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师傅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左右看了看无人经过,方才狼狈的站起来作整理。要我说这么冷,深山老林怎么会有人来嘛!
无力阻止,我眼睁睁看着包袱随着师傅起身的动作啪嗒掉在地上,真的好无力啊……这下若是大兄弟有精魄,定是要反过来笑我了。咿~羞死妖了!
师父拍去身上粘着的冰晶宝宝们,将僧袍轻拍捋直,末了用手将那金顶毗卢帽两侧一对长缨牵至胸前放下。又做了一个阿弥陀佛,这才捡起了我们,重新归于原位,迈着步子继续前行去了。
此时早已过了正午,天上那只金鸟飞到了西边的那块天上。
师傅准是累狠了,喘息着迈着虚浮的步子,山中无人家,他到现在连午斋也没吃呢。若是那猴子还在,师傅也不至于饿肚子……
唉——想什么呢!过河拆桥的妖精,得了师傅搭救,还受了师傅赐的名字,跑了!哼,野性难驯。
不过说起名字,师傅有三藏美名,那猴子也有好多称呼,而我,我就没有一个名字。别提锦斓袈裟啊,这不过是我的属性称谓而已,可算不得名字的。
既然师傅不给我取名字,那我就自己取一个好了,我捏着下巴暗搓搓地想。
那叫什么好呢?
唔……师傅姓唐,要不我也姓唐?嗯不行不行,那我岂不成师傅的女儿了?不行不行,还是再另想一个的好。
猴子姓孙,之前师傅笑说他像是个猢狲,那我……姓布?要不姓袈?姓裟?啊还是不行!人家一看还以为我是块衣料呢!
袈裟又唤作迦罗沙曳,不如我姓迦?迦——好听好听!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有皈依之意,我一直都很钦慕佛祖,这名就取“南”好了,“南”字本音作“nā”,“jiānā”听起来不太顺耳,还是取“nán”音好听,那我往后就叫迦南!
“咕——”嗯?哪里来的声音?
“咕噜——咕噜——”啊!原来是师傅的肚子在叫,师傅准是饿坏了。
又行了一段路,师傅终于不顾形象的摊坐在了圆滑的石头跟上,也不管周边零星的小冰晶,放下我等累赘就急促地喘着气。
喘着喘着气息是放匀了下来,只不过目光却还是向着远方天空,也不知是想着山高水远取经难,还是念着那猴子……
突然,师傅面前一块石壁后看不见的地方,多出了一点气息。妖怪!是妖怪来了?为何这妖怪的气息会这么干净?
我正举棋不定,那方就从石壁后走了出来个人,挎着个篮子朝师傅走过来。
妖怪!不准害我师傅!我大声喊着,师傅快跑!
可我忘了,师傅听不见我的声音。
师傅见有人来,赶忙起身整理形容,彬彬有礼地站至一旁,好像生怕那人会笑话他似的……
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没用的,力不从心真的好生折磨妖啊!我要这神识有何用?出不了袈裟原身,更别说打妖怪,嗯妖怪……妖怪的味道颇令我回味。这味道……她是,观音菩萨!
是我愚昧。菩萨走近身边才分辨出她的身份,以后还怎好意思说自己是菩萨所赐呢?
菩萨幻作妇人模样走到师傅身前,我见她放下提篮,拿出碗盏倒了水,然后递给了师傅。师傅再不好意思也禁不住水的诱惑,接过碗后小饮一口就转过身去大口吞咽起来。
我想,菩萨肯定是特意来看师傅的,见着师傅受罪便发了慈悲前来帮师傅。师傅喝完水将碗交还给菩萨,菩萨问起了缘由。
师傅眼中不过是这位女施主乐善好施,又是好意关心,于是也就把自己与徒弟的事告诉了菩萨。菩萨眉梢一动,暗中做法变出一顶精致的花帽,从篮子里拿出来递给师傅,说是送给长老的徒弟,师傅几番推脱最后还是接受了。
我想师傅这大概是无奈之举,毕竟这个时候谁又能预料到后来那猴子又回来了!
师傅接过花帽,移至眼前细细品望,再抬头时,菩萨已经显了原本模样。师傅大惊,连忙俯身拜见菩萨。后来菩萨传授师傅紧箍咒,我在一旁光明正大的听着。菩萨授完咒还说再莫泄露一人知道,我乖巧的点点头,表示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
菩萨临走前给师傅留了不少干粮,又指了一条路,说是顺着路就能够找到水源。
拜别菩萨后,师傅将花帽收进包袱(就在我等身上),然后照着指示探路,最后果然来到一条河边。
说也奇怪,虽然周围冰晶覆盖,这河中之水却清澈无比,河底石子圆润饱满,迎面铺来甘甜的湿意,馋的我也好想喝些这河水。
但师傅并没有急于饮水,他将我等放置在石桩子上,默念起了经文。天色渐晚,没猜错的话,师傅是在做晚课。
念经什么的我就不敢奢望了,不过倒是正好趁此机会,来探探那顶花帽的老底。我打量着小花帽,打算从里到外摸个清清楚楚,不料当我神识刚触碰到它的时候,就感到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好生厉害的帽子!
我怯怯的将自己神识收回,蜷缩在袈裟里,刚刚那一下真的是太痛了。
师傅做完课业,正弯腰准备解开包袱拿钵盂小兄弟去舀水,忽然远处传来了“师傅!师傅!”的呼声。
是那猴子!他回来了?!
师傅也是面上一喜,起身应到:“悟空——悟空——”
但是等那猴子顺着声音寻了过来,师傅却又把脸一翻,做出生气的样子将我的大兄弟锡杖塞进那猴子手中。
“你跑到哪去了!”
“师傅,我到东海龙王那儿,讨了杯酒吃。嘿……”那猴子笑脸迎人,倒是好脾气。
“你有本事讨得酒吃,我却在这忍饥挨饿。”诶师傅,菩萨不是给了你吃食吗?难不成您老饿昏了给忘了?
“师傅莫慌,我这就给你化斋去。”还算是有点良心。
“不用了……我那包袱里还有一些干粮。”师傅倒是想起来了。
“噢……好!”
啊——那猴子过来了!他解开了包袱疙瘩,他拿起了干粮袋子,他把吃食递给了师傅,他又翻出了那顶小坏帽!他无视了我!!!
不就是外面又裹了一层普通袈裟,你不是神通广大怎么就识不破了?
那猴子喜滋滋地拿着小坏帽去向师傅讨要。哼哼讨吧讨吧,贪图美色,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啊呸呸呸,谁说小坏帽美了,我才是美妖,我美得闪瞎你们的眼!
那猴子居然开心极了,一边戴上了那顶小坏帽,一边窜到河边孤芳自赏。他还发出痴傻的笑声:“咦……哈哈哈哈……诶……诶……”傻样儿!
“咦……嘿嘿、”那猴子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回头一看,师傅照着菩萨所教的念起咒来了。
那猴子捂着头直叫唤:“呃?呃……俺老孙没福气,带不得这顶帽子。”说着就把那小坏帽摘了扔出去。谁想帽子没了,头上却留下了个金箍儿,原来小坏帽暗藏乾坤!果然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