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昨天之前,凤娴月跟他说要随他一起去南疆,他可能会不同意。可眼下,他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了。战寻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想把纳兰容若和咱们爹都带上对吧?”这会儿他是完全明白了,她是全部都计划好了的。先让纳兰容若从天牢中将她爹换出来,然后随着他们一起去南疆,顺便找寻她母亲。
凤娴月被他拆穿了也不以为意,含笑道:“难道你不觉得我这么做是最合适的吗?”眼下她爹明面上还被关在天牢中,若是将她爹放在京城,万一被人发现了真的太麻烦了。而且,皇上也不会许她正大光明地出京,恐怕还得请纳兰容若帮忙。
话说到这里了,战寻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揽过她说道:“好,都依你,那我们都去南疆。可是京城怎么办?眼看着就要乱了。”皇上的身体真的熬不起了,恐怕就这些天的事了,但储君至今还未立下,而三皇子和大皇子都各有依仗,就连无意于皇位的二皇子都有一争的筹码,若真是三子相争,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可若是不争,让皇位落进三皇子晏祁手中,那也是娴月万万不肯的。
“这件事情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他自己吧。我相信他筹谋多年,断然不止这点本事。”凤娴月平静地说道。她口中的他,二人皆知是指大皇子晏澈。
英武侯匆忙大婚后便要启程去南疆,此事最高兴的莫过于三皇子晏祁了。他知道战寻与自己不对付,若他去了南疆了,他也少了一个劲敌。大皇子晏澈听闻后,只是食指轻轻地敲着桌子,一言不发。
皇上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他一天的大半时间都在睡梦中,虽然还妄想着凤平治好他的病,可到底熬不过,每次一发完脾气便晕了过去。起初皇后还****陪在他身边,久了便发现他已经病得不行了,却迟迟没有立她儿子为储君的意思,便索性不往他殿里去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晏澈又与她分析了一回利弊。澈儿说得没错,眼下情况紧急,一点错都不能犯,若他真的输了,他们俩在这宫里便没了容身之处。况且凤娴月已经嫁给了战寻,也不能再来祸害她的儿子了,她便事事都听澈儿的。
凤娴月再次见到她爹的时候,他竟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见着凤娴月,竟然一个劲儿地问:“娴月,战寻说的是真的吗?你娘她真的还活着?”他不敢相信,他去世了十六年的夫人,竟然还活着!可是,他挂念了她十六年,若真的还活着……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要去南疆!他立马就要去南疆!
凤娴月埋怨地看了一眼战寻,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将她娘的事情告诉她爹,就是因为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万一不是真的,那她爹得多伤心呐。
战寻也知道她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倒不真有意告诉岳父大人的,只是他不肯跟自已去南疆,说是老了只想落叶归根,说白了还是怕连累他们。不得已,他才将岳母珍或许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
凤娴月觉得还是得和她爹说清楚,不然万一徒添伤心一场怎么办?她上前拦着他的手,轻声说道:“爹,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您也别抱太大希望,我怕——”
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凤平打断了:“娴月,爹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爹这心里就是忍不住,爹真的想你娘还活着,她看到你长这么大了,还成家了,定然很高兴的!爹真的……”说到后面,他意不知如何说下去,双眼都一片赤红。
凤娴月当然心疼了,赶紧劝道:“爹,您别这样,我相信娘还活着,我们一家三品能团聚,您别难过了。”算了,先这么着吧,反正以她的猜测也差不离了。
“我说你们这要叙多久呀?两位王子都等急了。”纳兰容若突然探了一个脑袋进来。因为今日要出发去南疆,他穿了一身很正式的官服,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一骨贵家公子的气息。
凤平赶紧擦了擦双眼,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拉着凤娴月说:“对对对,我们赶紧上路吧!”他现在是急不可待,真想一下子就飞到南疆去!
纳兰容若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无语道:“凤大小姐,您还需不需要小的给您易个容呢?就你这倾城的容貌,只怕还没走到城门口就被御林军抓回去了。”
“那就有劳纳兰公子了,不过,我更喜欢你称我为战夫人。”凤娴月扬着脑袋说了句。
纳兰容若被她那声“战夫人”憋得内伤,却还是认命地拿着易容的道具去帮她易容。等队伍出发的时候,三皇子如今监国,竟然亲自带着人来送行,当然,晏祁说是送行,监督还差不多,竟然将这里每个人都盘查了一番,索性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出城了。
晏祁看着队伍出城,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待回了宫,便命属下去打探英武侯府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战新晋的战夫人一直没有出府,但是刚刚不少府里的下人都见过她了。想到这里,晏祁才放下心来。他马上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了,世人常说江山和美人不可共得,他却偏偏要!等他当了皇帝,他便要纳她进宫!而战寻,哼,他并不是回回都这么好运的,这次南疆之行定要让他有去无回。
城外的队伍已经走了许远,凤娴月找了这次易容成了一位小厮,刚刚出城便爬进了战寻的马车,她靠在战寻肩头问道:“你说晏祁什么时候会发现我和爹已经不在京城了?”
战寻轻轻一笑:“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恐怕他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在皇位上了。
而此时宫里,松贤喂皇上喝完最后一滴药,便帮他擦了擦嘴,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将碗拿下去。这些活本来不用他做的,只是,原来还在一旁伺候的妃嫔见皇上病入膏肓了,竟然都不来了,他念着皇上对他多年的提拔和信任,便一直亲力亲为。皇上情志有些不清,即使喝了药也没有清醒过来。
晏祁进来的时候,松贤正在帮皇上擦脸,见到来人,赶紧起身行礼。
“松公公快起,你照顾父皇有功,我自然要重重赏你。”晏祁虚扶了他一把,便走到皇上床前,眼光沉沉地看着他。
松贤不敢居功,恭敬地谦虚了几句,便立在一边没有说话。
背着松公公,他从袖子里偷偷拿出一颗药丸放进了皇上的嘴里。这是他千方百计弄来的药丸,吃了一颗死不了人,却会让人精神越来越差,随着用药的剂量慢慢死亡。反正皇上已经病成这样了,就这样不死不活地熬几天,对他来说更有利,毕竟皇上亲封他监国。若是在没有储君的情况下,他比大皇子和二皇子更有资格断位。
只是,在晏祁起身的那一刻,皇上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双眼翻白,口吐鲜血。松贤似乎被这个场面吓到了,失声大喊道:“来人呐!来人呐!皇上中毒了!”
此话一出,晏祁的脸色陡然变了,他明明只是喂的小剂量的药丸,即使皇上病成这样也不致死,反而会让他拖上几天,可眼下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松贤,一开口便是“中毒”这样的嚷嚷,分明让他没有脱身的时间。
很快,御林军和守在殿外的太医都冲了进来,见到皇上身边的晏祁时地,都低着头没说话。太医上前为皇上检查过后,犹豫地看了晏祁一眼,便轻声说道:“皇上他中了太霸道的毒,已经去了。”
皇上驾崩了!
这个消息在几人的脑袋里盘旋,终于落地了。而一旁的松贤也跟着号啕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又看向晏祁,厉声问道:“三皇子好狠的心呐!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皇上怎么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下得了这个手啊!”一字一句,字字泣血指向晏祁。
待看见晏澈和晏清带着朝中的元老冲进来的时候,他便明白,他是上了别人的当了,原来真正心狠手辣的另有她人。
“哈哈,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竟然害死了父皇还不承认!”晏祁厉声吼道,说着看见御林军统领鲁敏树手持长剑走了进来,立即痛心疾首地说道:“鲁大人,松仅仅竟然谋害了皇上!”
“奴才没有!刚刚喂皇上喝药的人是三皇子!是三皇子害死了皇上!”谋害圣上的罪名松贤哪里敢当?他一边磕头一边说道。
晏祁轻轻一哼,笑他不自量力,区区一个太监总管便想陷害他,太小看他晏祁了。一个皇子和一个太监,谁说的话比较有信服力。他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果然,听了他的话,几位朝臣都犹豫了起来,只有大皇子晏澈突然问道:“既然三弟说不是你害死的父皇,那作兄长的可不可以搜一搜你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