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头上戴着红头盖,凤娴月看不清房中的人,只觉得身上的行头沉重不已。她刚准备将红头盖掀起来,便被青儿阻止道:“小姐,你可千万别啊!”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青儿、张玲儿和凤娴月三人。青儿帮她整理了一下盖头,便见凤平走了进来。凤平昨天夜里一整晚都没有睡觉,现下双眼下带着青黑。索性凤娴月盖着盖头也看不见。
“爹——”凤娴月一出声便觉得鼻子一酸。等她出嫁了,他就更孤单了。
凤平听着她略带口腔的声音,忍不住双眼一红,强按住心中的不舍,勉强笑道:“爹好着呢!娴月啊,这婚事虽然急了点儿,可爹相信战寻对你的心意。倘若他对你不好,你回来告诉爹,爹来揍他!”凤平说着,挥了挥拳头,又觉得自己实在小家子气,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老爷,不用你,青儿帮小姐揍他!”青儿咧嘴说道。她自小与凤娴月的关系不一般,对凤平也有一骨孺慕之情,如今她要随着小姐嫁去英武侯府了,心中自然不舍。这才说完,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这丫头哭什么?”凤平一时哭笑不得,赶紧安慰她。
张玲儿与凤平接触的时间不多,所以并没有青儿那般熟络。眼见青儿哭得伤心,不免觉得好笑道:“行了,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嫁人的是你呢。”
“你胡说什么呢?”青儿止了哭声,一抽一搭地说道。
凤娴月心中忽然说不出的满足,她不仅有疼爱她的父亲,还有青儿和张玲儿,等她嫁人以后,她会立即去南疆寻找娘亲。若阖图塔上的圣女真的是她的母亲的话,那父亲也不会再孤单了。想到这些,凤娴月忽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她勾唇一笑,掀起红头盖看向凤平。纳兰容若给他易了一个老伯伯的妆,若仔细看的话,还是有几分像他的。
“小姐,你怎么又掀开了?”青儿急忙说道。她虽然没有成亲过,可是也听人说过,这红头盖可不能自己掀开,而是要新郞官亲自动手的。
凤娴月又老老实实地盖上了红盖头,却是看着她父亲的方向说道:“爹,女儿不孝,不能承欢膝下。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娘她——”实在不忍心父亲难过,,她差点就说出了母亲的事情。可一想到还没有确定,若不是的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只怕她爹又要伤心一回了。她想了想,又接着说:“娘她也希望爹和女儿开开心心的。”
凤平听她提起段凌,一时心情复杂。若是她还活着,现在两人一起送他们的女儿出嫁,那该多好啊!
屋内的气氛有些伤感,青儿也不敢乱说话,只得和张玲儿垂手站在一边。
屋外的鼓声越来越近,喜娘在外面扬声说道:“凤大小姐,亲郞官来了,我们就要出发了!”为了那个大大的媒人红包,喜娘今日显得格外卖力。
凤娴月听着屋外的声音,忍着不舍对她爹说道:“爹,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放心!您快点出去吧,等会儿还不知道会有谁来呢!”他易的这个容十分简单,容貌也比较像真正的样子,骗骗一般人还行,可是像她这种一眼就拆穿了。
凤平也知道,他虽然万分不舍女儿,可眼下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会连累女儿。思及此,便强忍着不舍点点头,并退了出去。
见凤平离开了,青儿又忍不住掉泪,一边哭一边哽咽道:“我觉得老爷好可怜!”老爷特别重感情,虽然夫人早逝,可是他却挂念了夫人一辈子,对小姐也是真心的好,什么都是为小姐打算,而今却要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张玲儿见凤娴月半响不语,只怕也是在伤心,连忙劝阻青儿,一边说一边指向凤娴月这边:“别哭了,小姐也难过呢。”
青儿怕凤娴月哭花了妆,赶忙抹了一把泪,强笑道:“小姐,您别多想,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战公子是个好人,对小姐也好,我真的高兴!”
凤娴月虽然看不见她的模样,也知道她定是急了,便说道:“我没事,你们别担心,嫁给战寻是我愿意的,至于我爹,我自有打算。”去南疆寻母一事暂时还是不能和她们说,以免节外生枝。
喜娘再次进来的时候,凤娴月正盖着红盖头,正襟危坐在床上,而另外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已经哭红了眼。她夸张地笑道:“这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呢!凤大小姐这是有福气的,那个战侯爷不仅年纪轻轻,而且呐,长得还真是貌比潘安!”这话倒不假,她做过不少户人家的喜娘,可还没有见过像战侯爷这般英俊无双如天神般的男子。怨不得凤大小姐这么着急嫁过去了。
凤娴月被喜娘扶着走出屋子,战寻便迎了上来。他冷清的脸上竟然带着罕见的笑意,接过喜娘手中的红绳,脸上的笑意更是不加掩饰。待带着凤娴月慢慢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新郞官,该起娇了!”喜娘提醒道。
战寻回神,牵着凤娴月往花轿边走去,一抬头便见到了一身便装的大皇子晏澈。他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似乎说了一句“恭喜”。战寻也平静地点了点头。其实他跟晏澈此人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娴月似乎与他挺熟络的,甚至在这声争储当中,她已经早早地站好了队。虽然有时候也不太理解,不过,他愿意相信她。
凤娴月坐上了轿子,随着轿子一晃一晃地去了英武侯府。接下来便是拜堂入洞房,因为没有高堂,也没有主婚人,甚至宴客都有很,来的无非是万伯侯、明席侍郎、纳兰容若等人。所以婚礼流程也非常快,不一会儿凤娴月便被送去了新房。战寻则在喜宴上陪着几位喝酒。
“恭喜!”说话的是明席。他平常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不过,在朝中却混得如鱼得水。要说起他的事迹,那真的可以用平步青云来形容。本来是一个穷教书先生,却被温伯侯唯一的掌上明珠温仪然看中,后来两人便成了亲。再后来明席参加了科举,便一举成名。众人都只知道这些,却不知暗中提点的人是凤娴月,也不知道帮他们俩终成眷属的人也是凤娴月。
战寻举杯道谢。他早就看出来,明席这个人深不可测,根本就没像外面传言的那般靠着岳父起家。
又喝了几杯酒,战寻便推脱不再喝了。他可记着今晚是他的洞房之夜,喝醉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又倒了一杯酒,告了一声罪,便一仰而尽。扫了一眼席上的人,见纳兰容若不在位,他眼神一黯。或许娴月没有看出来,可是他却知道,纳兰容若也对她动了情。不过,感情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控制。
战寻回到新房时,凤娴月已经就着盖头睡在了床上。他挥退了青儿和张玲儿,便拿起一旁的红称杆,轻轻晃醒了睡着的人儿。
凤娴月顿时清醒了过来,其实刚刚只是觉得头上的东西太沉了些,在想倒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哪知道竟然真的睡着了。她指了指头上,轻声说道:“太沉了,你快掀盖头。”
战寻愉悦地一笑,听话地拿起秤杆,慢慢地挑开了盖头。而她的脸也一点一点地暴露在空气里。面如含脂的小脸像是最美的佳酿,战寻就这么看着,竟然就觉得晕乎乎了。掀开盖头,他扔丢手中的秤杆,忍不住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因为动作太大,凤娴月的额头直直地撞到了他的胸口。她刚想说话,便听到他的胸腔传来一阵愉悦地闷笑声。
“娴月,你开心吗?”良久,战寻才问道。他是真的很开心,能娶到她,他真的非常开心!这种感觉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
凤娴月见他傻呼呼的,也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当然开心了。”也许她对战寻的感情没有他对自己那般深,可是,这个人却让她从前世的阴影里找到了真正的自己,让她不再沉迷于复仇的悲恸之中。
芙蓉帐暖,红烛燃尽。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凤娴月几度睁开眼,发现窗外一片黑黯,她推了推身边的人,小声嘟囔:“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呢。”明天战寻便要随着南疆王子去南疆了。
似乎也是想起了这个,战寻将她搂得更紧了,也不说话。
第二天天一亮,战寻便起了床,他穿好衣服,见凤娴月睁着眼睛看着他,又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脸,笑道:“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想跟你一起去南疆。”凤娴月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去南疆是她早就计划好了,现在无非是提前了一些。
战寻很想拒绝她,因为此行一定会有危险,可是看着她明亮而冷静的双眼,他拒绝的话却都说不出口了。不错,去南疆有危险,可是他会护着她。而留在京城也同样危险,他不她身边,他怎么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