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监诚心拖着不往上报敬嫔病了,一个打入冷宫的嫔妃病了还报什么报,去趟内务府跑次腿多累,要是真不行了再报,那就是直接去景山五龙亭了。
现在报上去,不还得折腾自个儿来回地陪着内务府和太医来回地给敬嫔瞧病了。这样亏本的事刘太监可不乐意做。
内尔吉却派人找了刘太监,还塞了银两给刘太监。
这就让刘太监的眼睛直往天上瞟了,这内答应真是好心吗?一向还真没有瞧出来,不过既然要报内务府就报吧,那也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了。
玄烨看着内务府递上来的奏折,皱起了眉头,直接批示了,派个太医去瞧瞧。
内务府看着上面的写的,叹口气,这也不过是官女子待遇了。让太医院派了个太医跟着自个儿去给敬嫔诊脉了。
敬嫔看着太医,俩只眼睛紧张得都要瞪出来了:“我没有病,我没有病,不用看的,咳……咳……”
太医跪在那,不敢抬头看,听着咳嗽的声音也知道这病有一阵了,怕是不太好治,若是肺痨那就是全靠养了。只是这么个地方能养什么,看看天都疼了,这里既没生地火,又没有炭火盆子,好人也得冻病了。
胤祥跟着哥哥们一块给玄烨请安,请好了安却咳嗽了起来。
玄烨把目光转到了胤祥身上:“十三阿哥,怎么了?”
“没事,儿子只怕是受了风寒,让罕阿玛担忧了。太监们倒是有得肺痨的,不过儿子身边没有这种。”胤祥低着头。
玄烨眉毛垂了下来,若得了肺痨那可不是好治的病,还是得让太医去给胤祥瞧瞧了。胤祥这么瘦,都已经十岁了,身板却只像七八岁的样子,看来得让人调理下才成。
阿哥们跪安出去了,玄烨一翻内务府呈上来敬嫔的医案,看到有“咳嗽”两字,天凉了,若是宫里有了病气倒不好了,送五龙亭吧。帕子那事,太后那里也不是太想查,先缓缓吧。
总之还有个安嫔在,倒也怕日后真会查不出来,更何况这是承乾宫的事,自然还是得从承乾宫里的人查。
内务府的人抬着软轿来了。敬嫔几年没见过软轿了,如今见了死活不肯上去:“我说过我没有病,我没有病,我哪也不去。”
跪着的内务府官员劝着:“敬主子别让奴才们为难了,这是主子的意思。”
敬嫔返身抓着安嫔的手问:“安姐姐,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安嫔冷冷地笑了:“主子要你出去,你要是不想出去,就豁出去,奔到乾清宫让主子看看你有没有病,别给内尔吉那小蹄子骗了。要是豁不出去,你就坐上软轿去五龙亭,拼着命活下去。在那待个几年看他们怎么说。你一个嫔妃也不能总住那吧?”
敬嫔听安嫔这么说,第一条冲去乾清宫,打死敬嫔也不敢。第二条,敬嫔心里却虚着,去了那怕是还不如这,那不就是等死了。
内务府的人跪那劝着:“敬主子,到了那比这时要宽敞,不像宫里憋气,嬷嬷和太医也会守着敬主子的,等敬主子大安了,若是想着这里,自然可以回来的。”
敬嫔听着后一句,心酸酸的,却不敢问还真能回来,脚却挪出了屋上了软轿走了。
安嫔等人走了,屋子门关上了,胸里的一口子闷气“呸……”了出来,冷笑着:“内尔吉,我就看你蹦达,我不信你还真蹦达出个皇后来呢。”
内尔吉知道敬嫔去了五龙亭,悬着的心松了下来,知道玄烨查这事的心已经淡了。可不,霁兰那过得舒心,玄烨断没有再旧事重提给自个儿找不痛快了。
敬嫔到了五龙亭,好空气吸了几天,实在是受不了五龙亭的冷,没几日就过去了。玄烨赏了口薄棺材,也没有葬到自个儿的妃园寝里,就是葬官女子的地方葬了。
内尔吉听到了,撑不住大笑了起来,看着前来请安的十公主,拉着十公主的小手:“别怕,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事,额涅也得跟你说了,不然你还傻着呢。”
十公主的眼睛垂着,不知道内尔吉要跟自个儿说什么,有些怕。
“侍候卫嫔额涅的那些人,对你怎么样?”内尔吉笑着问。
“回内答应额涅的话,挺好的,不曾为难过女儿。”十公主低低地说,不知道内尔吉为什么要这样问。
内尔吉点了点头:“那就好。你知道吗,你卫嫔额涅有柄如意很是不错,你要是下回见了,就问你卫嫔额涅要过来。”
“如意?”
“对,如意,是柄一品莲青玉如意,玉色温润水透,那不是一般的货色,你瞧到了就知道了。”内尔吉的眼睛眯起来了,这柄如意可是霁兰带进宫里来的,估摸着也是哪个王公宗室戚贵家才能有的。
十公主小脑袋点了下:“女儿若是看到了,定然会讨了来给内答应额涅的。”
内尔吉摸着十公主的小脸,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般笑了:“傻了吧,不是拿到我这来,是在太后主子跟前玩,让太后主子也瞧瞧,最好让主子也瞧瞧。”
十公主不解内尔吉的意思,却还是答应了下来,把这事真的很用心在办,一直在长春宫里寻找着这柄如意。
只是这柄如意却一直没有出现,可是十公主就是很用心地记着呢。
畅春园里的小谷子觉得风声过了,找了件回紫围子的差事回来了,特意跑到了景阳宫这来,见着安嫔,隔着窗户跪了下去:“奴才给安主子请安。”
窗户里的安嫔看着小谷子冷笑:“小谷子,敬嫔走了,你倒回来了!”
小谷子的脸一红:“安主子,奴才那时听着十三阿哥在查奴才,到底十三阿哥是阿哥,奴才只是个太监,不好硬顶着,只好避了避。”
“你避得可不慢呀。你怕十三阿哥,怎么不去找八阿哥。十三阿哥可以为了内尔吉出头来查你,那八阿哥为了卫嫔也应该出头保你才是。你平日里这么聪明,怎么这会子就这么笨了。还真没有看出来,你脑子不灵,腿脚却是不慢呀。”安嫔嘲讽着。
小谷子不敢吱声,知道这回事的怎么着他也有点责任,只能跪在那让安嫔出出气。
安嫔看小谷子这么老实,气也算出得差不多了,再摆主子的谱也是打入冷宫的嫔妃,看看刘太监的嘴脸就知道了,口气倒缓了些:“小谷子,你起来吧,这么跪着多扎人眼。”
“谢安主子恩典。”小谷子不含糊地谢了恩才起来。
这让安嫔的心里最后的那点气都没了:“小谷子,你说咱们就这么便宜了内尔吉?”
小谷子嘿嘿笑着:“哪呀,安主子,你别急。主子现在是不查,那是太后不想查。可不代表主子没有查。我听说,主子把承乾宫的人都挨个去问过了,只是没有声张。”
安嫔的眼睛亮了:“那可是问出什么了?”
“自然目前还没有,可这不代表以后不会。只要主子惦记在心上,就不怕这事不水落石出的一天。”小谷子的头低着,可眼睛里的那两道凶光狠色却不隐藏:“到那时看她还能怎么样!”
安嫔嘴角弯了下,苦笑着:“可她的儿女大了,怕主子会看在儿女的面上了。”
小谷子抬起了头:“安主子,主子疼阿哥格格,可没听说会疼生阿哥额涅的人。”
安嫔笑了:“男人都这么个德性!”
小谷子嘿嘿笑着,却不接这话茬。太监不是男人却好歹也是半个男人,骂男人似乎跟自个儿没有关系,却又不好说真没有关系。
既然有了希望,安嫔的心情也大为好了,就等着,等着看内尔吉倒霉的那一天。
内尔吉也在等,等着十公主找出那柄如意来。这么多年了,内尔吉觉得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凭什么自个儿要比霁兰差。
康熙三十六年了,这准噶尔也给打败了,紫围子里的女人又算计着会不会封赏什么。只平三藩不是封了一个皇贵妃、一个贵妃、四个妃,那如今是不是也该封赏了。可再想想收复台湾不也没封,如今凭什么封。
知道的就得笑笑,那回封打着平三藩的名义那不过是因为孝庄文皇后想封托娅格格不想封某人,呕着气,不许用自个儿七十大寿的名义,最后才闹成了这样,用了平三藩的名义。
现在打赢了准噶尔就别想了。还是等三年后太后的六十大寿吧。
玄烨倒是想趁着这个时候把霁兰的位份再提提,妃位的待遇早给了,就是还是称呼着卫嫔,怎么着也觉得对不住霁兰。
托娅格格坐在太后的脚踏边上,听着太后的家常话却想着内尔吉前面跟自个儿说过的话。
“托娅,你瞧着这还好?”太后把手里的荷包比着:“年纪大了,都看不清了上面的针脚了。”
托娅格格凑过去瞧了瞧:“挺好的,到底是太后主子的活儿,这针脚齐整着呢。”
太后笑了:“这可不是我的活,这是卫嫔的活计儿。”眼角瞅到了托娅格格的头顶,一根银亮的白色在那闪着,伸手就想摘掉:“托娅,你这头上是什么?”伸手一扯,却揪出来一根白发。
太后愣了,托娅格格的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