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术业有专攻”,来狗儿无疑是采花贼里面的佼佼者。少女早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海里。任谁也没法在偌大的筑城里再把少女寻摸出来。来狗儿东嗅嗅西闻闻,闲庭信步地在城中随意穿过几条小巷。少女的倩影便赫然出现在前方。
少女似没发现远远缀在后面的来狗儿,一路走走停停往城南行去。待出了城又沿着花溪河划一竹筏径直往百里外的花仡佬行去。花仡佬是因当地聚居的一土蛮部而得名,筑城汉人都称其部为仡佬。因仡佬妇女尤爱着花哨美丽的服饰。所以地因人名,便叫了花仡佬的地名。花仡佬风水甚好,其地有麟、凤、龟、蛇四座小山。
见少女往花仡佬行去,王季新原以为来狗儿会打道回府。因为花仡佬离天生桥不过几十里远。天生桥崆灵洞里坐落着一传承悠久的门派,称银河宫。天莲教自海外远迁至黔南几十年来,年年南征北战,渐渐独霸黔南。教中行事也渐趋跋扈,但仍有几处避讳之地。这银河宫便是其一。
银河宫是黔地最广为人知又最为神秘的门派。银河宫向与不外界交流,以前并不为黔地修士所知。直到五百年前,黔地横空出世一位女魔头,自称狞仙姑。这狞仙姑年纪不大,修为奇高,功法精妙无伦。性格暴虐,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爱杀人。后来直杀得黔地人头滚滚,愁云惨淡。连梵净寺的好几位高僧都因狞仙姑而被迫圆寂。后来一位青葱少女在黔南七冲岭截住狞仙姑。两人厮杀了九日九夜,最后狞仙姑被少女诛杀于七冲岭附近的麒麟洞洞内。后来才传出那少女是天生桥崆灵洞银河宫少宫主;狞仙姑是银河宫破门而出的弃徒。这个消息传出后,当时整个黔地一时为之语塞。
狞仙姑在黔地大开杀戒,结下了无数血海深仇。这些血海深仇岂能因银河宫主动清理门户就善罢甘休。当时无数仇家闻得消息,或单个或结群就往天生桥寻仇去了,前仆后继的。如此多的仇家杀向银河宫。还是揭开了一点银河宫的神秘面纱。银河宫传说还有一老宫主。但已常年不理事了,只是在宫中潜修。宫中一切事物都交其唯一弟子,那位少宫主打理。而且银河宫严禁男子进入,听说连豢养的猫狗之类都是雌的。除此之外竟没其他确切消息了。然而五百年过去了,银河宫还是静静地坐落于天生桥崆灵洞,依旧我行我素。银河宫也因这五百年来的威名,被公认为黔地有数的练气大派。
但凡修行大派,总有逆鳞红线,千奇百怪,不一而足。但有一条都是一样。那就是其山门驻地附近,是绝不许他人妄为的。银河宫虽独立特行,这一条总归是逃不脱的。这花仡佬离银河宫不过几十里远。按天莲教来说,这早都算山门之内了。来狗儿如果在此地犯下淫行。银河宫再是顾影自怜,也必须亲自出手料理了来狗儿。
因为这么个缘由,来狗儿现在最好立马调头就走。连王季新心里都有些打鼓。怕自己稍有不慎,就引得天莲、银河两派来个旷世大战。结果这来狗儿不知是色迷心窍还是机灵过头,竟跟了下去。王季新暗骂一声,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心里盼着来狗儿千万只是去踩点的。
少女操着竹筏行得极快,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四山附近。然后轻轻一跃就跳上了岸,或因常年居住的原因,窜到岸上茂密的山林中就消失不见了。来狗儿见跟丢了少女,不由气急败坏起来,脸色涨得通红。犹豫半天,咬牙从怀里掏出一锦盒,打开来放在自己鼻子前。王季新远远看见,从锦盒里蹦出一只鹌鹑蛋大小的暗红跳蚤落在来狗儿的鼻头上,吸起血来。来狗儿表情狰狞,可见痛苦至极,鼻头也渐渐变得乌黑。不一会儿,跳蚤全身变得血红,心满意足地蹦回锦盒。来狗儿的鼻头上也生出无数小点,密密麻麻,远看就如同一狗鼻子一般。
来狗儿仰着鼻子,右手往空中抓来一把空气嗅了嗅,便追进山林里了。王季新见状也稍犹豫了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丹瓶,吃了其中一粒丹药后也紧跟了进去。
王季新随着来狗儿在林中飞窜,不一会儿便到了麟山山脚处。麟山林木苍翠,古树参天,巨石嶙峋,峭壁入云。两人一前一后沿石级而上,见山腰处立了一竹亭,亭柱上随意挂个木牌,草草地刻着“飞云亭”三个字。少女坐在飞云亭里看着来狗儿直笑。王季新这才看清少女长相,身段高挑婀娜,肌肤欺霜赛雪,虽脸庞略有些圆润,但却别有一番动人模样。少女看着来狗儿鼻子,“噗嗤”一笑。清脆地说道:“你就是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花大盗来狗儿么。真是人如其名啊。”
“小娘子法眼无差,的确人如其名。只不过不光是上面像。等会儿,你就知道下面也是一样的。”来狗儿沉着脸嬉笑道。
少女听来狗儿荤话调笑,面呈薄怒之色。冷笑着将扁担拿到手中,双手一扭一搓。扁担外面竹皮便脱落下来,显出真容,原是一根赤金扁担。王季新见走了眼,便决定悄悄躲在一旁静观其变。先看看这少女和来狗儿怎么厮杀。若少女赢得了来狗儿,自己便不出面。若来狗儿获胜,自己便伺机给来狗儿一杖。王季新打定主意后,便悄悄从袖里掏出一半尺长的宝杖,小心翼翼地将其变化成一丈半的大小。
少女和来狗儿未通姓名,便在亭外厮杀起来。少女年纪虽轻,打法却一板一眼,极有章法,俨然系出名门。王季新在一旁看着,觉得很有些拔树撼山的气势。只是这打法与少女有些不太对路。不过瑕不掩瑜,少女使得的确非常高明。
而来狗儿所使的拳法也大大出乎王季新意料。来狗儿的拳法不见半点猥琐阴狠。反而十分的堂皇大气,打出一股子慷慨激昂的豪气出来。若不是王季新知道他就是淫贼来狗儿,几乎错认成一位豪气冲天的大好男儿了。
王季新看得起劲,突然暗道一声糟糕。原来场中来狗儿突然露出一个小破绽。若是王季新这样厮杀过多次的老手,必定会察觉来狗儿这破绽的阴狠用心。但场中少女一看便知没甚厮杀经验,见来狗儿露了一个实打实的破绽出来,条件反射地一扁担乘势击了过去。
来狗儿早有准备地硬抗了少女这一击,但还是吐出一大口鲜血。只不过窥得少女一个空当,一转身将一团花花绿绿的烟气扔向少女。少女大惊,忙屏住呼吸,却为时已晚。来狗儿不给少女喘息机会,忍着伤势死死缠住少女。少女强撑着厮杀,却越打越没力气,不一会儿便昏倒在地。
来狗儿见计谋得逞,咳嗽着大笑:“老子这次可下了血本。不过还不错,套得这么一匹烈马。”说完便要上前去抱那少女。
这当口,空中转瞬降下一团薄云罩住来狗儿,同时响起无数夺人神魂的铜铃声。来狗儿听着铜铃声,脸上浮起迷茫和追忆神色。这时一宝杖从云海里探出,直击来狗儿胸膛。“砰”的一声,来狗儿厚实的胸膛猛地凹下去一大块儿,被一杖击飞了出去。沿路撞倒了好几株大可数抱的古树。最后摔落在一株古树下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