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天,夏王除了和赵梁、费昌、终古、关龙逄偶尔商议一下国事,更多的时间和颜呆在一起,妺喜不离左右,时时侍奉着他们。从颜妃的脸上,看不到欢愉之色,也看不到悲戚之色。妺喜一直随从左右,她看到,夏王和颜妃在一起,夏王常常一个人斜倚榻上,神色无聊、落寞,和颜妃并无多少话语。妺喜明白,夏王,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过分温顺,没有激情的女子,不,或者说不敢有激情,不敢有想法的女子,是不会满足夏王的。颜妃,太过和顺,没有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对生活,对感情,她的胆小、怯懦、谨慎,既是暴虐的夏王需要的,又是孤独冷漠的夏王所不喜欢的。颜妃,走不进夏王的心,妺喜在旁边看了个清清楚楚。
大臣乌曹,多次被夏王召见,乌曹是个耳聪目明、察言观色之人,他知道夏王不甘寂寞,充满霸气,喜欢斗智斗勇,只是这个冬天无法行动。于是,乌曹投其所好、费尽心机,推出博戏,以之取悦夏王,供夏王玩乐。木质棋子,按序排列,你进我退,进退厮杀,恰似两军战场作战,这个游戏一下子提起夏王的精神。夏王,文韬武略,胆识与才干,对于这个游戏的把握,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不久,颜妃、赵梁、乌曹和夏王博弈,就一一溃败,夏王一时间,找不到能赢他的对手,夏王心里喜欢,可有时候也落寞,没有对手的生活,对于好挑战的夏王,就是一种摧残折磨。妺喜常常侍奉左右,心里明白,乌曹、赵梁是留了心不敢赢夏王,害怕夏王暴脾气一上来,自身惹祸。颜妃,胆小怯弱,缺乏智慧,再加上本身的生性冷静,不喜热闹,对此也无甚兴趣,所以根本没有能力赢夏王。终古、关龙逄尽心养马、练兵,对于这等子玩乐之戏,不加阻止就可以了,哪有精力、心情陪夏王游戏?伊挚一心研究厨艺,闲来无事,再捣鼓捣鼓草药,对此博戏无甚兴趣。
妺喜左右随从,细心观察,暗自琢磨夏王走棋的策略。妺喜,早对那木质圆棋的名号熟捻于心,操纵了如指掌。
那日午后,夏王和颜妃在棋盘上拼杀,眼看着颜妃走投无路,落入死局,夏王有一丝胜利的喜悦,颜妃道:“臣妾甘拜下风。”颜妃离座投降,夏王脸上有一丝英雄无有对手的落寞。“奴婢斗胆,能否指导颜妃与大王继续博弈?”妺喜俯首弯腰,语气委婉。几个月来,妺喜已经知道如何才能不惹怒夏王。“你颜妃已无出路,你能找到出路?”夏王怀疑问道。“奴婢愿意一试。”妺喜依旧的平静与委婉。夏王示意颜妃继续坐下,妺喜站在旁边,对颜妃耳语……
眼看的一盘死棋,在妺喜的耳语中,在一次次退与进中,走出困境,形势明朗。夏王思考的时间开始很长,渐渐变短,以致慌乱。妺喜突然俯首弯腰,说了一句:“奴婢不敢冒犯大王,不能再指导。”夏王道:“本王恕你无罪。”“已无需再走棋,大王棋已定。”妺喜缓缓言道。夏王凝神细看棋局,果然……妺喜,看到夏王没有恼羞成怒,心情放松了很多。夏王问道:“你懂此道?”“回大王,小时和父王博弈,稍通此道。”妺喜继续回答。“有空,本王和你亲自较量。”夏王孩子一般不服气,语气充满兴奋和挑战。妺喜暗笑,却不动声色说了句:“奴婢不敢。”妺喜已摸清了夏王的脾气,顺他的意说话,不激怒他。“什么敢不敢的,本王说敢就敢,你只管拿出自己的本事来。”多少日子来,妺喜看到了智勇皆有、力大无穷、有胆量的夏王,也看到一个脾气暴虐、喜怒无常、内心苦闷、孤独的夏王。他的脾气,让周边的人顺从了他,也远离了他,妺喜看到了他的强大,也看到了他的虚空。妺喜庆幸有这么段时光,让自己走近夏王,了解夏王。很多时候,妺喜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情,她对蛮横粗暴的夏王的厌恶甚至愤怒,也对常常陷入沉思、无趣、孤独的夏王的同情。
以后几次,夏王果然找妺喜博弈,有时夏王赢,有时妺喜赢。棋盘之上,充满挑战,夏王从来和谁都没有这样一种费尽心机,又酣畅淋漓搏斗的快感!妺喜的本性是活泼而快乐的,再走棋专注时,她会经常性的忘记自己的身份,表情言语亦如在有施部落一样随意,一步棋走坏,她会大喊大叫,甚至于要悔棋,一步棋走好,她有会得意的自己表扬自己,连连叫好。开始,妺喜一旦意识到,就俯首弯腰请罪,多次之后,发现夏王并无愠怒之色,便逐渐一点点恢复自己的天性,胆大、活泼,当然,这仅仅限于棋盘之上的较量,妺喜没有随意到时时处处。已经迷入棋局的夏王,哪顾得此时彼此的身份,倒也享受着妺喜孩子一般的开心玩闹。
一场大雪过后,夏王准备率领一群男人围猎。出发前,伊挚很是忙碌,因为他要备好多日的干粮。妺喜常常出入于大殿的里间、外间,她知道颜妃早已为夏王缝制兽皮防寒衣服,也只道伊挚精心准备夏王爱吃的食物。妺喜是胆大而敢想的,她常常会为伊挚出一些主意,比如试用花瓣、动物油脂、调料、肉等,通过烙、烧烤、蒸熏等方法制作出酥软的点心、烤肉等食物。酒,是必备的,寒冷的冬天,没有是不行的,伊挚会细心地带足酒。一些药材,也要带的,伊挚不仅精通厨艺,也深懂医药,在研究厨艺和医药的时候,伊挚也悟到了治国之道,他常常觉得夏王应该善待周边部落,不该一次次进攻。消灭,逼迫臣服,这样的办法,伊挚认为这样不妥当,像烈性药一样,看似病马上就好,其实已伤及身体。这种治国之法,容易造成不满,危害到夏朝。这样的想法,伊挚常常借机会传达给夏王,而夏王高兴时就说:“夏朝人才济济,厨师都懂治国之道。”不高兴时,夏王会说:“伊挚,做好本分,休要多言。”伊挚却是个实心人,一心为大夏好,所以,即使挨了骂,逮着机会,仍会给夏王建议。
打猎的队伍出发了,骑马背弓的,背粮担酒的,扛矛带戈的,浩浩荡荡,人马不少。既有各位重臣,也有王族士兵,这样的装备,仅仅是打猎?好战的夏王,不会再向上一次攻打有施的玩法了吧?打猎有大收获,立马调转马头,攻打弱小部落。很长一段日子的歇息,早已让好战的夏王难以按耐,骑上马,恨不得一下子进入山林,打虎斗豹,过一过瘾。夏王有一个特点,喜欢求险中险。他入山打猎,遇豺狼虎豹,一般由他单独出击,若一人制服,就常常会出击他部落。但有时候,没有打到大的猎物,夏王会很生气,一生气,攻打别的部落的事也是有的。这些事,妺喜在帮厨时,听伊挚偶尔透漏。所以这次打猎,妺喜是担了心的,虽然颜已封妃,自己处境也有好转,但夏王喜怒无常的性格,谁又能说得准呢?更可况,颜妃并不是深的夏王的心……
颜妃和妺喜呆在宫内,两人有机会说知心话,愉快玩闹,奴婢们喜形于色。 夏王的离开,一下子让宫内的人轻松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