔、敬嫔、小谷子都知道是内尔吉陷害的,可是证据呢,没有证据怎么能搬倒内尔吉。
安嫔那时就笑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真琢磨它个几年,跟她耗上了,不信想不出这事来。
安嫔真就这么想,从小谷子那听来的,已经料定那帕子上的字是内尔吉绣的,可是没有证据。那画给内尔吉扔哪了呢?
内尔吉那时是官女子,断不好藏的。安嫔就这么想,想着定然是在井里。人喝水用得井,那井要年年清理洗一下的,只有那用于洗涮的井水,既方便了扔画,又不会给发现。
现如今发现了四根画杆儿,安嫔就等着内务府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敬嫔却病了,病得挺不合事宜的,咳嗽个不停。
瞧着这个病的样子,敬嫔有点担心了。妃嫔病了,若是到了病重的时候就要移出宫里,搬到景山那的五龙亭。进了五龙亭,这也就是要不行了。
敬嫔就怕着这个,硬撑着不敢给人知道病了。若是给人知道了,以现如今的身份,怕是直接就去了五龙亭,在那找个太医来瞧瞧了,哪里还能留在宫里呢。
“你这也咳嗽了好几天,真不行就让刘太监报上去吧。”守着个一直咳嗽的人,安嫔也怕过上了病气。
“我没事,安姐姐。不过是受了点凉,哪就这么娇贵了,过几天就好了。”敬嫔躲着安嫔的目光,硬憋着不给咳出来。
安嫔瞧敬嫔的脸都憋红了,心里也软了,好歹也这么多年在一起了,若敬嫔给搬到五龙亭,自个儿一个人住这也怪冷清的:“你咳吧,别回给憋过去了。”话虽是还带着怪的意思,音却透着些暖人心的气了。
敬嫔看了眼安嫔,拿着帕子掩着嘴,咳了起来。
安嫔转过了身:“你放心,我断不会跟人说你这病的事。好歹你我姐妹一场,又同落到了这个地步,我若再……”
下面的话安嫔说不下去了,虽说是背着敬嫔说的,嗓子眼里却还是堵着,眼睛也酸涩得难受,泪珠子要滚了出来。
敬嫔的咳嗽就这么停了,掩着嘴的帕子却不移开,眼睛也红了,声音略带些嘶哑:“安姐姐,我懂的,你是面冷心软的……”
安嫔听了这话倒笑了:“罢了,敬妹妹你也不必来讨好我。只是你走了,我倒也寂寞了。反正有你陪着我,这把内答应拉下来,才有意思呢,不然我找个庆祝的人都没有了。”转过了身,走到了敬嫔的身边坐了下来。
“瞧你说的,不是还有小谷子呢。”敬嫔开着玩笑。
安嫔笑着推了下敬嫔,又冷哼了声:“他一个太监,我跟他能怎么庆祝。真当我要跟他对食,那也太抬举他了。”说到后面安嫔笑了起来。
敬嫔也笑了,笑得咳嗽起来,又用帕子掩着嘴,却觉得嘴里有点甜腥味,忍着不给安嫔瞧出来,悄悄地把帕子捏了起来。
等咳嗽好了,敬嫔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前,似是随口说着:“小谷子这也好几日没来了。”用身子挡着安嫔,敬嫔悄悄地展开手里的帕子,瞧了眼,心却凉了,帕子中间分明着几点的血迹。
刚才尽然咳出了血,都知道肺痨是要咳出来血的。敬嫔闭上了眼,终归是得上了这个病,怕是没了盼头。
“你怎么了?站窗子那也不怕吹风,回头病更重了。”安嫔承随口说着:“小谷子怕是要有了消息才会来了,你也不用看了。”
敬嫔稳了下心神,用帕子把嘴唇又擦了下,瞧着没有血,装着没事般地走了回来:“到底是安姐姐心定。”
“我哪像你呀。”安嫔笑着低着头看着床上的那几块碎料子:“你说我们用这个能拼出什么来了,好歹也得给咱做个什么。”
敬嫔瞧着床上那些碎料子,嘴角抽了下,惨笑着:“怕是做什么也做不了。”
安嫔把那些碎料子翻了翻,也冷笑了下:“可不,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
内尔吉站在宁寿宫的台阶上,知道这每天来给太后的请安,连进个殿的资格都没有,就等着惠妃为首的四妃和那几个嫔从里面出来,好一起走了。
上年贵妃钮钴禄氏薨逝后,这紫围子里当家的就是四妃了,四妃以惠妃为首。霁兰的位份更是前移了,这是明的。暗的就是惠妃抚养着胤禩,能不优待着点霁兰吗?
可就算没这个,前面的孝懿皇后、温僖贵妃哪个没有对霁兰特殊照顾的,说白了还不是看着主子宠着霁兰。内尔吉就特不服气这点,一样的都是主子的后宫,凭什么要厚此薄彼,这算什么呀。
可是内尔吉却是没有法子,只能站在宁寿宫的台阶上吹着冷风晒着太阳,好歹自个儿也算是主子三个孩子的生母了,硬是没有站进那道门槛里。
就算太后再不待见霁兰,还是一直站在屋子里用不着晒太阳也用不着给风吹,才养得这么细皮嫩肉的好继续迷惑着主子。
惠妃领着屋子里的嫔妃们出来了,内尔吉等着好走在最后面,眼睛却瞧到了托娅格格暗黄色的脸。
内尔吉特意错了几步,靠到了托娅格格的身边:“格格身上的这件衣裳真是嫩,也就格格才能穿得。”
托娅格格停下了步,瞧着是内尔吉,犹豫了下伸出了手跟内尔吉行了个拉手礼:“这衣裳是太后赏的。”
“我就说谁的眼力这么好呢,也就是太后主子才能有这样的眼力。瞧着袍子的花样又新鲜又好看,那绣的蝴蝶都像要飞起来似的了。”内尔吉继续夸着。心里却想着也只能夸衣裳了,这托娅格格的容貌可真是没法夸了。
托娅格格圆圆的脸上现出了两个酒窝,就算是给个女人夸,夸得衣裳,心里却还是开心着:“内常在,你这话要是在太后主子跟前说,太后主子得多高兴呀。”
内尔吉忍不住暗骂了句,我是那能走到太后跟前说奉承话的人吗?能说奉承话的不就那几个人。没有个嫔位,太后跟前就别想开口。想想自个儿的两次开口还真是拜了霁兰的福呢。
“太后主子那,我若这么说还不得给说这是拍太后主子的马屁了。怕太后要恼我多嘴,哪有我来说太后主子的眼力界呀。再说了,我真是看格格穿得好,才这样说,到底也是这件衣裳格格穿才好看,若是换了旁人还穿不出这个味道来呢。”内尔吉的眼角飞扬,笑得无心无肺样,说得又这样自然。
托娅格格不得不信,一下就把内尔吉引为了知己般:“内姐姐,太后主子最是仁慈,你若说了,怕是开心才不会呢,哪会说内姐姐呀。”
托娅格格的这一句“内姐姐”让内尔吉听得浑身不舒服,若是托娅格格是玄烨的正经后宫,那内尔吉听得挺顺耳的。可托娅格格不是,只是那么个备位的,随时备位给玄烨做后宫女人的女子。
托娅格格的这一声“内姐姐”只能说真是把内尔吉当姐姐来看,就是按年龄来说。内尔吉算着自个儿跟托娅格格大小,一算真有点气,也不算吃亏,也不算占便宜,自个儿真是老了。
托娅格格却不知道内尔吉这么想,亲热拉着内尔吉的手:“内姐姐,你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太后主子赏了我的克食、玩意儿,我回头给你送去些。”
内尔吉的心酸酸的,自个儿三个孩子的额涅还要一个备位后宫的格格来照顾,脸上却笑着:“格格喜欢的,我都喜欢。”
托娅格格笑了,却瞧着刘忠来了,跪了下来:“内常在、格格,内务府有人来了。”
内尔吉知道,这是内务府的官员要来见太后了,自个儿得回避了,跟着托娅格格沿着抄手游廊拐到了角落里,出了宫门:“这些内务府官员还来烦太后做什么,真是的。”
托娅格格嗔怪着内尔吉:“他们哪是来烦呀,只是这事主子在让他们查,太后也知道了,所以他们没法不来的。”
“查什么事?”内尔吉看着自个儿那小小的双人小轿,真是没法跟霁兰的比。
托娅格格心思单纯,这个时候只觉得内尔吉是自个儿在这冷冰冰的宫里最说得来的人,毫无防备地说了:“好像是在承乾宫的井里发现了四根画杆,跟上回卫嫔姐姐那事有关吧。”说到这,托娅格格又左右看了看:“内姐姐,这话你可别说出去,太后主子和主子都不让说呢,说是要暗暗查。”
“我自然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托娅妹妹。”内尔吉拍了下托娅格格的手就上了自个儿的双人小轿,心却慌着,怎么会发现的呢,怎么没听到一点的风声。
托娅格格站在那,摇了下头,不明白内尔吉怎么就那么快上了双人小轿走了。
内尔吉的心扑扑跳着,不知道能舍到些什么,是不是会去问依勒佳呢?现在怎么去找依勒佳,到底有些不方便了,还不如做官女子的时候。
回到了永和宫,内尔吉坐在自个儿的小屋子里,把手里的帕子来回绞着,想着这事应该怎么办,首先得知道查到了哪?
想到这,内尔吉又怪起了自个儿,到底那时慌了神走得太匆忙了,应该跟托娅格格再多打听些,再打听这事倒是不方便了。
跟这画有关系的人,内尔吉知道,只有个小谷子。这个人自个儿倒是不方便去查,儿子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内尔吉就等着胤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