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凌晨了,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其实我没有睡着,只是再没心情睁开眼睛。
那个人走到我面前,我并不准备睁开眼睛,他轻轻地抚摸我的左脸,即便很温柔但是一碰触的时候依旧很疼。
许久都没再有动静,我以为他走了,当我放松警惕的时候,他握起我的手,这是傅常川的手,是他的温度,其实从他进来时的脚步声我就能分辨出是他的步伐。
他轻握起我的手,动作很缓慢,仿佛担心把我惊醒,随后在我额头更轻地一吻,轻得如夏日的水波,波澜不惊却如冬日的暖阳般温暖。
他没有说话,而我一直没睁开眼睛。
这一夜我并没有睡着,漫长的黑夜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我的手放回被窝里,替我盖上被子,整理了一下我额前的留海,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的动作很温柔,我丝毫没听到他开关门的声音,我不敢睁开眼睛,甚至不敢下定论他已经离开了。
在黑暗中又过了许久,我才缓缓眯开一条缝,确认这个空间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掏出床头的手机,现在是早晨5点45分,原来傅常川差不多五点多离开的。
我摸了摸嘴角,已经不是很痛了,但依旧有点刺刺麻麻的感觉,整张脸酸酸胀胀的。
掏出镜子,才发现脸肿了,五个手指印就像黏上去一样清晰。
掐着时间等待傅常川送早餐过来,结果,直到八点多,他都没出现,进来的是李璐璐,她提着早餐走进了病房。
看到我的时候,把手中的早餐搁置在床头,很吃惊的样子。
“琪琪,你的脸怎么了?”
我笑笑,这个问题真的不是很好回答,我总不能说做人家小三,被正房太太逮了个正着,赏了一巴掌吧。
我问李璐璐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她说,傅常川早晨告诉她的,还把早餐让她一并带来。
我笑笑,不发表意见。
只是静静地和往日一样吃着早餐
李璐璐说:“你知道傅常川要和张黎解除婚约的事情吗?”
我差点没喷粥。
解除婚约,他们不是刚订婚吗?
难怪张黎一口咬定我就是小三了,肯定觉得我这个小三要扶正了,听李璐璐的爆料后我不禁觉得儿戏起来,按常理推断,李璐璐这一巴掌算是打轻了,一时间,我完全可以理解昨日张黎见到我和傅常川一起的画面多么怒不可遏。
我问:“为什么。”
李璐璐的答案更让我觉得浮夸地可笑:“我听朱烨大致说起一些,好像是张黎的爸爸拿着傅氏集团创业期间逃税的证据,要求双方联姻,张昌邑野心很大,想往国外市场发展,一时间找不到铺路人,所以借由当年那份傅氏逃税的证据做起了交易。这个傅常川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所以决定与张黎订婚。”
我就像听天书一样痴愣地看着李璐璐很是真诚的侃侃而谈,看起来不像是在讲电视剧,努了努嘴,一时间没办法消化李璐璐的这席话。
虽然我知道联姻也是商场上打持久性战役的捷径,可是,李璐璐的这席话让我费解。
“既然这样,为什么傅常川要解除婚约?”
李璐璐也摇了摇头,她的设想让我有点尴尬起来:“刚开始我以为傅常川是伤透了心才与张黎订婚的,后来事情爆出来以后,我想傅常川可能放不下你才想解除婚约,前天听朱烨讲了大致的原由之后,我想如果傅常川是为了你解除婚约大可不必知道幕后阴谋后答应与李璐璐订婚,我问朱烨为什么,他也一知半解。”
我了解傅常川的性格,他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所以他的婚变让我觉得匪夷所思起来。
我不禁问:“这个消息曝光了?”
李璐璐甚是惊讶地问我,这两天整个网络都传得沸沸扬扬,订婚都没让舆论抄这么火,你都不知道吗?
这两天我都待在医院,连苏菲都只字未提,我理所当然认为外面的世界风平浪静,连中日******事件的消息也搁置在了一边,殊不知,几天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变故。
我忙问:“那么现在傅常川怎么样了。”
李璐璐笑笑:“你担心他?”
我也顾不得李璐璐这种玩笑,点了点头。
“众说纷纭,反正傅氏集团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波动,大家有的觉得这事蹊跷,有的说傅常川负心汉,也有的说张黎生活不检点,连张黎曾经泡夜店的照片都被传到了网上,唉。”李璐璐叹了声气,无奈地说。
所以现在外面的世界因为傅常川要与张黎解除婚约的消息弄得鸡飞狗跳。而我就像与世隔绝的深山老人,丝毫未闻,这么想来,昨天张黎那个耳光打得太轻了,我这个小三当得太恰逢时机了,外面这么乱,傅常川竟然还每天准点给我送饭,我的确该打。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心情怎么形容,五味交杂,说不出的纠结。
李璐璐又说:“琪琪,你的脚伤得太是时候了。”
我一听,感觉稍稍炸毛了一下,这不是朋友该有的幸灾乐祸吧。
李璐璐笑着说:“今早你和傅常川学生恋的事情也被捣出来了,如果你出去,应该可以光荣地登上小三的宝座了。”
咣当……我更揪心了,本来还打算明天坐着轮椅出去找善雅聊聊梁子杰的事情,这一来,都得推迟了。
我问李璐璐:“你是吓唬我的吧。”
可是从李璐璐的表情上我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李璐璐走后,我开始忐忑,其实我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我怕的东西可多了,只是我总会很好地掩饰心里的懦弱。
住院这几天,电视开着的时候,都是在放准点偶像剧,中途掺杂小段广告,九点电视就掐断了,对于外面的世界,的确一概不知。
我不禁打开手机,搜索新闻,果然,傅氏与张氏婚变的消息占了头版,不过这还是前两天的事情了,这两天消息淡去了不少,我想应该是傅氏与张氏有意把新闻压了下去,但是这个舆论是谁放出来的,是傅常川吗?
依旧费解。
我随意在手机新闻上瞎点,据报道指出,这是傅常川与张黎谈话间传出来的消息,或许正好狗血地碰上了记者,所以抄了起来。
到了看电视的时间段,我搜索了不少新闻,介于上午李璐璐说我们学生恋的事情曝光的消息,在新闻中倒是没看到,我不禁又打开手机找最新的网络新闻。我在腾讯的网页中只看到几百条评论中出现过我们那时候的丁丁点点,有的网友说见证过我们,也有的说听说过这事,知情一点的会说傅常川高中有个初恋,还有一堆网友猜测,是我勾引了傅常川引起了他与张黎的婚变,但是那篇起引狙作用的报导已经消失了。
一时间,我竟不知自己应该以怎样的心情去对待,顷刻,脑子空白了。
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只是单纯地思考一个问题,晚上傅常川会过来吗?
这个问题让我呆呆地沉浸了三个小时,直到梁子杰和苏菲提着晚饭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把视线转移开了。
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不知道苏菲和梁子杰知不知道这些,既然他们没有说,我也就没有开口问。
想到了些什么,我问梁子杰:“你公司怎么样了?”
他苦笑了一下:“还没有沈齐发的消息。”
“那么,善雅呢?”
我这一问,梁子杰眼神黯淡了许多,略显烦躁。
“她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善雅了。”
我突然想到傅常川订婚那天我们之间的对话:“你有没有考虑过善雅有可能经历了些什么事情,那天我们在凉亭下聊的时候,我觉得她的想法很偏激。”
梁子杰沉默了半晌,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他突然看着我。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三年前她明明自杀了,为什么没有死,既然活着又为什么不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三年后的她一出现,就满腹心机和城府,疑点的确很多。”
我点了点头,示意梁子杰调查一下。
梁子杰也表示同意了。
苏菲在一旁说:“你们能不能别太复杂了,搞得拍警匪片一样的。”
梁子杰已懒得搭理我们,杵了一会就离开了。
接下来起码五天时间,傅常川都没再出现在医院,一时间心里有一种落空的感觉,所以我才说傅常川就像一枚罂粟,容易上瘾。
这五天,我也不再关注任何新闻,除了漫不经心看着手机小说,就是看着窗外几乎秃光的树枝发呆,
一个人待久了,会变得懒惰,变得忧郁,变得墨守成规起来。我懒得去担心那些与我毫无牵扯的事情,即使有说不清的牵扯也不再多加考虑,我会不经意冒出几句很有哲理性的感叹,连善雅的事情也被抛在了脑后。
直到一天下午,病房走进来了两个男人,我从没见过,我以为他们走错了房间,但是看来头并不像,貌似是冲着我来的,后面跟了那天给我开住院单的医生,医生形态自若,不像被要挟的样子。
他笑面迎人走到我面前,很有职业素质地分析了我的脚伤,用了一堆听不懂的医学术语,我也懒得管,我问,我可以出院了?他点了点头,找了护士帮我拆掉了石膏,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之情瞬间充饰了全身。
刚开始,我还不敢踩地,可是真的一脚下去,除了连日来因为绑着石膏脚重的感觉突然消失有点不适应以为,以及脚腕轻微的疼痛,我并不瘸。
我意识到了一些什么,走到医生面前,看着他。医生应该看出我心中的疑问,笑着说:“你的脚只是扭伤了并没有骨折,所以现在可以出院了。”
我一听,有一种被突然炸飞的心情。
我被医生欺骗了还是被傅常川欺骗了?为什么?
医生说:“他们是来接你出院的,你可以放心跟他们走。”
我当然不乐意:“让我跟两个陌生男人离开,你们医院的服务会不会太体贴了,我可以自己出院。”
而且,我这么突然出院,跟这两个陌生男人走了,要是这两人是来绑架我的,怎么办?又一想,我肯定是这段时间小说看多了,绑架,我这么个贫下中农的小青年,要钱没钱的,绑架我有个屁用,真要绑架我还这么明目张胆来医院,觉得自己多心了,我决定给苏菲打个电话,如果他们没阻止我打这个电话,我觉得可以跟他们走,我大致跟苏菲说了下情况,苏菲让我自己小心,要我先回家休息,她现在在马子家里面,挂了电话,我跟两位小哥友善地微笑,收拾了一下行李,跟着他们离开了。
我问小哥:“你们是谁啊,怎么会接我出院。”
小哥倒挺好相处的,笑着说:“傅总让我们接您的,你大可放心。”
一说是傅常川的意思,我也就乖乖妥协了,闷声不响上了他们的车子。
可是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路,路越走越偏,我越来越觉得心里疙瘩,实在捺不住了,我问小哥:“我们这是去哪?”
小哥语气温和地说:“傅总私人别墅。”
私人别墅,那天他们订婚的山顶?我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带我去那里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这两个小哥只是在绑架我……
车子的确驶到了那天的山脚,我心里还是慌乱起来,如果真的是傅常川找我,为什么不事先给我打个电话。
我开始拨打傅常川的电话,电话始终拨不通,问题是两位小哥也不阻止我,让我觉得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既然上了贼车,都到荒郊野外了,再多挣扎也是徒劳,而且我大致记得这的确是上傅常川私人别墅的路,决定放宽心跟他们继续往前走。
大致过了四十分钟左右,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傅常川的别墅就在眼前,揪在半空中的心也终于平复了下来。
门是开着的,傅常川背对我坐着。
我一见他就忍不住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没有回答。
我有点怒意,大叫了一声傅常川。
他依然没有回答我。
这时候,别墅的大门被关了,从里面出来三个人,一个中年男人,还有旁边两位带我上山的小哥。
中年男人走到傅常川身边,把椅子转过来。
我当即一惊,险些岔气,椅子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子杰,我已经明白,这是一个陷阱。
他的嘴被胶布封了起来,双手双脚也被绑在椅子上。
“梁子杰,你怎么会在这?”
我一步当前,跑到他面前,但是一把被那两个小哥给拦住了。
那个中年男人把梁子杰嘴上的封条撕掉。
一撕掉封条梁子杰就大骂:“沈齐发,你有事就冲着我来,找个女人算什么。”
正当此时,我的双手已经被两位小哥给绑了起来。
梁子杰见状,怒意更重了:“******,你要是敢动他一下,给我记住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出去,你肯定没有好下场,有种就冲着我一个人。”
接着又关心地问我:“琪琪,你没事吧。”
我现在脑子很乱,原来他就是沈齐发,梁子杰一直要找的人,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出卖公司与外人勾结试图吞并梁子杰公司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傅常川的私人别墅,意图是绑架梁子杰,我已经不敢继续想下去,那么沈齐发幕后指使者是——傅常川。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无助地望向梁子杰,梁子杰忧心地看着我。
沈齐发终于说话了:“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没得选择,我的那份商业犯罪的证据在傅总手上,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们放弃继续调查这件事情,这件事就算了,你们没事,我也没事,大家皆大欢喜。”
傅常川?我觉得陌生起来,不可能,我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开始绝望。
我踉跄地走到梁子杰身边,他的脸颊都是淤青,嘴角也破了,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掉在他的衣服上。
他说:“对不起。”
我摇摇头,我说:“一直以来,只要我有困难,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你,所以现在,我也要一直陪着你,面对困难。”
梁子杰眼眶红了,关切地说:“你真的没事吗?”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不是吗,梁子杰说过,时隔三年,善雅已不是当年那个纯真善良的女生了,原来傅常川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清澈如溪的男孩了。
为什么,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为什么我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呢?
善雅出来了,从里屋出来的,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容。
只是她的声音依旧淡雅,她走到我们面前,沉冷一笑,说:“是不是很震惊,我觉得可以让你们感受一下被背叛的心情,这种心情应该别有一番风味的。”
善雅轻佻了一下眉角,多了一股风尘的味道。
我和梁子杰都不解地看着她,少了惧色,却多了一份惋惜。
我想,此时此刻梁子杰比我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毕竟那是自己爱过的人,曾经善良地如白莲花一样纯洁的人。
“善雅,我说了,只要你愿意回头,我可以既往不咎。”梁子杰与善雅说话时的语气并不强硬,反而像是在劝阻。
“善雅,你还爱梁子杰吗?”我见善雅听完梁子杰这句话时脸上浮现的犹豫,忙说。
“我说过,现在我只为一个人而活,还需要我再说几遍?”她直视我们,态度是不苟的。
“为一个人而活你懂得这几个字的真正意义吗?谁都不属于谁,你把命都交给了那个人如果你是为了报恩,无须拿一辈子来开玩笑,你觉得呢?”我也只是侥幸一试,可是善雅的脸上明显多了某种隐秘的慌乱,像是被我们识破了什么一样。她忙遮掩:“我喜欢为谁活是我的事情,但是接下来你们只要考虑好怎么离开这里貌似更重要吧?”
梁子杰笑了,这种时候既然还笑得出来,还笑得那样云淡风轻。
他说:“我可以设想你应该没胆量杀了我们,既然要让我们知难而退这些手段或许还嫩了点。”
我看了梁子杰一眼,眼神交汇了一下,他依旧淡定,反而是我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慌色。
“琪琪,你看我们这么同病相怜是不是应该凑一对,至少下去的时候还有个伴,你就不能接受我吗?”梁子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我有点懵,一时不知道是他兴起还是别有用意,呆在了那里。
过了晌许,善雅也没再与我们唇枪舌剑,倒是一旁的沈齐发怒视凶凶走到梁子杰面前。
“我跟了你爷爷二十多年,尽心尽力,他答应给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到最后竟然一分钱都没有,是他先负了我,所以你也别怪我。”
梁子杰瞅了他一眼,收起了顽劣的笑容,直视沈齐发:“爷爷和我说过这个事情,让我转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我本打算从海南回来再操办这事,我信任你,把什么都交给你,结果你还不是勾结了外人出卖了公司,你竟然这点时间都没办法等待,你对得起爷爷对你的栽培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
听了梁子杰的话我有点心凉,梁子杰是把沈齐发当成亲人一样看待的,这是他爷爷去世后唯一依赖的长辈,我想这段时间梁子杰应该很煎熬,很失望,很沮丧。
沈齐发指着善雅,显然没有任何自责与内疚:“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值得吗?我都替你不值,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果你早点把股份转给我,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所以我并不后悔,应该后悔的那个人是你,你活该。”
你活该,这三个字,让我的心更凉了一大截,我心凉是因为善雅,我对善雅说:“既然你还活着,那么梁子杰花了三年时间来忏悔应该也弥补了当年的不告而别。”没想到这句话竟让善雅恼怒地几乎连深埋在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她就像一头受到威胁的狮子,开始怒吼:“梁子杰,我告诉你,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因为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梁子杰神情动容,善雅脸上的痛苦让我和梁子杰的心都牵扯地不上不下。
我觉得离真相应该不远了。
善雅继续道:“你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了你自杀?如果那时候你没有离开,我不会被那三个混蛋给……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我傻傻地以为是你回来了,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开门,他们就不可能闯进来,我的确想死,我想死是因为这份屈辱,但是在最后一秒我还是从海里逃回来了,我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连夜离开了这个地方,我写下那封信纯属为了让你愧疚,你以为我是爱你吗?你知道后来,我怎么了?我自暴自弃,离开了海南,我不知道何去何从,我傻傻地被卖进了夜总会做台,我每天被欺负,每天被打,如果不是他救了我,这辈子我都只是一个受人凌辱的小姐,你把我害成这样我怎么原谅你,你说?”
善雅说得歇斯力竭,边说边泪流满面,我胸口有根筋狠狠地被抽搐了几下,梁子杰眼睛盈亮,他想站起来,可是整个人都绑在凳子上丝毫无法动弹,原谅,的确无法原谅,善雅该有多坚强才能重新正视这个世界。
宽敞的大厅一时间死一般沉寂,连沈齐发都没再啃声,梁子杰的声音微颤:“善雅,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对不起,善雅,真的……对不起。”最后梁子杰连说对不起的勇气都渐渐殆尽了,一句对不起又能弥补善雅多少伤痛?
梁子杰瘫坐在椅子上,望向天花板,就像虚脱了一样,无力。
我想说,善雅,梁子杰是爱你的,原谅他,这句话就卡在了嘴边,觉得多余了。
天气本来就很冷,这座山上的天气就更冷了,我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事实与想象的落差实在太大了,一时间大脑空洞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我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本能性抬头,进来的就是傅常川,傅常川的脸上并无波澜,只是眉宇深锁看着善雅。
他把善雅拉到了走廊,我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这个时候沈齐发悄悄溜出了大厅,回来的时候,善雅已经调节好刚才的情绪,脸上再次露出温婉的笑容。
在我和梁子杰身边来回徒步。
善雅只是微笑,并没有说话,解开了反绑在我手上的绳子,手被勒得火辣辣地疼。
我连忙替梁子杰解开绳子,梁子杰一直看着善雅,他站起来,走到善雅面前。
“跟我走好不好?”梁子杰说得很轻,但是很真诚。
我觉得应该给他们腾出足够的空间,自个儿先走了出去。
傅常川就站在泳池边,脸上一如既往漠然,看不见波澜,我走近他身边,有些事实是我无法接受的,就比如,傅常川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
“为什么?”我问。
他背对我。
“我说了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放了我们?”
他没有回答。
“哪一个你才是真的?”
他也没有回答。
“我并不后悔爱过你,但是我真的后悔与你重逢你知道吗?”
说完,我转过了身,梁子杰已经站在前方,他一个人,善雅没有一起出来,我对他笑了笑,梁子杰明显遭到过暴力,所以脚有点一瘸一拐的,我上前扶着他,一起离开了。
走到别墅的下坡道时,回头看了一眼傅常川,他依旧背对我站着。
没走两步,一辆车子朝我们开来,不是刚才那两位小哥,而是傅常川的私人司机,我本来不打算上车,可是按照梁子杰受伤的程度冒然走下山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所以就没再坚持。
他把我们送到了医院,好在梁子杰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也没伤筋断骨的,我也就安心了,对于方才的那一幕,不由冷笑,仿若一场梦,却真实地找不到掩饰的借口。
我走进病房,梁子杰正若有所思,他一定是在想善雅。
梁子杰注意到我了,略微一笑:“没受伤吧?”
我点点头,我本来就没有受伤,可是偏偏觉得浑身都疼。
“你还好吧?”我问梁子杰。
他点点头,我问他怎么被绑架的,他说是善雅带他过去的,到了傅常川的别墅,沈齐发带着两个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身后突击,绑住了他,威胁他放弃调查这件事情,梁子杰分析,既然他们这么重视这件事情,那么背后的阴谋可大可小,真相必定会对他们造成一定威胁。
我觉得有道理,如果这件事情曝光,傅氏集团是不是会受到影响,所以傅常川才不得不用极端的手段解决呢?
正当我沉思间,梁子杰推了我一下。
“别想太多。”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点头。
“你也是,善雅会回头的。”
我相信善雅一定会回头,就如我相信善雅还是爱梁子杰是一样的。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让苏菲给梁子杰送了晚饭。
苏菲实在摸不着头脑,一个劲嘟囔,怎么了,这一个接着一个住院的,琪琪,你们有空去烧个香吧。
我笑笑,如果烧香能让我找回以前的傅常川的话,我马上去。
想起傅常川进门时面无表情的脸,他却放了我们,他至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我不是吗?
我想起了什么,跑去找那晚给我开住院单的医生,幸亏今晚又是他值班,我在病房里找到了他。
我把他拉出病房,问:“我的脚根本没骨折,为什么安排我住院?”
他有点支支吾吾,眼神极力在回避我的直视。
“是傅常川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过了会,他说:“你的脚的确只是扭伤,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可以直接问常川。”
他说,傅常川昨晚就打电话给他,今天安排我出院的,看来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体味这席话,放我出去就是为了绑架我,也太劳师动众了,按医生这么讲,我住院的期间不也算囚禁了我吗?
他或许觉察出我的神游,看起来有点无奈的样子,推着鼻梁上的眼镜,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他竟然如无其事地问:“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定睛看了他几眼,表示没什么印象。
他好像有点失望,提醒道:“你记不记得六年前常川带你参加过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候傅常川说给我介绍一个朋友,所以就跟着去了他朋友的生日聚会,他不停拿我们开玩笑,惹得我不时脸红,那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所以过了这么久,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我还真想不起这个人原来是傅常川的朋友。
我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随便聊了两句,就回到了梁子杰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