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谁!”这个女生离我有一段距离,大概是院子里只有门口有个昏暗不知年纪的黄色灯泡,我看不大清她的表情动作,只听她说话有点结巴,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
“我……那个……这里是不是可以住宿啊?”我依稀见着旁边的白招牌上红色的字,是写着什么客栈的。所幸我刚刚拿回了背包,证件和钱都有,反正也不能回玉笛园,要找地方住不如正好……
“你是过来住宿的?”那个女孩子声音不大,我往前面凑了一步想听的清楚些,却仍然只能连蒙带猜的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对的……你声音可不可以大点?”我说。我往小院子中间又走了几步,差点踩到一把倒放着的爬犁,这才注意到院子是有用心摆设过的,放了很多农具。中心的位置还放了一个老磨盘。
我走的跌跌撞撞的,但是这女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老板,见我不大看得清路,没有上来问问,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哪有老板这种态度的。
“能住吗?”我已经走到她面前,看到这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大概是天气太冷,又是大半夜的,我几乎以为她是把自己埋在棉被里。原来她靠着陈旧的木门框,一直用一种很警惕的眼神看着我。
“恩……我是想问……还有住的吗?”我怕她听不到,又把头往前凑了凑,她倒也没有躲只是还不说话。我开始想,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残疾……听不见还是不能说……
“住的地方……”
“什么?”她说倒是说了,但是声音好小,我又只能凑得更近了。
她突然把脸完全抬起来,我只看到她的右手突然很快的抬起来,什么硬物袭上了我的后脑,我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中间醒来两次,看到那个女生一个人吃力地在我身上翻来翻去,还有一次是不知道谁拖着我,在门槛上撞得乒乒乓乓的。我想应该不是那个女生,她没这么大的力气。
“喂!醒醒!……醒醒!”有人一直在用什么很冷的东西轻轻地拍我的脸。虽然拍得很轻,但我隐约觉得有点疼。
睁开眼睛的过程很吃力,我不知道躺在哪儿的,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是你?”是昨天那个女孩子。
“你醒了就好了的呀。先喝点水吧。”她拿过一个杯子对我说,我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水果刀,她刚刚就是用这把刀拍我的脸?!我马上用手在脸上摸索,好在没有伤口。
“你谁啊到底!”我想撑着床起来,后脑勺却一阵剧痛,再往后脑勺摸,竟然是出血了,血凝成痂,把头发都结到一起了。我不敢用力。
“你别乱动呀,先喝点水吧。”
“喝什么水!嘶……你……到底是要干嘛……”我用手肘撑着,缩到墙角坐起来。眼前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还是像昨天一样,很无害的样子,可是我已经知道她并非所看到的样子。
“你到底是要干嘛……你说吧,要钱?我给你啊……”我一手扶着头,一手在身上摸索。但刚刚拿到的包没有在我身上,口袋里也没有半毛钱,连证件都不在了,“你把我东西都拿走了?那是我全部的钱了,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的钱?你那几百块有什么好图的呀。”她声音软软糯糯的,不像是丽江的,也不像是周围的,倒像是江南的,比如上海。
“那你到底是想干嘛……你只说吧。”头痛欲裂,我也不想再和她兜什么圈子。
她笑着看着我,我见她好像是要说些什么,这是突然却有人把门打开了,是一个很魁梧的男人。随着这个男人走进来,带进来一阵尘,我这才开始注意到我所在的这个房间。不知道是阳光太强,还是房间位置,玻璃窗外面什么都看不见,房间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很久。右边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我定睛看了看,也看不清楚什么,但应该没有我眼前这一对男女。
“啥子事?”男人操着一口四川口音,把手里的一把小铁铲放在进门桌子上。
“没什么的呀,她刚刚就是在问我们把她带过来干嘛的。”女人这么说,然后笑笑站起来走过去帮那个男人理了理衣领。如果是在另一种情况下看到他们我想我大概会羡慕他们这么恩爱。
“那你给她说了没得嘛。”男人又问。
“还没有呀。”女人把小铁铲拿着走到我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翘了个二郎腿,动作很优雅,并不让人觉得反感。饶是我刚刚被她打得头破血流了,此刻心中倒也愿意客观评价她。
“你们……到底是要干什么。不如直接说吧。”我想把头靠在墙上,但一碰就疼得不得了,又只好强忍着痛跟她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想,秦越和莫笛是不是告诉过你什么了?”
秦越?莫笛?怎么难道又是陈自芳的事?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现在不管干什么都会牵扯上。
“你是不是想问陈自芳的事?”我反问她。
“对的呀,我……就是想问问那件事。你已经知道了?”男人走到她的身边,她握住了他的手。
“如果你是说莫笛告诉我的她和……”
“行了!我知道了……你都已经知道了呀……”我说道莫笛的时候,这女人像是突然受到什么刺激,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看起来很是可怜,她马上打断我。而她身后男人,马上把她半搂在自己怀里,像是要让她避免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得事,老子现在就结果了她,没得事的。”男人这么安慰着她,语调很是低沉,内容却听得我心中一紧,结果了她?是指得我……还是莫笛他们……
“你不要怪我……都是他们的错……我只是想重新开始……好好活下去而已的。”女人的话语之间还带着哭音,真是听的人心里难过。那男人听他这么一说,双拳握得紧紧的,就算我此刻精神不佳,却还是能看见他拳上暴起的青筋。
“你先出去嘛,我来斗好老。”这男人这么说道,把让女人扶起来。我不能让她这么出去了,她一出去,凭我现在坐都坐不起来的样子,怎么可能从这个男人手里活下来!
“等等先别走!”我顾不得疼痛,从床上站起来,想要去拉住那个女人。男人把一把推开了,像是唯恐我一碰就会伤到她似得。
“嘶……”我被一把推到地上,扬起一阵尘。“你……今天是不会让我走了,但是……你总得让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吧……又不是谋财害命又不是蓄意报复……你好歹让我知道为什么……”
“……你……”那女人听了我的话,转过头来看我,又看了看这个男人,像是欲语还休。男人看见这场景,却像怕她后悔似得,马上要把她待到门外去。
“求求你了!”我用最大的力气叫着她,虽然这声音也很微弱,“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了,就让我死个明白吧。”我朝她爬过去,抓住她的裤脚,男人想把我一脚踹开,可是女人拦下了他。我并不觉得这女人就怀着什么好心肠,只是我卑微到地里去的这样子,可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有多高大,可以主宰我的生死。而告诉我真相,无非就是对于我的怜悯而已。
“你……先出去吧,好不啦……让我同她讲几句。”她果然回过头去看了看男人。这男人对她言听计从,虽然眼中尽是不甘,但仍然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出去了,还顺便把门带上。
“你起来吧。”她看我艰难的在地上想撑起来,又露出了刚开始时那种笑容。“就坐床上吧,反正都脏了。”
我回头看看,果然枕头上有我的血。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听到的是什么样的?”她头稍稍歪着,看起来不用于之前温良的样子,倒有一种俏皮的感觉,“你说事情是莫笛告诉你的,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关于莫玉的事?”
“……并没有……我只听过莫玉的名字……”我脑袋发昏,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这场对话,就是梦里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