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看到霁兰从马上往上滚,伸出了手想让霁兰抓住自己的手,却看霁兰没有握自己的手,而是死死地拽着马鞍。玄烨的手空悬在那里,不想收回来,一把按住了霁兰的左手上,再一握一拉,霁兰的身子站不稳,撞向了玄烨。
霁兰突遭这个变化,本能地没给玄烨抓着的那只右手推向了前,只是想保护自己不撞上去。
玄烨看到了霁兰推自己的动作,心头一凛,却更想征服,手臂上的劲道更足。
霁兰无法抗拒地给拉进了玄烨的胸前,靠压在玄烨的胸前。抗拒的小手给撞得压得生疼,却也提醒了她这是主子,不能违抗的主子,于她有恩的主子。霁兰不敢动了,这么僵硬地靠在玄烨身上,只是那只右手还是顽强地抵在那,像在表明什么。
玄烨没有去搂霁兰,只是低下了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前霁兰黑色发际间露出来的比雪还白的肌肤,几乎是透明,仿佛看到脉博的跳动。
雪在下,风在吹,俩人却都没动。雪一片片地落在俩人的身上,一点点积起来,慢慢地霁兰红色的斗篷成了红白相间,玄烨的黑色一口钟也成了黑白相间,俩人还是没有动。
周围侍候的人没有人敢过来劝,反而全远远地散去。白色的雪地上就是雪白中的红与黑这样纠缠在一块。
过了许久,许久,霁兰推着的手麻木,松了,软了下来。玄烨的身子也松了,不说一句话,拉着霁兰往前走。
霁兰不敢看玄烨的脸,只是跟着,冰凉的空气在周围积聚分散,踩着脚下的雪像是棉花,陷了下去就算拨了出来,羊皮的靴子上也粘上了一团团雪,永远也甩不掉似的,要一直粘着。就像她已经不再靠在玄烨的胸口,可是却依然像靠着,反而比靠着的时候更糟,她的身子已经开始想找个依靠了,好软软地靠过去。
前面梁九功已经带着人早铺好了垫子,也架起了篝火,边上还摆只死鹿。梁九功又早让人都退得远远的,只要能瞧得到主子的招呼就可以。
玄烨拉着霁兰走了过来,自己盘腿坐了下来,一拉霁兰。霁兰跌坐了下来,然后并拢了腿,规矩地跪坐好。
玄烨看了眼霁兰,把死鹿拉了过来:“这个知道怎么处理吗?”
霁兰看了眼那个死鹿,摇了摇头:“奴才额捏没教过奴才。”
玄烨鼻子“哼”了声:“那哪是你额捏教,那应该是你阿玛教……”说到这想到了霁兰的阿玛已经不在,飞快地拿起刀子在鹿身上一划,双手一扯,鹿皮剥掉了,又把鹿的肚肠子掏了出来,这才说到:“看好了,我是怎么弄的。”
霁兰点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嗻。”
玄烨抿嘴笑了下:“这是男人打完猎做的活,你自然可以不会。”
霁兰眼睛还是没有离开那只鹿,现在那只鹿在玄烨的手中已经脱胎换骨变了模样,虽然过程是很残忍,但却是很流畅很美丽。霁兰的眼睛无法离开,突然很想享受这个残忍而美丽的过程。霁兰的小手自然去摸那张才剥下来的鹿皮,上面好像还有温度,其实已经没有了,摸在上面软软绒绒,舍不得离开,来回移动摩挲着。
玄烨看到了霁兰的动作,继续削着肉,插在铁杄上,放在火上烤着:“这鹿是我下午才打的,你喜欢这张鹿皮,回头让他们硝过给你送去。”
霁兰收回了手,恭敬地跪好,磕了个头:“奴才谢主子赏赐。”
玄烨看看肉烤好了,递给了霁兰:“不必谢恩,这里不是家里。谢来谢去,还吃不吃了。”
霁兰看着玄烨手里插着肉的铁杄子,不敢伸手拿,那是主子烤的,她一个奴才有资格吃主子亲自烤的吗?
玄烨把手里的铁杄子递了下,又缩回来,眼睛看着左边的腰间:“你帮我把这个荷包摘下来。”
霁兰坐在玄烨的右边,要么站起来走到玄烨的左边去摘,要么身子从玄烨的后面绕过去摘,要么身子人玄烨的前面绕过去摘。霁兰犹豫着采取哪一种法子,才妥当。
玄烨已经不耐烦:“快点,帮我摘了,肉上的油要滴了下来。”眼睛这么一扫,示意是从他身子的前面绕过去摘这个荷包。
霁兰只能下了个狠心,抬起了身子从玄烨的身前跨越过去,尽量不碰到玄烨的身子,小心地摘下荷包。霁兰要收回身子时,眼睛还是扫到了一个已经旧了,边上起了毛装火镰的荷包。然后往后小心缩回身,缩到一半,眼睛正好一动,看到玄烨似笑非笑盯着自己,面上飞红,赶紧缩回了身子,端端正正跪坐好。
玄烨把手里的铁杄子递了过来:“把荷包打开,那里有盐。”
霁兰依言,打开荷包,小心地把盐洒了上去,把荷包再系好。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给玄烨挂好,看玄烨没言语,先就放到了一边。
“你尝一下,味道如何。”玄烨依旧举着铁杄子。
霁兰不敢说谢主子恩之类的话了,前面也说过不用再说,奴才替主子试毒,那是应该的,小手伸出,接过铁杄子,小心地吃了口,慢慢地吃进了肚。
霁兰从没有吃过这么烧烤出来的新鲜鹿肉。一块肉下肚,觉得鲜美异常,小舌头轻轻舔着唇边的油脂,把还插着肉的铁杄子又还给了玄烨。
玄烨看了眼霁兰给油抹得发亮的嘴唇:“不好吃?”
霁兰摇了摇头:“回主子的话,好吃。”
玄烨不再看霁兰,又拿起根铁杄插着肉:“那就都吃了,这是谕旨。”
霁兰把铁杄子上的肉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全吃完了,再把铁杄子收拾干净,放到了那一堆的铁杄子上。
玄烨看着,不说什么,只是把烤好的递给了霁兰:“知道怎么弄了吧?弄好了,再吃掉。”
霁兰接了过来,洒上了盐却递还给了玄烨:“主子还没有吃呢。剩下的奴才来烤吧。”
玄烨笑了下,也不拒绝,接过来吃了口:“洒的盐还可以,挺匀的。”又看着霁兰小心地削着肉,到底劲小,削肉就有点吃力。
玄烨吃了一口肉,把铁杄子递给了霁兰:“你是女子,动这样的刀子不行,我来吧。”
霁兰不敢拒绝,让开来,拿着肉,看着玄烨削好了肉,再插上去,低低地道:“奴才来烤吧,主子身子才好,还是先吃吧。”
玄烨看了眼霁兰红晕满颊的小脸,接过了铁杄子,慢慢吃着,看着霁兰烤着,篝火火苗一窜窜的,脸上也窜了些火红来。
鹿皮硝好了,第二天就送到了霁兰那。霁兰跪着谢过赏赐,拿着鹿皮看。青青也探过头来看:“霁姑娘,主子赏的鹿皮,姑娘想做什么用?”
霁兰笑笑,不说什么,只是捧着走到炕前,上了炕,把鹿皮铺在了炕旧上。霁兰又把针线篾子拉过来,找出来支笔来,在鹿皮上画着。
青青看不出霁兰要做什么,自己到一边去做着针线,看着天色,惦记着玄烨会不会再来传旨说要带霁兰出去或者直接就侍寝。
等到天黑了,也没有再来人。青青知道今天是不会了,喘了口气又有些失望。紫围子里待了十年,也看多了,这新鲜一下就过了劲的太多了,能长宠的能有几个。可是就这样看看宜嫔,贵人乌雅氏怕是也不是长宠的,看看哪个不是有了新人就给丢开了手。这皇上家,哪能有长宠的。
青青收起了针线,点上了灯,看霁兰正在那一针针疑缝着鹿皮,有些好奇:“霁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霁兰笑了笑:“做个荷包。”
青青把霁兰看了眼,趁着这两日,赶紧把主子的心抓牢才是正经。
又隔了两日,玄烨再又派人来接霁兰了。
霁兰这回已经比上回好多了,也不太惊慌,跟着小太监到了宫门口,看到玄烨微微含着笑行了礼。
玄烨看霁兰的神情倒是有些吃惊,这冷了三天,就给冷好了?看来前面还是他太急了。
这回玄烨知道霁兰骑术的水平,怕是厚雪里跑,容易有个散失,倒也骑得不是太快。霁兰也就骑得不是太累,跟在玄烨后面。只是侍卫、内侍和青青这些反而退到了后面,远远跟着,只要能看到前面两个人影就行。
这回去的的地方还是上回去的晾鹰台的附近,霁兰也不知道到哪,等马停了才看到到了一个被雪地包围着的大水泊边上。水泊子倒是没有结冰,蓝色的水在微微荡漾。
霁兰的小嘴张了下,想跟玄烨说她做了个荷包,装火镰的燧囊想呈给主子。
玄烨看着前面的水泊子,轻轻地说:“等等……”
霁兰不知道要等什么,只是听话地等着。
天上突然传来一阵“克噜——克哩——克哩”的鸣叫,几十只白色天鹅飞了过来,降在了蓝色的水泊子里,慢慢游弋,划出一道道波痕,长长的脖颈弯出美丽的弧度,高贵而典雅。
霁兰差点惊呼出来。玄烨把手指竖在了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意思。霁兰吸了口气,庆幸没有叫出来,惊扰到天鹅。
天鹅游远了些,玄烨轻声问了句:“那鹿皮,你打算做什么?”
霁兰没想到玄烨突然问这个,小脸红了,轻轻地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她做的荷包:“回主子的话,奴才做了这个。那日看主子的燧囊旧了,奴才一直对主子的恩德无以为报,所以就做了这个……”
玄烨有些不相信地从霁兰的脸转向了那个荷包,定定地看着燧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