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悄悄捅了下敬嫔,意思是机会来了。等昨天的食盒和粪桶都拎了出去,安嫔开了口:“这位……”
安嫔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若是以前安嫔定会说:“哪个宫的,首领太监是谁,去给我做什么……”
现在想着是要求人,这话却不好开口了,称呼“爷”,安嫔还摆着身份呢,怎么着也是个主位,没有一厘银子拿的嫔也是主位呢。
“奴才叫小谷子,安主了称呼奴才小谷子就好了。”小谷子机灵地开了口。
安嫔笑了下,这真是个机灵的奴才,没错看了:“小谷子,我问你,孝懿皇后宫里的官女子一个叫内尔吉的,你还知道在哪里?”
小谷子恨不得“呀……呸”吐口吐沫在地上,他太知道内尔吉了,就算磨成灰他也能一眼看出来那个腹黑心肠的内尔吉,哪个是白色无害的灰烬。
“知道,知道……”小谷子控制着脸上的笑,真怕一用尽笑就成了狰狞,吓到了安嫔和敬嫔。
安嫔和敬嫔的脸上出现了种希望听到内尔吉倒霉的期盼神情:“那官女子现在在哪个宫里,侍候着哪位娘娘?”
小谷子脸上的肌肉开始抽了,心里的恨实在隐藏不住:“嘿嘿,俩位主子怕是不知道了,现在已经不能直接称呼名了,得称呼内常在了……”
“内常在……”安嫔和敬嫔禁不住失声喊了出来,居然已经成了常在,虽说是个庶妃,不过是寻常人家里的姨娘、小妾,可好歹也是庶妃一流了。
“内常在!”安嫔又咬着牙说了一遍。
小谷子脸上的肌肉松了,找到了跟自个儿一样恨内尔吉的人,找到了同盟,心里的恨也有了去处:“可不是,就是内常在了。内常在可了不得,这几年生了一个阿哥,俩个格格。阿哥就是十三阿哥,格格就是八公主、十公主。紫围子里的人都知道内主子会生,主子播次甘霖,内主子就怀上一次生一次。”
安嫔的牙齿咬得咯噔噔的响,自个儿就不吃亏着不能生上,这真是害了自个儿的人却这么能生,握成了拳头都给指甲掐出了血。
敬嫔气得忍不住骂了句:“都说乌雅氏(德妃)能生,这可是更能生了。比那猪还能生的是什么,难不成是老鼠了!”
小谷子“嘿嘿”笑着,却不接话。主子,哪怕是落难的主子这么说了,可没事,怎么着也不能是一个奴才这么说,这就是规矩。
安嫔的气消下去了,看着小谷子眼睛亮了:“小谷子,这内常在的事,你大概知道的不止这么点吧?”
小谷子低了下头,借着遮掩住眼里的那点光芒:“安主子明鉴,太监跟官女子虽说不能认清,蒙内常在的恩典,还是容小谷子叫过一声‘姐姐’的。”
安嫔的眼睛亮了,恨不得喊小谷子进屋去说,却知道现在她那屋可不能进人的,只能就在这门口说了。
小谷子却机灵得很,哪能一次就这么把话都完了,看着放在地上的食盒道:“俩位子还是先把饭吃了吧,若是冷了伤胃的。”
安嫔笑了下:“小谷子是个有心人。”手里就把早准备好的敬嫔的那点私货要往小谷子手里塞。
小谷子却把手缩了回来:“小谷子是奴才,做着应该做得差事,哪能再求主子的恩典。俩位主子若是没有了别的事,小谷子这就先告退了。”
自从上回拿过内尔吉的翠玉鐲子却给栽在了内尔吉手上,小谷子再也不要这种能看出是嫔妃常的物件了。阴沟里翻过了一回船,小谷子断绝不能阴沟里再翻一次船了。
敬嫔开了下口,想着哪能就这么让小谷子走了,这要报仇可不就得指望小谷子。安嫔伸手却拉住了。
这小谷子够机灵,在这说这么半天的话,大雨里也不能担保没人过来,若是给人瞧到了,仇没报,倒先又添了个罪了。这事可不行。
小谷子拎着粪桶和昨日的食盒走了。
“安姐姐,怎么让他这么走了?”敬嫔瞧着小谷子的身影远了才说。
“他会再来的。”安嫔的身板不再软了,挺得直直的,不穿高底鞋只穿着一双黑面布鞋的脚也像踩在了高底鞋上般的有劲了。
打从这天起,小谷子就经常替刘太监来送饭了。每次倒也不多待,不过是说两句话就走了。就凭这两句话功夫,安嫔、敬嫔和小谷子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好,对内尔吉复仇的计划也越来越完善。
内尔吉的眼皮子再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自个儿这眼皮子跳得奇怪呀,先左眼,后右眼,这么来回着跳,到底是灾还是还是财呀。
内尔吉的心慌了,怎么想怎么都不应该呀。再把这紫围子里的人和事统统想了下,也应该没什么事了。十公主在长春宫里,长得不错,可惜太小,还在吃奶,这才三岁上什么事也起不了作用,总得等再长大些才能用。
再看看八公主在宜妃那,倒是偶而还能给递来个合适的消息,可是越听越气。
宫里的人都知道主子好新鲜,现在好上了江南的女子,旗人家的女子全靠了后,只有霁兰依旧是排在前面。早先孝庄文皇后、太后觉得主子抬举包衣女子不该,可包衣女子那还是满洲人家的女儿。看看现在这俩年主子抬举的江南汉人家女子,就连太后都觉得包衣女子已经够高贵了。
内尔吉算算霁兰的岁数,眼自个儿同年,月份小些,但怎么着也是同年,自个儿是干巴蔫黄瓜,那霁兰也得是,可偏偏给玄烨的雨露滋润的,鲜嫩鲜嫩着,依旧不掐都看得出水来。
内尔吉现在明白既然自个儿不能干掉霁兰,那就指个人能干掉霁兰就好了。
霁兰却顾不上这些,正忙着站在玄烨的后面瞧着内务府秀女的选秀了,这一年一回的选秀,当年霁兰也是这么选进宫的。站在玄烨的身后,霁兰却不能说什么,这人得太后和玄烨来定。
霁兰只是把那留下牌子的又好好看了看,这里面有几个是要放到胤禩屋里去的。想到这,霁兰忍不住就想笑,瞧胤禩那红着的脸,眼珠子就往别处看,虽说定了亲,可到底这男女的事上还不能通,得让雅奇布家的好好给胤禩说说了。
玄烨挑了四个,问着霁兰:“这四个可以吗?”
霁兰细细地回想了下:“主子看中的自然不会错。”
“嗯,到底是放胤禩屋里的,得老实本分、不花俏那种的才是。”玄烨想着,总不能回头让胤禩的院子里乱起来。若是真乱了起来,也是自个儿这儿子太没出息了,连几个女人也管不好。瞧自个儿的后宫,可不就是太太平平的。
玄烨才这么想,后宫就不太平了。
梁九功跪在了那里:“主子,有件蹊跷事。”
“什么事?”玄烨眼皮子微抬了下。
“是……”梁九功想着这好不容易埋下去的事又要翻出来了:“是承乾宫的首领太监来说的。说是承乾宫里的那口平日里官女子们只用洗涮衣物的井,好些年没有清理过了。
不曾想正好奴才佟主子的一支金钏儿说给掉了下去。偏偏有人说是奴才佟主子的官女子偷了,奴才佟主子为了不冤枉人,这就禀了内务府。
内务府就按着规矩去清理了下,把水排干了,挖出了井泥,也找到了奴才佟主子的那支金钏儿,没曾想却挖出了四根画杆来。
这四根画杆儿一看就是上用的物件,怕是哪个宫里的,按着画杆上的章印一查,这四根画杆儿是两幅画的,一幅是孝庄文皇后东暖阁佛堂里挂过的《观音图》,还有一幅是乾清宫里的《竹石梅兰图》。
这两幅画,康熙二十四年的时候因着给污了,所以主子那时是让销了,没想到这画不见了,画杆却在承乾宫里出现了。”
玄烨明白了,是蹊跷。这两幅画怎么让那去毁了的事,玄烨记得清清楚楚,就在这乾清宫的昭仁殿里,霁兰晕倒在地上,手心里粘上了朱砂抹在了那幅《观音图》。
而那幅《竹石梅兰图》上的四句诗正是诬陷霁兰帕子上的四句诗。
既然是销毁了,那画没了,画杆自然应该归到内务府,现在只有画杆没有了画,这画杆还是在承乾宫里的井里,可见这事要多蹊跷就多蹊跷。
看来这是陷害霁兰的人干的,只是安嫔和敬嫔怎么会把画杆扔到承乾宫的井里呢?栽脏到孝懿皇后身上?那为什么那时没说呢?
玄烨越想越觉得蹊跷:“梁九功,你让内务府好好查查,只是涉及到宫闱秘闻,这事不亦扩张,悄悄地查就是了。”
梁九功应了下来,去对内务府的人传旨了。
这里玄烨长吸着气,慢慢想着呢。
小谷子把这画杆的事很快就告诉了安嫔和敬嫔。安嫔长呼出了口气:“咱们终于赌对了。”
“安姐姐,你怎么知道她是扔井里的?”敬嫔好奇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