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杰只在医院待了一个晚上就出院了,临走前,他对我说,可能要离开几天,让我自己小心。
我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因为我知道这件事不是关于公司就是关于善雅的。
梁子杰走后,我又回到了公司上班,休息了一个多礼拜,回到公司的时候的确又是一堆工作等着让我完成,所以又开始了加班加点的日子。
我思考了一些问题,也回忆了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我甚至想要拨通傅常川的电话问出个究竟,也没勇气按下拨号键,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分散注意力,然而不管我怎么想要忘记这些事情,总是不受控制地思绪乱飞,我觉得我有点胸闷,有点烦躁,有点乱了方寸。
夜很深了,我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后倒掉,想了想又给自己泡了杯绿茶,有点苦,但是很清新。
我在QQ空间乱点、乱逛,看看好友的近况,空间里面的动画很多都换成了圣诞节,麋鹿和圣诞老人还有雪花,充满了温馨。
我给自己开了个黄钻,也把空间装饰了一番,我在好友栏里找傅常川的QQ,找了半天才想起来,六年前我就已经把他删了,即使连黑名单都没有他的影子了。傻笑了一下,继续瞎点瞎逛,看了下时间,快12点了。
关掉了电脑,动身回家,我忘了这么晚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好在,打到了出租车,天气又降温了,等车的那段时间就把我冻得脸和耳朵都刺痛。
楼下的砂锅店还开着门,我进去叫了一碗砂锅粥,喝完砂锅粥已经一点多了,回到家,苏菲不在,随便洗了一下就钻进了被子,被子里很冷,冷得直打哆嗦,可是,眼睛却氤氲了,雾气腾腾地。
这两天心口一直堵得慌,找不到地方宣泄,也迷失了方向,思绪很难自制,总是一不留神就开始缥缈开去。
直到第三天,我再也忍不住,拨通了傅常川的电话。
电话那头刚开始沉默了半晌,后来缓缓开口,傅常川的语气就像一杯白开水,淡而无味。
“什么事?”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所以我手一抖,就把电话给挂了。
下班的时候,我刚下楼,就看到他等在下面,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还是索性躲回办公室算了。
我选择了后者,我又回到了办公室,打开了电脑,时不时探头朝窗外望两眼,看着手机,有意无意等着他的电话,一直没有,直到我再次抬头时,车子已经不见了,再次看了下时间,八点了。
我才姗姗站起来,带着失落的心情走出了公司,车子不见了,但是傅常川就靠在公司大门的柱子上,抽着香烟。
他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了,走到我面前,眼神波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他淡淡地不肯定地说:“你找我?”
我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事?”
我想了想,说:“能不能放过梁子杰和他的公司?”
他的眼神幽幽地,一下深邃一下闪耀,时明时暗。
“就为了这事?”他问得很平静。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诙谐一笑。
笑得很诡异,很冷,就如腊月寒冬那样冰冷。
“好,但是有个条件。”
我继续看着他。
“只要你嫁给我我可以放了梁子杰,你觉得?”说完,傅常川嘴角微扬,表情却只是不屑。
这几日的混沌终于因为这句话变得再清醒不过了。
我甚是怀疑地继续看着他,五味交杂。
“你说什么?”
他冷笑。
“让我放过梁子杰的方法就是你嫁给我,这个交易怎么样?”
我当即呆愕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望向他波澜不惊的眼神。
只觉得讽刺无比,问:“你爱我吗?”
他看出他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淡然了:“那么你呢?只要你答应了这个交易,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就像空旷的天空望不着边际。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说完,傅常川转身离开了,而我,就像从森林来到雾都的小鹿,在迷雾的都市乱撞,依旧找不到出口。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放了梁子杰,你觉得?”这句话就像大师下的符咒,阴魂不散地在我脑海中喋喋不休。
甚至连呼吸都跟着压抑了。
或许我应该洗个冷水澡,我还是少了某种坚定,就像沸点边缘的温度,少了沸腾的勇气。
苏菲回来了,蹦蹦跳跳跑到我面前。
“你怎么了?”或许是看到我郁郁寡欢的样子,担心地问。
“没事,就是有点累。”
后来我和苏菲聊了许久,心口终于不再那么堵。
发泄的确至关重要。
没想到苏菲会激动地说:“傅常川让你嫁给他嫁给他,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他伤害过你也伤害过梁子杰,琪琪,清醒一点,梁子杰才是真正爱你的那个人。”
我也觉得傅常川这个玩笑开得太恶劣了,但是关于我们之间的那个交易,当然还不是告诉苏菲的时候。
其实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虽然觉得可笑,但是傅常川提出的交易还是困扰了我三天。
如果傅常川记得,我和他说过,我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但是唯一有所谓的是,一定要嫁一个百分之一百爱我的男人,我可以不爱他,但是我要嫁的人一定要爱过,我不想婚姻太累,对于婚姻,我是自私的。
傅常川问我,那以后你会嫁给我吗?
我说,那要看你那时候是不是依旧爱我。
我讲的只是真心话,并不是情话。
所以我不会答应这个交易,我不会因为梁子杰答应傅常川的交易。
可是又从另一个原因出发,有股无法压抑的冲动在心底促使我想要答应这个交易,傅常川曾说过,什么是爱,爱就是想要在一起。
我很纠结,这天正是礼拜天,我瘫坐在苏菲的咖啡店里,即使店里忙得不可开交我也看不到,我只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我答应了这个要求,梁子杰的公司就有救了。
苏菲一直在旁边催促我赶紧帮忙,因为天气很冷,城市的街道上大家都裹起了羽绒服和大围巾,年轻的美女手上都习惯性捧上了奶茶或者咖啡,所以苏菲每天赚得晕头转向。
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刚失恋,因为李大海的背叛郁郁寡欢。一年了,李大海这个名字终究被我遗忘了,其实爱情是很残忍的事情,相爱是热烈的,不爱了是冷漠的,在冬天吃一杯冰淇淋,也比一段过气的恋情来得有回味的价值。
我笑笑,论冷漠,是不是我也可以不输给任何人呢?
苏菲说过,爱的时候就像繁花盛开,不爱的时候就像树叶凋零的冬季,剩下的只是残羹冷月。
有些人会消失在时光里,但有些人即使到了下个世纪都是心尖的一根刺,就比如傅常川,才发现,这个人,任我怎么想要遗忘都只是功败垂成。
一整个下午,我就这么神游着度过了,没有主题地四处飘摇。
三天都没有梁子杰的消息,不知道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有点担心,所以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了,没聊什么,只是问候了一下,我便挂了电话,梁子杰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我想象中低落。
今天就是我正式被传唤的日子,存亡就在此一天了。
可是,一整天都没有接到傅常川的电话,我既期待见到他又害怕他真的出现来与我完成那天的交易,所以整个人极度矛盾。
很恍惚地又过了一天,傅常川依旧没有出现,我心想那天他大概是来吓唬我的吧,这么想着,心不禁轻松了不少。
第二天,因为昨天傅常川的失约,精神反倒放松了不少,整个人像重燃的火星,干事也跟着利索了起来。
手机在这时候莫名响了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傅常川说在停车场,让我下去,我突然觉得,我的心情就像要上断头台一样沉郁,跟着做了个深呼吸便下去了。
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如果我答应你的要求,梁子杰和公司是不是真的不会有事,我要立字据。”
傅常川本来严肃的脸浮出了一抹浅笑,可是他笑得比严肃时的脸更加生冷,我忍不住在心里唏嘘了一下,定睛看着他。
浅笑后,他说:“字据,你这么信不过我?”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为了万无一失才说要字据为证的。
傅常川没有点头也并不拒绝,只是淡言:“上车。”
一开始我并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他更加生硬地语气再次响起时才乍寒初醒般怏怏地上了他的车子。
也没有问目的地去哪,我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惶惶不安地任他将我载到他想去的地方,我突然问自己,我的霸气去了哪里?我的自傲去了哪里?我的理直气壮又去了哪里?
我终于开始抗议。
“去哪里?”我的态度也并不和善。
“你家。”
我家?
“去……去我家干嘛?”我猛地神智清醒过来。
“商量婚事。”
婚事?什么婚事?
“喂,你说什么?”我开始激动起来。
“你刚答应的,那么现在你听好,我会保住梁子杰的公司,你就安心做你的新娘就好了。”他字字铿锵有力,就像帝王的圣旨,让我从心底不敢抗拒。
“问题是,去我家干什么,这个事情不需要我爸妈做主。”如果让我爸妈知道这事不知道会不会吓出心脏病。
“如果你想结婚保住梁子杰公司再离婚的话,可以省点脑细胞,我既然有办法让他安然无事,必定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你最好别盘算那些没用的心思。”
“傅常川,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既然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所以拜托你也别有的没的往我身上扣。”
我当然咽不下他的咄咄逼人。
我心想是不是给我爸妈打个电话,提醒一下,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无论目的是什么,也不能横冲直撞带个男人回家说要结婚不是吗?
正当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傅常川电话响了起来,我在心里祈祷,最好有急事急事,傅常川讲电话的声音很沉稳。
挂完电话后,他转头看着我,他的眼神是瞬间冰封的。
“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我今天的行程。”
行程?
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交易,我一开始还想梁子杰在你心里会不会并没有那么重要,不过结果都一样,我得到我想要的,你也得到了你想要守护的,所以你并不需要觉得有负担,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傅常川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一场有目地的生意,也是,我们现在应该连最普通的合作关系都谈不上。
可是他的话让我整个人沉沦了几秒,恍然觉悟,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对于他的想法我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这的确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然而让我稍稍安慰的是:我的交易对象是梁子杰,而傅常川的交易对象竟是我,这是不是表示,他在乎我?
这么想着,不觉转头望向他的侧脸,他的长相与他的性格并不一致,其实傅常川从侧脸看起来应该是很有活力的那种类型,可是偏偏他的性格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了。
我一直觉得他是在乎我的,每当这么想时,总有一些事情让我看透事实,有时候,我觉得傅常川好像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玩偶,无聊的时候找我增添一点生活的乐趣,就好比现在,对傅常川而言,婚姻就只是一场交易,无论对象是张黎还是我,一旦达到目的就可以抛弃,爱情对他而言,难道真的只是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吗?
乱七八糟神游了几圈,车子已经停下了。
傅常川下了车,车子停在了我家拆迁前的地方,现在已经是很大的制造工厂了。
他静静地站着,若有所思。
我跟着下了车,站在他身后,这片土地的确有着无法割舍的回忆,那时候的傅常川真的很可爱,有一次放暑假的时候,他拿着移动电话说让我出来,我一出门就看到马路旁边的他,很阳光很帅气,怕被村上的妇人看到,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所以我们就像打游击战,四处游晃。
其实,那时候他和普通的男孩子并没有任何区别,也干过很多土掉大牙的事情,就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即便干的事情很土,却真实地找不到漏隙。
沉默了一会,傅常川说:“我只认识这里。”
我说:“我带路。”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回头了,眼中布满惊讶。
在我的指引下,车子停在了门前。
老妈正在打麻将。
我的步伐不自觉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妈,我回来了。”我习惯在门外就朝里面大叫,再蹦蹦跳跳跑到她面前,这次也不例外,我只是想表现出,我很开心的样子。
傅常川跟在我后面。
当我们站在老妈面前的时候又深刻反省会不会太唐突了,一桌的乡亲不约而同回头朝我们看来,又惊讶又欣喜。
一看一窝子的男女老少,我当下就沉默了,很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傅常川就躲到了里屋。
没想到傅常川在一旁数落起了我:“看样子你比我想象中开心多了,这倒让我欣慰不少。”
我现在哪有心情和他扯嘴皮子,一个劲为刚刚的唐突自恼。
外面乱哄哄一片,很快又安静了。
没几分钟,老妈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奔到我们面前,一时间傻了眼。
又没多久,老爸也急匆匆跑了进来,目瞪口呆。
两人朝我大眼瞪小眼了一番,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位突如其来的……男朋友?未婚夫?前男友?还是合作对象?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傅常川,这么过来有点唐突。”
这下老爸倒反应过来了。
忙说:“请坐请坐。”顺便指使我妈赶紧把最好的茶叶拿出来。
我就坐在一旁毕恭毕敬看着老爸老妈,默不作声,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恰好。
老爸憨笑两声,清了清嗓子:“你和琪琪在一起多久了啊?琪琪长这么大第一次带男生回来,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招待。”说完,哈哈干笑了几声。
“我们准备结婚,越快越好。”傅常川倒讲得很理直气壮,丝毫不腼腆。
我爸妈又是一愣,面面相觑。
“这么急?”老爸马上问。
接着朝我瞪了一眼。
我很无辜地朝老妈求救。
老妈也疑惑万分地看看傅常川再看向我,说:“琪琪,你最近月经正常吗?”
“正常啊。”我不经意地回答,才反应过来,这个,这个问题是不是不合场地啊,一时间脸红不已。
“妈,你说什么呢,想多了。”
傅常川好像也被我妈的问题吓到了,竟然微微笑了,看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低下了头。
“怎么这么急呢?”老爸好言好语问。
没想到傅常川说:“我觉得不急了,七年应该不短了。”
我正好大口喝着水,被傅常川这一说,毫无保留地呛到了气管里。
都说些什么呢?
我爸妈更是倒抽一口气,怀疑地问:“七年?”
我老爸又瞪了我一眼,其实最无辜的那个人是我。
“琪琪,怎么都不告诉我们,差一点又给你找人相亲了。”老妈话一出来又觉得不妥,不好意思地笑了。
傅常川笑着说:“追求琪琪的人很多,我都一直生活在压力中,还需要相亲?”
我瞪了一眼傅常川,他丝毫不为所动。
我心说:傅常川,你不做演员太浪费了。
我爸妈终于对傅常川敞开了心怀,而我就这样被冷落在了一旁,屁颠屁颠跑进厨房做晚饭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反正时不时就会从客厅传来阵阵笑声,这一幕,其实在我心里是温暖的,带着一点点的小幸福,我甚至偶尔会遗忘,我们都只是在演戏而已。
吃饭的时候,老爸硬要让傅常川喝点酒,我不许,我说喝了酒不能开车。
老爸就开始唠叨,生女儿就是不中用,都还没结婚胳膊就往外拐了。
所以我就乖乖地自个儿吃起饭来,刚坐下没多久,舅舅一家子也都过来了,说是吃完饭来溜达溜达,一进来我舅就朝傅常川傻笑,一看就是看外孙女婿的架势。
傅常川的酒量不在话下,老爸喝了一些脸就红了,我舅索性就坐下来说,看着小酒就有点馋了,便陪着傅常川一起喝起来。
我在一旁直奔崩溃,灌傅常川有屁用啊,他酒量好着呢。
这么想着,傅常川就开始疯言乱语起来。
“叔叔,我跟你讲,我追琪琪追得可辛苦了,你知道那个珠穆朗玛峰吗?我追琪琪比爬珠穆朗玛还累,真的。”接着又喝了一杯。
我拉了拉傅常川的衣袖,示意他没事吧。
他丝毫不为我所动,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醉了,自个儿往杯里倒酒,踉跄地站起来要敬我爸,我见他脚一踉跄,赶紧起身扶着他,他竟然朝我醉意朦胧笑起来。
我只能用身子将他搀住,他继续道:“叔叔阿姨,你们就把琪琪放心交给我吧,我肯定比爱自己更爱她,真的。”
接着一杯白酒又像白开水一样下去了,我看着这52°的白酒,牙齿打起了哆嗦。
“没事吧。”我忙搀他坐下。
老爸跟我舅也急着站了起来。
“看来这孩子做人做事都爽快,酒品也好,琪琪你赶紧把常川扶到房间去睡觉,看来真的喝多了。”我老爸担心地说。
我房间啊?
“老爸,不是有客房吗?”我问。
“那床都没人睡,被子也没晒过,别感冒了。”
我这一听也没话说,让舅舅帮忙把他扶到了我房间,我的床不大,还是老式一米五的床,被他四脚朝天一躺,竟找不到半点空隙。
老妈端来一盆热水,让我给傅常川擦拭一下,让我等下去客厅开家庭会议。
该来的迟早要来,这个所谓的不请自来的“男朋友”,义正言辞说要结婚,如此突然的决定哪个父母能够接受,我正思索着怎么和父母解释这个不速之客比的时候。傅常川抓住了我的手,他依旧闭着眼睛。
我轻轻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转身拧了个热毛巾小心翼翼擦拭他菱角分明的五官,好久没有近距离观摩他的脸了,我可以从他散发出来的酒气中猎取他的味道,淡淡的如薄荷的清香,与曾经的味道的确不再一样,那时的傅常川全身上下都有一股独特的清风一样的清凉感,我不禁笑了,又忍不住染红了脸颊。
随意擦拭两下,我刚心虚地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傅常川很有力道抓住我的手腕,瞬间睁开眼睛,嘴角挂了一抹不怀好意的浅笑,语气带着顽劣说:“不要这么深情地看着我,也不要在一个喝醉酒的男人面前表现出你的细腻,更不要让我有一点点错觉,你对我还有感情,不然很容易让我想要吻上你,懂吗?”
傅常川讲这句话时已经半坐起来,他的脸与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因为这一举动是在分秒之间发生的,我还懵在原地,进退不知。
眼睛眨巴了半天,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怎么,想我吻你?”
吻?
我?
我定睛看着他,全身僵硬。
他嘴角又浮现起那抹让你无法割舍的表情,带着坏坏的浅笑,向我靠近。
他要吻我吗?
我该怎么办?
大脑重复考虑这两个问题,竟然越陷越深,就像深渊望不见底。
眼皮慢慢在闭合,不是,意念让我睁开眼睛,可是眼皮不听使唤,还是轻盈闭上了。
“咚咚咚……”敲门声。
就像唤醒催眠患者的紧箍咒,我才从那种奇怪的氛围中挣脱出来。
顾不得窥视傅常川的表情,是否在嗤笑,我慌乱站起来后退一步:“你睡吧,这是我房间。”
我妈做贼一样探进脑袋,我有点手足无措端起洗脸盆就往外面走去。
今晚9点30分,陈家举行第N次的家庭会议。
主题是:婚姻大事。
今日的家庭会议比平日里严肃很多。
首先发言人,当然就是老陈,也就是家庭会会长,我爸。
他说:“什么是婚姻?琪琪你回答。”
我想了想回答:“就是两个人走完一生。”我自认为回答得很完美了。
不料老陈连声反驳了回来:“错,婚姻是一分甜蜜,是一种真诚,是一分信任,是一种宽容,不是冲动、不是无知、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知道吗?”
我和傅常川甜蜜吗?真诚吗?信任吗?宽容吗?我心虚地看了老陈两眼,点了点头。
“琪琪,你真的想好了?我和你爸结婚二十七年了,吵吵闹闹到现在,但是彼此的心还是在一起的,婚姻不是儿戏,爸妈希望你考虑清楚了。”老妈在一旁语重心长起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和傅常川之间的婚姻用他的话讲只是交易,各取所需,被他们这么一说,我好像冷静了许多,没有那么感情用事了,但也不想就此打退堂鼓。
“他的背景他的家庭他的性格你都了解吗?”老陈面露忧色问。
“诶……都了解一点……皮毛,不太深入。”我怯弱地如实作答,因为不想和父母撒谎。
老陈当即脸色一摆,不悦道:“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你以为做游戏啊?”
我的确很迷惘,我大致猜测,这应该是我家和傅常川本人之间的秘密,到时候我的利用价值没有了,被抛弃也在情理之中,越想越觉得未来渺茫不堪。
为了二老不再继续妄自揣测,我忙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遇上坏人,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真的。”
老陈接着说:“那么你们确定要结婚?”
不得不承认,老陈的每个问题对我而言就像一根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因为梁子杰而答应这场交易,还是对我而言傅常川在我心里有着我所不知的重量?
我答应了他,我必须做到。
第N次家庭会议最后带着一大团的不安与疑云草草结束了,最后还是由老陈作了总结:“我希望陈家的每个人都可以幸福,我对傅常川的初次印象还算过得去,但是真要谈婚论嫁,还有待观察。”
老爸黑着脸,一看就知道对本次的家庭会议很不满意,灰溜溜地回了房。
我无辜地望着老妈,她拍了拍我的手,劝慰:“你爸只是不舍得你,养这么大的宝贝女儿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说要结婚了,你爸舍不得,给他点时间缓冲一下就好了,别多想,早点睡吧。”
我点了点头,让老妈给我在房间的地上打了个地铺,道了句晚安,如潮汹涌的伤感袭来,忍不住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