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过隙,在天莲山匆匆二十几年过去了。王季新在黔南在闯出了“云海毒龙”的字号;康宵帆也从火工弟子升任为香积院薪柴执事,修为也颇有进益,有了内传弟子的身份。莲池二十四天部里有好几个护法、广法使者也意动愿收康宵帆为弟子,只是一时间大家没商量下来。
只是两小的仇家杳无音讯,根本无从打听。两小只好这么将就着厮混下去。
话说香积院附近有一片鬼脸血竹林。因鬼脸血竹林就在香积院左近,生长颇快,不砍不行,所以是香积院的一项专差。这鬼脸血竹是海外异种,每根几尺粗,有好几十丈高,而且坚比金石。鬼脸血竹其他倒没甚了不起之处,只是有一项独特本事。因生性只嗜食练气修士的血肉,所以常常成群结队地幻化出无数心魔幻境来诱惑侵袭入林砍竹的火工弟子。如果一不小心着了道,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因要提防着心魔幻境无时无刻的诱惑侵袭,火工弟子砍竹时十成力用不出半成来,比凡夫俗子还要不如。一般来说都是一二十个火工弟子准备良久,再结伙入林砍竹。
当然鬼脸血竹林虽然危险,但对低阶练气修士不无好处。当年引植此竹的教中某位高层也是存了个为教中小辈弟子多一处磨炼之地的念头。只是没想到这鬼脸血竹移植到黔南后变成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窘境,心魔幻境层次变得不高不低。所以造成身份低微的杂役弟子一流无力享受;普通教众弟子入林修行往往得不偿失,都视同鸡肋;教中精英弟子又多没这个需求和精力来此耗费光阴。所以最后只能是由身份不高的火工弟子承担其责,美其名曰“砥砺修行”。香积院这本来没甚伤亡的小部门。自从有了砍竹这一差事后,也不时要死伤废掉几个弟子了,渐渐被历届的火工弟子视为畏途。
本来康宵帆已经有了内传弟子身份,还是香积院内一头目,是不用做这砍竹苦役的。只是康宵帆松不开砍竹那点好处,所以还是照常砍竹。
一日康宵帆正一人在竹林里砍竹。竹林上空划来一道遁光,是赤绿双色,盘旋一会儿。分开阴气森森的竹海直往康宵帆处奔来,颇具气势。遁光降下,是一位英气勃发的轩昂少年,两眼炯炯有神,又不缺儒雅之气。手持一柄一丈半的宝杖。宝杖一头是一月牙,拄在地上;另一头前端有不少凸起的半圆球。半圆球中间都合着一缝隙,每一缝隙下悬着一鬼面铜铃。来人正是近来在黔南声名鹊起的云海毒龙王季新。
王季新看见康宵帆大喜:“宵帆你又钻这鬼竹林里来了,害我一顿好找。我有件重要的事情与你说,你跟我来。”康宵帆看见王季新却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王季新。
王季新见状愣了一楞,突然哈哈大笑:“你个康宵帆,太小心谨慎了吧!这片鬼竹林何时有这样的本领了?”说完将宝杖往身边的几株鬼脸血竹一挥。几根鬼脸竹或从低端猛地窜起一股赤焰,冲天而起;或从高处蜿蜒流下一股碧水,惨绿渗人。不一会儿,伴随着凄厉怨恨的惨叫声均慢慢枯萎成黝黑的死竹。王季新然后示意康宵帆上前验看。
康宵帆上前对着几根枯萎死竹猛吹一口气,扬起不少黑灰。其中几根轰然倒塌。的确是刚死去的鬼脸血竹。
“这下知道我是真的吧?”王季新在一旁愤愤道。
“你这时候不在苍龙宫或天虎宫用功。是有多大的急事来找我么?”康宵帆道。
王季新打量一下竹林四周道:“这些竹子心思阴狠,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跟我来。”说完驾起赤绿遁光在前面开道。康宵帆也驾起一道白色遁光,慢悠悠地缀在后面。
两人出了竹林,东绕西绕飞了半天才在一因河道突然笔直下陷处所形成大瀑布处停了下来。两人悬在半空对视一眼,然后往瀑布正中某处猛地一冲,双双飞进了瀑布后一小溶洞里。小溶洞凹在一块巨石后面,所以十分干燥。康宵帆抖着湿透的衣裳埋怨道:“什么大事非到这里来说,不是告诉你不是大事就别来此处。你修为高自然不怕。我可是每次都冒着断手断脚的风险。”王季新好整以暇地坐到一岩石上道:“影山村仇人的消息算不算大事?”
正抖衣裳的康宵帆猛地抬头盯着王季新,目光灼灼。王季新示意康宵帆先坐下说话。康宵帆猛吸几口气,平静下来后依言选一岩石坐下。静听王季新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原来王季新刚办完教中一件差事回来,其中牵连到影山村惨案实情。但这件差事还需从头说起。
天莲教在黔南绝非什么正道门派,行事非常野蛮粗暴,犹如世俗中的会党一般。黔南修士界多少人士如久旱望甘露般盼着黔北九龙山梵净寺能够南下替天行道,铲除天莲教这颗大毒瘤。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闻名天下的九龙山梵净寺就像聋了瞎了一般,在黔北稳如泰山一动不动。所以天莲教渐渐在黔南唯我独尊起来,教中事务渐繁。王季新因功法初成,算得上教中一战力,所以时不时被委派些差事。
天莲教虽非正道,但还称不上魔教。在黔南也算是自己地盘的情况下,或多或少还是肯负些安靖地方之责。有些外来的邪魔异派闹得凶了,天莲教也是要去诛除的。
前段时间黔南来了个过路采花大盗,是个专意采阴补阳的修士,花名唤作来狗儿。来狗儿一到黔南就很是犯下了几起大案,闹得整个黔南哗然震动。这来狗儿既未曾先到篷山天莲教来拜过码头又行事如此肆无忌惮,让天莲教脸上十分挂不住。
但若是单为一个采花贼,就让天莲教高手下山,岂不是丢了天莲教的威风。不说什么左右护教法王、十八尊者,五方守护散人。就是莲池二十四天部各大旗主遣一位下山,天莲教也觉得丢了面子。但采花贼逃跑功夫一流,这来狗儿还是其中佼佼者。若只是遣一两位莲池二十四天部里的护法、广法使者下山。不一定就能手到擒来,去多了又显得没大派风采。这可把焚世堂的五大执事长老难为住了。幸好有一位执事长老提出王季新这个人选,才一致通过。
王季新虽是天莲教小辈弟子,但师承两大尊者,修为不下教中许多高手。这也能显出天莲教的威风。将黔南闹得沸沸扬扬的采花大盗,天莲教随意遣一小辈弟子就诛除了。不过为保万无一失,还是悄悄将棒槌尊者两人也派下山,远远跟着作为保险。确保要将天莲教这场威风好好地抖出来。
王季新在苍龙宫内接到焚世堂飞莲传旨。见教旨中命令自己务必三月内将来狗儿首级摘下,然后执首级回山复命。此行教中力量可自行酌情调遣。绝不许让来狗儿逃窜他地,否则严惩不贷。接旨即行,不可延误。
这道教旨并不违王季新心意,反而使王季新内心暗暗欢喜。王季新先调来关于来狗儿的刺探卷轴,仔细浏览后便一人下山往筑城方向飞遁而去。苍龙宫,天虎宫是一左一右坐落在篷山主峰南面台地上的。王季新飞遁后不久,棒槌尊者两人便齐齐落在两宫中间的森林上。两人抬头望着向西北遁去的赤绿遁光默默无语。
半晌,槌尊者骂道:“收徒弟,收徒弟。现在好了,教里拿捏到咱俩的短处了。屁大点儿事也敢来指使我们了,我们还得感谢教里考虑周详。”
“哪家儿女不用长辈操心的,熬过这段时日就好了。再说这孩子这次一个人跑出去办这么一件要紧差事,你不担心他搞砸了么?到时候他怎么向教里交差。又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徒弟。”棒尊者用粗狂雄厚的嗓音回答道。
两人说完却齐齐叹了口气,无奈地对视一眼后,驾起遁光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