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玄烨就下旨说要修长春宫,让安嫔搬到了景阳宫和敬嫔住到一块去。至于安嫔宫里那几个,塔娜又搬回了钟粹宫荣妃那里。
塔娜搬回钟粹宫心里倒是高兴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安嫔这棵树是快要倒了,能避着点还是避着点,省得砸到自个儿。
安嫔想不搬,去求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把东西六宫的安置一看,哪个宫都有主位住着,景仁宫没有主位,可那是玄烨生母孝康章皇后住过的宫,是不可以的。
最后太皇太后也只能让安嫔委屈着了。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孙女都在委屈着,爱新觉罗家的外孙女委屈着能算什么。好歹爱新觉罗家的外孙女都封了个嫔,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孙女可什么也没有呢。
敬嫔知道安嫔要来了,坐在后寝殿的西暖阁里可是不舒坦。这么大的宫院,一下给塞了这么多人,若是塞贵人这些也好办,就是往西偏殿里塞就是了。安嫔来了,怎么可能往偏殿里塞,那边的东暖阁怕是得给安嫔住了。
安嫔也琢磨着去景阳宫怎么住呢,瞧着自己这一殿的东西,这往那塞呀。没想到往哪塞,安嫔就拖着,能拖一日是一日。
可是安嫔拖得,那边内务府的却不能拖,请钦天监算过了日子,哪天搬迁日子好,哪天开工日日子好,这都是有讲究的。
安嫔不搬,内务府不敢来强的,就去请示玄烨了。
玄烨鼻子里“哼”了声,对着梁九功说:“你带着乾清宫的人去帮着搬。”
梁九功“嗻”了声就从乾清宫御前这挑了三十来个年轻力壮看着膀大腰圆有劲的太监去了长春宫。
安嫔一瞧是梁九功来了,还带着这么些人有些傻眼,坐在西暖阁的木炕上。
梁九功脸上不带笑,站得笔直,把传旨的威严劲先摆得足足:“主子口谕。”
安嫔跪下了来,跪得直直的,心里却是委屈着,这哪有修个房子硬让人搬家的理,瞧瞧哪个宫这样过了。
梁九功瞧了眼安嫔跪好了才说:“主子口谕:你带着乾清宫的人去帮着搬。”
安嫔差一点没背过气去,这算什么主子口谕,这分明是给梁九功,哪是给自个儿的,这跪不是白跪了,跳了起来,指着梁九功想骂。
梁九功已经跪了下去:“奴才给安主子请安。”
安嫔这一指就空了,下面要骂得话也骂不出来了,气堵在那里,人都给堵得晕了起来,站不稳有些摇晃。
梁九功不等安嫔说起来,自己先站了起来,弓着身,声音里透着恭敬却是坚定得不得了的语气:“安主子,奴才这就去帮着长春宫的人搬东西了。”
安嫔的嘴张了张,什么也不说出来就倒了下去,唬得长春宫的官女子、太太监拥了上去。长春宫的首领瞧着有些怕,悄悄地问梁九功:“梁大哥,安主子这样了,还搬吗?”
“要传太医吗?”梁九功站院子里指挥着他带来的太监们搬着箱子柜子。
长春宫的首领摇了下头,叹口气,算了,自个儿又不跟着安嫔去景阳宫,何苦操这份心。
安嫔醒了瞧着院子里搬走的东西,也不知道搬哪去了。安嫔这气还没有喘顺,又有乾清宫的小太监进来了:“安主子,景阳宫首领已经派了软轿来接安主子了。”
安嫔眼皮子眨了眨,瞧着似乎又要晕了过去。贴身的官女子忙扶住了,又拿过了茶盏来:“安主子,喝口茶吧。”
安嫔瞧着那盏茶,猛地一推,站起来往前就走,不想给茶水洒了方砖的地特别滑,脚底一滑,身子往后就仰着要摔下去,官女子们忙扶住了。饶是这样,安嫔的腰还是闪了。
闪了腰的安嫔还是给放到了软轿上抬到了景阳宫。
瞧着这样给抬来的安嫔,敬嫔用帕子掩着嘴:“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安嫔用手捂着腰,慢慢往后寝殿里走:“还不是……还不是……”安嫔说了半天没说出来,总不能在后面诽谤主子,那是大不敬的罪。
“怎么了,安姐姐,你倒是说呀,瞧你这腰扭成这样了……”敬嫔关心着问,心里却也有点幸灾乐祸,安嫔搬过来的那种不痛快,现在算是多少弥补了些。
安嫔摇了摇头,最后还是骂出了句:“还不是那个梁九功那个畜生干得好事……“
敬嫔多少明白了,却还是故意着问:“梁九功,他不是主子身边的人,怎么去了长春宫?若是他不敬安姐姐,妹妹第一个就不干,定要去主子那讨个公道,他一个奴才凭什么爬到我们姐妹的头上。”
安嫔听着这话有些舒坦:“敬妹妹,也就是你还顾着我们姐妹的情分呀。”
敬嫔眼珠子转了转,替换下扶着安嫔的官女子,搀扶着安嫔,亲热地道:“安姐姐,依我说,你也先别进我这屋,直接就去乾清宫昭仁殿递牌子,给主子看看,你都摔成了什么样。看他梁九功怎么办,还不得给主子打烂了屁股。”
安嫔想着是有道理,可是那摔跟梁九功真没有关系,一屋子全是自个儿的人,去说了没讨好,反倒是无趣,再把敬嫔看看,这分明就是挑拨着自个儿去闹事,好渔翁得利的心思。
可自个儿又不是鹤蚌相争中的那个鹤还是蚌,没傻到去便宜别人呢。安嫔冷笑了下:“敬妹妹,我这身子现在哪能去乾清宫呢,先传个会按摩的小太监来帮我揉下腰吧。”
敬嫔瞧出安嫔的神色不乐意,强笑了下:“那安姐姐先歇着吧,只是这按摩处的小太监也只能侍候太妃们,这可怎么办?”
这话说的,安嫔又不是不知道,这么说还不就是让敬嫔去跟主子说句,这样子今儿个受的委屈也算伸了下冤,现在倒好,敬嫔全给堵了,比那刚才摔了一跤还难受,心里的堵比腰上的疼还难忍。
敬嫔扶着安嫔就要往东暖阁里走,安嫔才到了门口,瞧里面还有些乱,不顾敬嫔还扶着,硬撑着大步就往西暖阁那去。
“安姐姐,你这是往哪去?”敬嫔急了,快走了两步才跟上安嫔的步子。
安嫔往前走着,快到了西暖阁里的床才说:“我这腰扭了,得躺着。东暖阁子那还乱着,就先借敬妹妹你这歇一下了。”
敬嫔瞧着安嫔已经躺了上去,还真不能把安嫔给拉了下来,脸上还得硬做出没事般的笑来:“安姐姐那你就歇着吧,妹妹我就先出去了。”
安嫔笑着:“那就有劳妹妹了。”
敬嫔听着这话,心里真是不舒坦,这安嫔倒反客为主了。这景阳宫一下就成了她安嫔的,那自个儿算什么。
摔一跤摔出个腰扭了,倒成了资本了。敬嫔恨恨地走着,走得有些猛,腹部那倒岔气了,想去躺躺,才想到自个儿床给安嫔占着,这东暖阁还在给安嫔收拾呢,那一堆拒地上的箱子、柜子还占着地呢。
敬嫔只能忍着坐在了正对着后寝殿大门的紫檀木榻上,怎么想也怎么也觉得像个看门的了,就盼着长春宫修好了,安嫔能赶紧回去了。
长春宫修好了,玄烨却让霁兰搬了进去,住了后寝正殿,原先住长春宫偏殿的也搬回了两个,别的就全没动了。
敬嫔这时候才叫气结呢,想着主子要罚安嫔也别稍带上自个儿呀。安嫔却想着,这要跟敬嫔挤在一处算怎么回事。
俩人都去太皇太后那说了。玄烨倒是有早有了对应,安嫔挑起的几次事全跟太皇太后说了,特意还说了:“安嫔好歹也是大清有功之臣的后人,所以孙子想先让她在景阳宫那思下过,让敬嫔督促着些,等思过好了,自然再会安排的。”
玄烨这么说了,太皇太后倒也不好说什么了。等安嫔和敬嫔去跟太皇太后哭诉时,太皇太后倒是训斥了几句:“你们能当着众人说出那样的话,皇帝这么着已经是宽容了,面壁自过吧。”
安嫔和敬嫔更是郁闷得要紧,不就说了个“贱妇”、“包衣”,哪至于如此,这二人这个时候倒又结成了同盟。
霁兰住到了长春宫,瞧着屋顶上新铺的黄色琉璃瓦,墙上新漆的红色油漆,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盛京的留都宫殿,也是这般的新。
只是留都宫殿却透着股泛着阴森的冷气,不像是人住的屋子。不像这里一直有人住着,就算也是才修好的,却处处有着人气,透着股喜庆的味。
当夜玄烨问了霁兰:“新地还满意吗?”
“回主子的话,极好,奴才自然是满意的。”霁兰给玄烨沏着茶。
“嗯,我看那里也好,你跟宜妃也熟了,挨得近,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玄烨瞧着霁兰笑。
霁兰的心却揪了起来。这一年紫围子里大肚子的女人真不少,接替着肚子都挺了起来。霁兰就想着自个儿的肚子什么时候才能再大呀,瞧着胤禩一天天的大了,若是再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多好呀。
玄烨瞧着霁兰,安抚着霁兰:“急什么急,再说你都有了八阿哥,倒也不用再生了。”
霁兰总觉得玄烨的话有些问题,可也不能问。
到了六月先是佟氏生了个小格格,可惜小格格生下来,心脏就不好。西洋来的传教士说是可以做手术。坐在玄烨边上的霁兰都觉得揪心,这小格格得受多大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