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不知道卞丞相一家是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接下圣旨。长春殿一别后,青鸾再无机会见到卞夜蓁。听说她成日哭哭啼啼不肯外嫁,被强行绑在家中日夜看护,只等大年初十便塞上西去的花轿;也有人说卞夜蓁连日求见心仪已久的苏府二少爷,求他带她离开陵京,远走高飞……这两种说法青鸾一个不信,她认识的卞夜蓁聪慧果敢,‘陵京三公子’之首的名号不只是虚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女孩把戏她根本不屑为之。夜蓁爱慕苏倾漠多年,想必自己心中早已明白这段苦恋不会有任何结果,又怎会风口浪尖时跑去给苏府添麻烦。她曾对青鸾说过,身在相门之家,她的一举一动都与族人的前途性命息息相关。即便夜蓁不愿远嫁,卞家也不会让她的态度暴露在世人眼中。东齐的主子是阮家,冕帝此番安排态度已然明确,卞皇后休想干涉皇室格局,卞家不能在这个当口让他抓到把柄,否则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在对好友未知命运的揣测中,青鸾迎来了她和母亲姐姐团聚后的第一个新年。宋府是大户人家,逢年过节讲究排场,府里上上下下都要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声声爆竹中迎来了新年,青鸾意外地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这样融洽欢乐的热闹氛围,索性抛下所有的疑虑和担忧,同紫凤一起与宋府的大孩子小孩子们闹成了一团。大年初六顾小影回门探望宋笙雅,进门后没见到恬静安然的青鸾,倒在雪地里瞧见了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青鸾习武多年,功夫哪里是宋府里头这些养尊处优的孩子比得了的,不过多久雪地上自成两派,紫凤率领众人“大义灭亲”,围攻自己的妹妹;而身处战场中心的青鸾则灵巧地闪躲,身姿敏捷得叫众人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漫天白雪中轻盈飞舞。
“不玩了不玩了!”雪仗进行了半天,紫凤累得气喘吁吁却占不到半点便宜,嚷嚷着叫停。大家闻言纷纷停下,只有青鸾趁着最后的机会往紫凤脸上狠狠地扣上一小把雪球。这一幕正好被从院子中走出的宋笙雅撞见。紫凤恼得嗷嗷直叫,见母亲来了一个劲儿地撒娇。笙雅心里觉得青鸾最后一下玩得有些过火,嘴上不说什么,却让一边的悄叶接过自己手中的礼盒,柔声安抚着怀中的大女儿。
青鸾讪讪地和小影走在一起,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和姐姐身后。按照礼制,大年初六应当前往老师家拜年,宋府一早备好了各位老师的年礼,与月安书院约好时辰后让紫凤和宋靖帆亲自登门拜谢。青鸾虽不是月安书院的学生,但闲来无事、又惦记着卞夜蓁的她也颠颠地跟去了。
陵京的年味正浓,一路上车水马龙、欢声笑语。可马车到了月安书院外,大家却发现书院一反常态地门庭冷落。宋靖帆纳闷地摸摸后脑勺:“不对啊,往年这会儿先生家里可热闹着呢,今日怎么……”
几人提着年礼,刚刚走下马车,书院守卫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对不起,罗先生交待了,今日书院不见客,几位还请回吧。”
“先生不见我们?”紫凤瞪大了眼睛,“出什么事了吗?”
“对不起,无可奉告。”守卫小哥终日一张寒冰脸,雪天里连回答都是冷冷的。青鸾环视这门可罗雀的书院大门,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月安书院是贵族子弟们教习的地方,却也常有客居的授书先生聚会议政,其中不乏朝中亲贵大臣。直觉告诉她一定出大事了。
罗晏月不见客,紫凤和靖帆也没办法,只好跟门房说好改天再拜访。小小的插曲多少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回程路不到一半,青鸾借口要去集市上买根发簪。紫凤和悄叶嫌天冷不愿陪同,青鸾也不强求,独自下车后目送宋府的马车疾驰而去,这才猛然转向,直奔苏家绸缎坊而去。
坐在柜台后的还是那日见过的小伙计闵洋。青鸾进门后也不跟他客气:“小哥,麻烦捎个消息,盛青鸾求见苏府二少爷苏倾漠。”
闵洋抬了抬眼皮:“姑娘,二少爷哪里是一般人得见的,这忙我这样的小人物可帮不上。”
青鸾耐着性子继续说:“那苏倾漠身边的那个书僮云泽呢?总能联系到他吧?”
闵洋仍然自顾自地整理他的账目,轻笑了一声:“姑娘,麻烦你搞清楚,这里是苏家绸缎坊,你找人不去苏府,何必跑我们这里绕弯子呢?”
“你装什么蒜,当我不知道绸缎坊开了就是为了方便你们给苏府里头送信的?苏府大门紧闭多日,我若是能进去还跟你在这边废话。”青鸾本就心急,闵洋爱理不理的态度让她心忿难平,一时间也顾不得措辞,“我要见苏二少,尽快!你若是不帮我通报,我立刻宣扬你跟卞家藕断丝连的消息,卞夜蓁还没告诉你,那根簪子已经物归原主了吧。”
外头冰天雪地,青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她说的话句句到位,本想摆谱的闵洋一对上她杀气的目光顿时浑身哆嗦,半句废话没有立刻跑回后堂。青鸾焦急地在大堂中转悠了半柱香的时间后,重新出现的闵洋恭敬地低语:“方才多有不敬,请姑娘多多包涵。二少爷后堂有请。”
青鸾随他步入后堂。闵洋掀开帘子,青鸾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瞳孔中出现的第一个投影便来自是一双深沉的眼眸。这是玲珑华宴后青鸾第一次见到苏倾漠,更是她拒收他表明心意的扳指后二人第一次会面。方才等待中的焦灼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烟消云散,青鸾忽然平静了下来。她甚至有些隐隐地后悔,当日为什么要那样果断的回绝那枚扳指,明明可以更婉转一点,或者收下也没什么不好……
“陵京上下都封锁了消息,我不能在外面多呆。”苏倾漠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闵洋早已识趣地退下,苏倾漠没有主动提起那枚尴尬的扳指,直切正题。青鸾见状也不再扭捏:“封锁消息?卞府真的出事了?”
苏倾漠沉重地点点头:“卞夜蓁失踪了。”
“失踪?”青鸾大吃一惊,“失踪几天了?”
“除夕夜失踪,没有任何人知道谁带走了她。卞夜蓁失踪后,卞家搜寻两日未果后才上报朝堂。卞家年前已经收下了西魅迎娶皇后的聘礼,初五西魅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杨箫认为东齐蔑视西魅国威,定要讨个说法。”
“藏星!一定是她那里走漏了风声,不然消息不可能传得那么快。”青鸾想起了那张甜美的面孔,以及与她年纪极为不符的老成。
“最糟糕的在这里。阮麒灏断定藏星是西魅王的细作,未经皇上允许竟一怒之下将藏星关进深牢。结果正合了杨箫的意,他立刻以此为借口,派他的前锋大将军率领五十万精兵从边防突围,打着‘营救公主’的旗号,直逼陵京而来。”
“这么大的变故,民间为何半点风声都没传出?”这一连串的消息实在太过惊骇,青鸾越听心脏越沉入谷底。然而不等苏倾漠回答,青鸾脑中灵光一闪:“因为陵京……现在是一座空城……”
对方沉重地点头彻底压垮了青鸾的希望。短时间内她在脑中迅速整理了这一连串事件。
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
“夜蓁责任感极重,绝对不可能丢下族人性命一走了之。她定然是被人劫走的。藏星在深宫中不可能第一时间得到卞府中的消息,所以要么是西魅的人劫走夜蓁,要么是皇上与藏星联手。劫走夜蓁有什么好处……无非是给杨箫派兵的借口,一国皇后逃婚、升国大公主被劫,如此奇耻大辱西魅怎会咽下。可是皇上怎会让他国铁骑践踏自己的国土,而且阮麒灏关押藏星这件事本身就不对劲……”
“西魅国内局势初定,西魅军队刚刚灭了辽国皇室,再精锐也经不起长途跋涉,杨箫不可能狂妄到想要在短期内吞并东齐。你说他直奔陵京而来,一路上必无心恋战,阮氏皇朝不比辽国,即便拿下都城也不可能令东齐全军覆没。杨箫意不在东齐,但又何必这番大动干戈……”
多年的文韬素养在此刻发挥用场,青鸾踱着步,抽丝剥茧地快速分析着这几日发生变故的前因后果。苏倾漠站在不远处,面色极为凝重。他显然没想到危机背后竟有如此复杂的因素:“家父前几日偕同兄长、祖父一起奉旨入宫,宫中消息把守严密,我哥想尽办法才捎出卞府出事、大军将近的秘密。书院罗先生近日也闭门谢客。若真如你所说,那皇上必定召集了一众亲贵,密谋军机大事!”
“可是这样也不能解释为何外围****,陵京百姓却一点消息也没有。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陵京封城!”
“什么?”苏倾漠猛然回首,四目相对,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恐慌,“陵京封城,百姓一无所知,西魅大军一旦杀来,整座城只能束手就擒。但皇上自己必然不会下这样的命令,如果我们没猜错,必定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齐国要变天了!”
“谁挟持了皇帝,谁就是同西魅联手设下圈套的人!”答案呼之欲出,青鸾语速越发加快,“你的父亲、祖父、兄长,还有罗先生,他们向来政见平和,不偏向任何帮派。整桩事情的主谋必然希望争取到中庸派的支持,他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他们才会被扣押在宫中!西魅初平,需要大量的金钱物资、人力物力,此人一定许诺杨箫以重赏。杨箫兵入陵京,恐怕齐宫不会损伤分毫,但若不做出战争的假象,阴谋很快便会被拆穿。届时皇室一切安好,陵京百姓在劫难逃!”
“什么人竟会视万千生灵的生命于不顾?”苏倾漠喃喃自语。他和青鸾同时想到了最可怕的一种可能。
“皇帝被挟持,卞家由于女儿逃婚惹来战事,定会受到天下指责,民心若不稳,日后如何持政?不会是阮麒灏,有其他的皇子按捺不住了。”
“谁和西魅关系如此亲厚,竟能在短时间内达成这样高信任度的合作。只能是母妃来自魅影族的阮麒风!还有还有,还有跟他情谊最为深厚的兄长——阮麒修!”
一番分析,青鸾只觉得胸口极为压抑,闷到喘气都困难。这个结论太可怕,青鸾的思维停顿了片刻才重新运转起来,她摇摇晃晃地走向出口,被眼疾手快的苏倾漠扶住。青鸾有些无力地倚住他高大的身躯,强迫自己说完最后一段话:“赶紧回府收拾东西,天色将晚,我们救不了整个陵京的百姓,但一定要保住家人!”
苏倾漠收紧了手臂:“我派人送你回去,你马上收拾东西,今夜一定要逃出陵京。”
青鸾瞪大了眼睛:“那你呢?”
“我得先处理一些事情,父兄不在我是当家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总会落人把柄。”察觉到青鸾眼波中的不安流转,苏倾漠轻轻一笑,“你放心,明日我一定离开都城。我们都会没事的。”
“嗯,我们一定都会没事的。”青鸾重重点了点头。她回首和苏倾漠深深对视了一眼,旋即加快了脚步。
一路轻功,青鸾飞一般地回到宋府的小院子。悄叶和几个小丫鬟屋里屋外忙着张罗晚饭,青鸾无暇顾及她们的问候,径直拽着在院子里陪厨娘女儿堆雪人的紫凤,三两步走进母亲居住的内室。笙雅和紫凤见她神情前所未有严肃,不由担忧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青鸾沉住气,简单解释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两人听完,面上齐齐脱色。青鸾环视四下无人,低声嘱咐:“消息不要泄露,赶紧收拾必要的东西,今晚我们就出城。”
紫凤手脚利索,尽管内心还没完全消化完所有的震惊和恐慌,但青鸾还没说完就开始行动起来。青鸾在路上就在心中列好了随身物品清单,整理起来自然麻利。姐妹俩闷声收拾了半天才发现不对劲:“娘,您这是……”
宋笙雅呆若木鸡地维持着刚才的直立状态:“真的要……打起来了吗……”
青鸾沉重地点点头,搀住母亲:“皇权更替,流血的都是无辜百姓。宋家可是东齐的财富后盾,阮家不会为难外公和舅舅,可我们这个小院子可就难说了。”青鸾猜母亲从来心善,应该是担心宋家众人,不忍心独自逃生。不想宋笙雅直摇头:“灾难当头,能逃一个是一个。小影在苏府能保安全,偌大的宋府,我牵挂的也只有你们姐妹俩。只是这番离去,再回来又不知会是怎样光景。”姐妹俩无言地对视,她们知道,母亲定然想起了当年和父亲私逃的场景……
宋笙雅交待院子里的仆人们,她们母女三人明日会到城外神庙祈福数日,若有人询问去向,如实回答便是。最后的一顿晚饭吃得极为潦草,一刻不离开,青鸾心中的不安感便愈发强烈。好不容易熬到其他人都熄灯就寝,母女三人背着简易的行装,打算由会武的青鸾打掩护,从宋府的偏门偷偷溜出去。
刚刚踏入小院,墙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紫凤和笙雅都吓了一跳,青鸾下意识地护住姐姐和母亲,压低嗓音道:“哪路高人,还请过墙相见。”话音刚落,墙头立刻跳下一个矫健的身影。紫凤拼命捂住嘴巴,以免叫出声吵醒院子里的人。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若非青鸾多年训练眼力出众,否则很难辨别出他的身形。没等青鸾快步上前揭开他的面罩,来人主动摘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在黑暗中熠熠闪光:“青鸾,是我!”
“任师兄!”青鸾差点惊喜地叫出声来。这可不是许久不曾见面的任枭俞,他屹立在远处,眯眼观察了面前三人片刻,这才低声说道:“师父收到消息,陵京近日有难,让我快马加鞭赶来救你出城。看来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青鸾也知道这不是寒暄的好时候:“我也是今日才得到的消息。我母亲和姐姐不会武功,上路有困难,师兄你肯来帮我真是太好了!”莫说在同辈里,即便整个冰寂门的高手排位次,任枭俞的身手都是数一数二的,有他一路护送,母亲和姐姐的平安必然不成问题。
然而枭俞深深凝望了青鸾充满期待的面庞片刻,摇了摇头:“走不了了……”
“走不了?为什么?”青鸾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身后站着同样惊愕的宋笙雅和紫凤。
任枭俞面色凝重:“西魅军现在距我们不过十里,攻入陵京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情。陵京城守接到皇家密旨,已下令关紧城门。傍晚日落后便全城禁严,家家户户不允许外出,连只蚂蚁都别想爬出城。我来迟了一步,只能在陵京城里保护你们了,青鸾,对不起……”
“封城?这是为何?”
紫凤不解地提出质疑,枭俞没说话,青鸾先是顿悟,可又有些糊涂了。
瓮中捉鳖。铲除的不是西魅军,而是阮麒修的异己。
青鸾闭了闭眼,腹腔内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落了下来。
这是极其难熬的几个时辰。虽然枭俞和青鸾都劝说宋笙雅回屋休息,待天亮后由他们去城门打探消息,但笙雅在这一刻却出人意料地固执,一定要和他们一同守到天亮。青鸾叹了口气,想来也是,想到日出后即将发生的****,能够安然入梦的,也只有那些对实情一无所知的人们了。
紫凤一扫平日的嬉皮笑脸,整夜在烛光下研究简易的逃离路线。她们的计划很简单,魅军自西边而来,必然直线取道陵京,不会另取他路。北疆是青鸾最熟识的地方,即便不投奔冰寂门,往战火鲜少蔓延的北方走总是没错的。
拂晓时分,经历一夜忐忑的大家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攸关时刻。实在坐不住的紫凤揉揉眼睛:“在这儿干等着也不是回事,我去城门看看吧,说不定只有夜里禁严,白天还能进出呢。”
任枭俞认为紫凤的话不无道理,毕竟他昨天白天进城时还看不出任何异象。最后一番商量下,武艺高强的枭俞留下来保护紫凤和宋笙雅,青鸾则去城门处查探。心里还惦记着给苏倾漠传消息的青鸾自然脚不点地地立刻飞了出去,连母亲的安全嘱咐都没听进去。
毕竟还是新年正月,天刚蒙蒙亮,陵京一天的繁荣还未露出端倪,青鸾走在积雪未清的路上,只觉得这种静谧异常怪异。拐过最后一个街角,隐约可看到高大的青砖城墙,青鸾心中多了几分振奋,不由加快了脚步,直到清楚地看见城门大开才舒了口气。
时间紧迫,确定可以出城后青鸾立刻按原路返回。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诡异的哀嚎,她疑惑地回头,立即被眼前所见的一幕震住心神——
“快!快通知……快通知……”一个头发散乱的人从城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挣扎着抱住清晨轮班守卫的小腿。守卫吓了一跳,满脸的莫名其妙,仔细一看这人浑身血污,狼狈得不成样子,只当是哪里来的流民,嫌弃地抬靴一踹。那人被踢倒在雪地上,再无重新站立的力气。青鸾眼见地认出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着上似有东齐军队的图腾,迅速折返,抓住他的双臂,急急地问道:“你从哪里来?西魅军何时到?”
那人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哆哆嗦嗦地张口,正要说些什么。青鸾正紧张地凝神谛听,忽然守城的三个士兵齐齐发出一声惊诧的呼叫。青鸾循声而望,城门的那边仍是空无一人,但脚下的大地却突然由弱到强渐渐晃动起来。这是千军万马靠近的声音……
这一刻,所有经过的人都呆立在原地。青鸾大叫一声“不好”,放下手中报信的伤兵,往回撒腿狂奔。寒风从耳旁呼啸而过,隐隐能听到其中掺杂着恐惧的哀嚎:“快通知皇宫御林军,西魅大军杀过来了!”
大地的震颤越发慑人,身后的嘶鸣和呐喊愈发清晰。青鸾绝望地闭上双眼: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