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安市警察局的审讯室里楚苍头发散乱,呆呆的坐着。她神情呆滞,浑然如蜡像一般。
“楚苍?”一位警官坐在了她对面,面对一个年轻的女犯人,警官显然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他将帽子端端正正的摆在一边说:“我叫邢昆,负责对你的审问工作,你不必紧张。”
楚苍仍然木木的,眼睛看着他,眼神却没有聚焦在他的身上,这使邢昆觉得,楚苍像一具幽灵一样,身体犹在,而情志全失。他不自在的笑笑说:“你的案子我看过了,你别害怕,只要态度端正我们会公正裁决的。任何人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不管是大企业家还是普通百姓,我们都一视同仁,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
楚苍嘴角突然笑了一下说:“判我死刑。”
邢昆见她笑的如此苍然,心里直发凉,他说:“你母亲是叫离儿吧。此前她见过我,说你精神可能有点轻微的问题,会胡言乱语。在我看来,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安然自若,这样吧,我这里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如果你所说全都是实情,我们会从轻制裁的。”
“不用,我只求一死,请成全我。”楚苍冷冷的说。
邢昆只得笑笑说:“没有那么严重。如果你认罪态度好的话,这种情况一般来讲就是三到五年有期徒刑。当然,得庭审结果出来后才能做最后的决断。”
邢昆便将一叠子文件取来,将上面所写的问题一一问楚苍。楚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邢昆仔细的录着口供。最后他把文件整理好说:“很好,就是这样的态度,一切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告诉你个好消息,万起隆经过医院的抢救,现已没有危险了,如经过妥善的医治可能会有些后遗症,但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
楚苍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自从万起隆与万颀的对话流出以后,即安市的媒体像炸开了锅一般,纷纷报道。万隆集团的声誉几乎扫地。万起隆受伤正好躲过一劫,而万颀却没有那么幸运了。记者们蜂拥而入,甚至将他的办公室都占领了。万颀面对眼前林立的话筒简直快要被逼疯了。
“请问万总,网上流传的这段录音是不是你与万起隆董事长?”
“我们已请专家做了鉴别,确认是你们二人亲口所说,请您解释下当时究竟是什么样情形,使你父子二人对萧氏集团如此恨之入骨?”
“万总,万董事长现在伤势如何?方便向我们透露吗?”
“听说万董事长遭遇了枪击,请问是真的吗?枪击事件与十一年前萧然车祸事件有什么联系吗?”
“……”
万颀两只手挥舞着说:“请安静!请安静!”
但是没有人安静下来,他们依旧不折不挠的问着他们的问题。
万颀几近崩溃他大喊道:“别录了!这些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们请出去!保安,保安呢?”
因记者们气势汹汹的挤做一团,保安都无可奈何的站在一旁。
这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一回头却见林纤站在那里。她手里拎着两只酒瓶,一只已经打碎了,玻璃渣与酒液洒了一地。她恶狠狠的看着那一帮人说:“你们都给我出去!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们胡闹?”
人们看着这个瘦弱的女子,不禁发出嘲弄的声音:“哟,这不是万夫人吗?怎么跟个小太妹似的?”
“万夫人,好像本来就是个小太妹呢……”
“啊,是真的呀!平时那么端庄,这会儿怎么就不装了呢……”
林纤看看他们不屑的说:“对,我就是小太妹!你们这些人,就得由我这小太妹来管!快滚!”林纤大喊,众人无动于衷。
林纤一手抡起另一只酒瓶子向自己头上砸去,只听“哐”的一声,酒瓶粉碎,玻璃碎片在众人眼前炸裂,鲜血从林纤的头上流出,沿着头发一滴滴滴下来。血液将她的头发粘成一块,林纤却完全不在乎,她昂着头,任凭鲜血从面颊上滚滚而下,她举着血淋淋的碎酒瓶子,走向那群记者们。
“滚!都给我滚!有不要命的尽管在这儿,我跟你们说,老娘混黑道的时候,你们还光着屁股玩泥巴呢……”她哈哈大笑,鲜血从她的口角流下,牙齿也变成了红色,仿佛一颗颗熟透的石榴籽。
那群记者们一个个胆颤心惊,都顾不上拍照录像了,他们纷纷往后退。林纤缓缓走过来,他们三三两两的退到一旁,她慢慢走到万颀身边,万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也吓的两腿发软。
记者散开,万隆的安保人员才得以近前来,喝退了记者。万颀看着满头是血的林纤不知如何是好,只一迭连声的叫:“快找医生,快找医生啊!”
万氏集团将大门关闭,记者们仍不肯罢休,将万隆集团围了个水泄不通。有愤慨的群众甚至在万隆门前拉起条幅,有的些着“血债血偿,给槐乡民众一个交待!”有的写着“为萧氏集团鸣不平,万众一心抵制万隆!”……万隆门前闹了个鸡飞狗跳,他们却不知道林纤与万颀早已从后门逃出,在市郊的一家小旅店里暂住。
万颀与林纤只带着少许钱物,寄身于一家破旧的小旅店之中。林纤犹可,万颀看着旅店内肮脏的地面,灰色的墙以及布满蜘蛛网的卫生间,十分的不满意。
“也就只能这样了。”林纤将带来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叠好。
万颀叹了口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就挂掉了。他将手机扔出了好远,却又拣了回来,他关了机又将手机卡拔了出来,这才大喘一口气。
万颀刚刚坐定,手机却突然又响了起来,他吓了一跳。林纤却笑着说:“是我的。”万颀点点头重新坐了下去。
林纤拿出手机来一看,竟然是林清溪。她犹豫着没有接。
“谁?”万颀问。
“清溪。”
“接。”万颀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
“快接!”万颀拍着椅子的扶手说。
看着万颀,林纤轻叹一口气,不过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林清溪赶到了林纤所说的旅店,她的敲门声又吓了万颀一跳。林纤起身给林清溪开门,林清溪一眼看到林纤头上的绷带赶忙问她:“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撞了一下。”林纤说,“快里面坐吧,这天怪冷的!”
林清溪笑笑说:“真没想到你们竟在这里,怪不得那些媒体记者找不到你们。”她走进来,看到万颀,她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录音里万颀的声音回响在林清溪耳边,她只淡淡的向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万颀起身让坐,林清溪没有看他,只拉着林纤的手坐在床上。
“话不多说了,我只问你们一句,你们一定知道李豪在哪里,是吗?”林清溪望着林纤问道。
林纤面色惨白,她扭过头去,摇了摇头。
“我不信,你们一定知道的,请告诉我。我一定要救李豪!”林清溪说。
“我知道!”万颀突然开口说。
“你住嘴!”林纤狠狠的说道,“这是个圈套!清溪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孙玦设的圈套,他想利用李豪来引你过去,但他最终是什么目的,我们也不知道。他只对我们说,要我们一定让你去,只要你去了,他就会帮我们脱身……现在万董伤重,所有的事都掌控在他的手中,而我们只能像难民一样躲着……清溪,你千万不要去,会给你带来危险的!”
林清溪不可思议的盯着她说:“这怎么可能?我与孙玦无怨无仇,他找我做什么?清芬,求你了,告诉我吧,李豪是我的亲人,从现在起,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你去……但是很明显,他有自己的阴谋,我们不能让他得逞!”林纤决绝的说。
林清溪只得把目光转向了万颀,万颀下意识的逃避了。
“万颀,你告诉我,你们把李豪带到哪里了?他与萧然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我已经失去了萧然,不想再失去李豪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林清溪看着万颀说。
“林清溪,对不起……”万颀低着头说,“你知道,萧然待我如兄弟一般,在我心里,他一直是我的亲哥哥,我……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事情已到如此地步了,任谁也无法挽回。孙玦确实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你一个人就是羊入虎口,听小纤的,不要去了。”
沉默片刻,林清溪盯着万颀缓缓问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想要李豪的命?”
万颀没有回答,许久,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林清溪心里“咯噔”一下,只听“嗵”的一声,林纤竟摔倒在地。林清溪赶忙过去扶起她说:“你没事吧?”
林纤笑笑说:“没事,刚刚撞到头,这会突然有点头晕。”
万颀斜着眼看看林纤,没有说话。
“你们放心,我有帮手的。”林清溪对万颀说,“我不会那样傻,我不会孤身一人去的。告诉我在哪,算我求你了!”
“在城西区义行路一幢叫做忆葵阁的别墅里!”万颀说。
“万颀!”林纤大喊一声。
万颀只看着林清溪说:“孙玦现在势力十分猖獗,如果再控制不住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只想杀李豪一人,他想呑并万隆,再下一步,或许我与父亲就是他的囊中物了!”
林清溪点点头说:“我现在就去!”
万颀递给她一把车钥匙说:“我这里还有一辆车,这是钥匙。”
林清溪接过钥匙说:“多谢!”
万颀说:“我们现在的境况也没有什么人手可以给你了。”
“不用了,有人会帮我的,你们放心吧!”林清溪说着就要走。
“清溪!”林纤叫住了她,极其庄重的说,“一定要小心啊!”
林清溪笑着冲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