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溪一边开车,却不由的泪流满面,小的时候与李豪和萧然在一起玩耍的场景一次次浮现在眼前,他们在一起纵情歌唱……那些记忆、那些时光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他们都支离破碎,甚至连性命都难以自保,她内心一阵又一阵的痛,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将他们推向如此孤绝的境地。
“哥哥,你等着我,我来救你……”林清溪心里默默的念道,她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万颀的话让她恐惧至极,他们真的要李豪的命!这种杀人的事情,万氏父子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林清溪拼命深呼吸几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前方的路,两旁的建筑飞速的掠过,她独自开车,驶向一个危险的未知之地。
她突然想起亦动送与她的那个叫千里灵犀的铃铛,她放在手心里,轻轻的说:“亦动,我需要你。我要救李豪,请来帮我。”
想起亦动,林清溪突然充满了勇气。世界之大,她如孤魂野鬼一般,只有亦动,温暖着她,默默的在她的身旁,给予她温厚广博的爱。她看着前面的路,有雪花扑在挡风玻璃上,铅灰色的天空开始落雪了,路面有些湿滑,林清溪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导航仪顺利的将她送往万颀所说的地点。
纵使林清溪心思不定,但到达万颀所说的“忆葵阁”时,林清溪仍然暗暗吃了一惊。四面荒芜之中,屹立着一座堂皇的宫殿般的建筑,明黄的瓦朱红的墙,飞檐斗拱,楼阁相错。林清溪突然觉得这是多么眼熟,她想起与秦月白和亦动在暮葵一起去看修复中的旧宫殿时的情形,这别墅除了规模小一些,与那宫殿何其相似!林清溪将车停好,惊疑的向那别墅走去。
“憶葵閣”林清溪默默看着上面的字迹,正在思索,大门突然开了。两个保安走过来说:“林清溪小姐吗?”
林清溪点了点头。
“孙总请你进去。”保安说。
林清溪跟他们进了门。门内甬道宽阔,两面排布着雕塑与绿植,正面是一间雄伟的宫室,林清溪跟着他们穿过宫室,走入后院的偏殿里。所有建筑都巍峨庄严,地面由水磨青砖铺就,干净整洁,不染纤尘。殿内摆放着香案烛台,供着释迦牟尼金身像。四面都是檀木架,放置着林立的书籍、玉器和各种精美古玩。林清溪正犹疑间,突然从一个角落里传来声音说:“林小姐真是勇气可嘉呀!”
林清溪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墙角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屋里本来就暗,他又一身黑衣,林清溪从外面进来根本没有看到。一见到他,林清溪气冲冲的问:“孙玦!你把李豪怎么样了?我要带他走,请将他放了?”
孙玦从黑暗的角落里站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说:“你果真来了,看来李豪对你真的很重要啊。你放心,这么重要的人,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现在好好的。”
“我不信,我要见他!”林清溪说。
“你会见到他的。”孙玦说。
看着孙玦冷若冰霜的脸,林清溪愤然说道:“孙玦,你如此有能力的一个人,要什么有什么,金钱、权势、地位,你样样不缺,可为什么要听命于万起隆父子,要替他们做这杀人放火的勾当?你为自己积点德不好吗?即使不为你,也要为静怡……”
“你住嘴!”孙玦愤怒的吼道,恶狠狠的盯着林清溪,“我并不是受命于他们,我自有我想要做的事。”
林清溪看着孙玦目眦尽裂的样子,不寒而栗。她突然有种诡异的感觉,她不禁问孙玦:“是的,你如果听命于万氏父子,你本可以抓住李豪后直接将他杀了。而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挟持李豪让我前来,你到底在策划着什么阴谋?”
“阴谋?”孙玦哈哈大笑说,“其实很简单,因为只有你来,公孙己容才会来呀!”
林清溪脸色突然变的苍白了,她似乎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间屋子是如此冰冷,逼近冰点的气温使得她上下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她盯着孙玦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孙玦笑道:“我与林总同事多年,竟问我是什么人,不是太奇怪了些吗?”
林清溪大睁着眼睛,眼里漫上来无边的恐惧,她说:“你是公孙戊安,是吗?”
孙玦说:“林总真是冰雪聪明,不过可惜你错了。公孙戊安早就死了,我就是孙玦。”
林清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千里灵犀来,对着它急急的说道:“亦动,不要来!这里危险!”
孙玦只将一只手往空中一划,那只铃铛“啪”的一声碎了。
林清溪吓了一跳,她惊恐的看着孙玦。
孙玦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来说:“你放心,你的情郎肯定会来找你的。”
林清溪连连摇头,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一起共事多年的孙玦的真实身份竟是暮葵族的害群之马公孙戊安!她只知道他为人冷漠,手段强硬,却不知道他的内心却如黑洞一般深不可测。她想起亦动曾经说过他的梦境,梦里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竟是一直以来生活在自己身边,道貌岸然的孙玦!
孙玦看着林清溪的表情不由的将神情一缓说:“林小姐想是太过紧张了。你别害怕,的确如你所说,我与你无冤无仇,我只要你在这乖乖等着,等公孙己容来了,我自会放你走的。我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动你。”
“你想把他怎么样?”林清溪声音也不受自己控制了,带出了明显的颤抖。
“杀了他。你会亲眼看着你心爱的男人死在你面前,怎么样?想想就很过瘾吧?”孙玦点上一支烟,咂着嘴抽了一口,“还有李豪。他们两个人,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林清溪的心“嗵嗵”直跳,她又懊悔,又担心,又一边想用什么方法来阻止孙玦。
孙玦却说:“说了这么久的话了,却一直让林小姐站着。请坐吧,我这里还沏了茶,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我们先聊会天。”
林清溪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她自己给自己倒上茶喝了一口,实在是渴极了,也没有尝出这茶是个什么味道来。
孙玦倒慢慢的品着茶,看着林清溪说:“真是没有想到啊,我们还如此有缘。公孙己容是我外甥,从小我最疼的就是他,甚至要超过自己的儿女。你与他倒也般配的很啊!”
“难道你还想让我叫你‘舅舅’不成?”林清溪冷冷的说。
“不敢不敢,他是少主,我是阶下囚。当年我起事失败,他令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衫,跪在他面前叫他‘爷爷’。我叫了几百声,从早到晚,嗓子都喊哑了,他才放了我。从那时起,我卧薪尝胆,以期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他!”孙玦说着,眼睛里放出了刀刃一样的光。他看看林清溪说:“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族人面前,亲手斩杀我手下二十四名大将,那场面你见过吗?血喷成了泉,流成了河,他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样的人,你说该不该杀?你竟然在与他交往,他连人心都没有,他是个恶魔!”
“他不是这样的!”林清溪面色惨白,呼吸急促,“他完全不是这样!他很善良,很单纯,十分温暖,也很有爱心。”
孙玦说:“你不用这样自欺欺人。他是招女人喜欢,族里的女人们即使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可是,他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为他伤透了心呢?林清溪你这么聪明,难道连这点也看不透吗?”
林清溪摇摇头说:“孙玦,你错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是自欺欺人,他已是一个成熟、有担当,心怀宽广、仁厚博爱的人了。他是一个合格的王者。你已一错,不能再错了。”
“我没有错!”孙玦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只是在骗你的心而已,你不要再犯傻了。不过有件事我倒是难以理解,听说他做快递员,在我们万隆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货,是这样吗?”
“是的。”林清溪点头说。
“这倒是件新鲜事,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只可惜我竟一次也没碰上过。”孙玦用手摩挲着下颌的胡渣说。
“那是因为你不网购。”林清溪说。
孙玦哈哈大笑说:“对,对。如果我早一点碰到他,也不会让他活到今天了。”
“你不可以杀他!”林清溪郑重的说。
“杀不杀他,我说了算!”孙玦说。
林清溪将茶杯往桌上一搁说:“其实,他被你打伤后,失去了记忆。以前的所有事情都忘记了。所以,你再与他计较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孙玦先是一愣,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那也不是抹去他过去罪过的理由。”
林清溪看着孙玦,不知道该怎么说,能使他觉悟。也许世事真的没有对错之分,也许公孙己容真的如孙玦所说,是一个恶魔般的人,他要杀他,自在情理之中。然而她所认识的亦动,确确实实是无辜的,她不由的一阵心痛——他的过去,确确实实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一切恩冤情仇,他都依旧要面对,这也许就是他的宿命。
这时突然有个保安进来说:“孙总,他们来了!”
林清溪猛的一回头,孙玦脸上正浮过一丝邪笑,他对着手下人说:“来人,看好林小姐。给她选个好位子,好戏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