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气,又在雪后,妺喜穿了兽皮衣服,兽皮靴,一身猎人打扮,溜出了宫。手上拎着一个皮囊,皮囊里装有自己在有施部落酿的酒,离家时,几坛酒是作为贡品带来的。关于有施,只有颜和这点酒是能感知得到的。一别几月,妺喜知道部落没事,这,就足够了。出了宫门,望望东方,泪水,顺颊而下,思念,痛苦的思念……咬咬嘴唇,忍住泪,看大地白茫茫一片,没有足迹留下。她,也不会留下往东去的足迹,即使心如何牵挂。妺喜明白,无形的绳索,已将她紧紧捆绑。
四下里望望,她看见一条道,积雪之上,脚印错落,她踏上那条道,随脚步而去……一路之上,她想了很多,也许,自己会因此丢命,也许,她会因此更靠近他——夏王。她知道,夏王不喜欢乏味与沉闷,自己又何尝喜欢。她知道,夏王的脾气反复无常,难以捉摸,可她更知道,夏王内心深处的渴望与热情。很多次,夏王独自饮酒时,会用手指蘸酒,在桌上画很多图形,那些图形,展示了他的雄才大略,也泄漏出了他内心的凶残,让妺喜不寒而栗。他,喜欢和豺狼虎豹相斗,因为他比豺狼虎豹更凶狠。
“嗷哦——嗷哦——”妺喜听到了前面树林里高高低低的喊声,围猎已经开始……
几百号人,围成一个大的圈子,拿矛的、拿戈的,重重地撴击地面,一声声高低起伏的喊声……妺喜由一旁悄悄溜入,好奇的注视着这一切。她看到有野兔在树林里乱窜,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妺喜围着圈走,她看到了野鸡不断扑棱棱飞起,向前滑翔,惊恐万分,到处乱撞。男人们,兴奋、狂热,有的用兵器撴击地面,有的又跳又喊,圈在缩小,野兔、野鸡无处躲藏,乱撞乱飞,无处躲藏,筋疲力尽……这是在围猎,又是在提升士气,更是为一场战斗做准备,妺喜知道,夏王,不仅仅是为了几只野兔、野鸡。
妺喜围着圈走,她看到了大王在圈子的前面。“公主,你怎敢跑出来?”伊挚突然出现在了妺喜面前,脸上露出恐慌之色,赶紧拉了妺喜躲起来“宫内没意思,我想看看你们男人围猎。”妺喜什么事也不想隐瞒伊挚。“这种事岂是可以随意你的,大王知道,会杀了你。”伊挚急切的眼神。“公主,你等着,我牵了马,送你回去。”伊挚说完欲走。“不,我不走。”妺喜语气坚定。“不要命了,你?”伊挚关切而焦急。妺喜看着对自己无比关心的伊挚 ,解释道:“伊挚,你知道我的使命,你也知道大王的脾气,他今日的行动,你完全清楚吗?” 伊挚垂下眼睑,说道:“这次打猎计划五天时间,费昌偷偷告诉我,大王可能要出击一个部落,不过,关龙逄、费昌、终古都劝大王不要出击。可是公主,你能做什么呢?”妺喜证实了自己所有的猜测,自从有施部落经历夏王的攻击,妺喜关注大王的一切行为特点。有施距离大夏太近,她无比担心。虽然,她奈何不了,但她会想尽一切办法避免不幸的发生。妺喜告诉了伊挚自己的想法。”大王很固执的,我们都劝了,没用。“伊挚感叹,”大王会听你的吗?“”请帮我,伊挚,帮我,否则,我和颜就白来大夏了。“妺喜用充满期望的眼神望着伊挚,伊挚无法拒绝……
”野兔,已疲惫不堪,随便找个洞子钻了起来,野鸡已无飞的能力,找个地站着,男人们,走近,走近,野兔、野鸡,全成了他们手中之物……
山洞内,篝火已经燃烧起来,通红而又明亮,男人们围在一起,夏王坐近火堆,赵梁烘烤着野味,伊挚轻轻走近大王,俯首弯腰轻声说了什么。妺喜从远处的黑暗里走向大王,低头请罪道:”请大王治臣妾之罪。“夏王打量着这个男儿装扮的妺喜,玲珑躯体,不胜较弱。”你真是胆子大,竟敢不听王命,擅自离宫,杀头,你不怕?“夏王明亮的眼睛里跳跃着火苗。”奴婢怕死。“妺喜轻声回答,她不敢惹怒夏王,每一句小心谨慎。”怕死还敢来?“夏王不依不饶。”扑通“一声,妺喜长跪在地,“大王,奴婢不想死,奴婢的心更不想死 。自从上次见得大王斗虎,大王就是妺喜心中的英雄。大王出行,山里豺狼虎豹,奴婢心里难安,妺喜希望时时刻刻侍奉大王身前身后。以免心中牵挂。” 妺喜大胆说着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话,竟情真意切。“抬起头来。”夏王声音稍稍缓和,妺喜抬起头来,眼中有泪光,火光的映照之下,闪烁发亮。夏王看着这张脸,搜寻着什么,他想到了秋天的那次出行,想到自己徒手斗虎,想到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子对自己的千恩万谢……一下脸色舒缓了很多。
这一张十六岁女孩的脸,漆黑闪亮的眼睛,流露出哀伤而真诚的眼光,嘴唇丰润,微微启动,说着夏王这辈子绝对没听过的语言。夏王一时间,内心慌乱,四十多岁的男人,竟也心跳加速。可她,有施部落之女,夏王亲自攻打过的部落女子,会对自己心无芥蒂?多疑的夏王,不能相信,却愿意被这即使谎言的语言感动。他没有大动干戈,用少有的舒缓语气问道:“你敢骑马打猎吗?”
“回大王,奴婢愿意一试。”妺喜抬起头来,一双含泪的眼睛,瞬间活泼的望着夏王。夏王的心理,微微一震,平日里看得尽是胆怯、顺从的眼光,这样真实的眼光,他太少见到。
呼呼燃烧的篝火旁,夏王请妺喜起身 ,坐在他的身旁。那一夜,妺喜睡着了,依靠了夏王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