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梁子杰究竟是干什么的,我觉得他不学无术,但又哪来那么多闲情雅致。
那天,思凡说送我回家,梁子杰却说让我做导游。
我当然不能拒绝这个请求,在海南时他也为我鞠躬尽瘁。
只是,中途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你不是说认识路嘛?”梁子杰一边导航一边抱怨。
“那个好像是这么走的,你到前面的岔道右转看看。”我觉得我们的目的地在那个方向,往目的地的方向前进应该没问题,道路是四通八达的。
梁子杰瞅了我一眼,摇摇头,不再理会我的话。
最终我表示惭愧,我说:“现在的电子设备很先进啊,中国的科技会日新月异的。”
他狂飚冷汗:“没事,我一点都不意外有人笨到连导航都不会看。”
我们坐在优美的西子湖畔,一个隐藏于茂密翠绿的树林中的特色酒吧——隐楼。
我跟着李大海来过两次,环境比我以往去过的酒吧都华丽,对我而言依然陌生。
“我说,你对酒吧是不是有瘾?”
梁子杰笑笑:“难得来到大城市,当然要感受一下当地最有特色的地方。”
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杭州最有特色的地方貌似不是这里好不好?
过了许久,一个下巴长了一簇可爱的胡子的男人走过来,和他拥抱,看起来三十出头,肚子微凸,皮肤没有梁子杰那么细致。
我喝了口酒,定睛看着他们。
“出岛了?”小胡子男人朝我浅浅一笑,但并没有直接跟我打招呼。
梁子杰也只是蜻蜓点水般一笑,点点头,不作声。
“还回去吗?”小胡子男人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后问。
“嗯,过几天就回去了,不能让她等太久。”这种落寞的眼神,没有一丝光芒,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他。
从他的话中我猜测,他藏了个女人。
“你的承诺已经兑现了,该走出那段阴霾了。”小胡子倒语重心长,我看得出,那是发自肺腑的。
“对了,这位小姐是?”他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谢天谢地。
“你好,我叫陈可琪,他的导游。”我指了指身边的梁子杰,笑面盈盈。
“你好,我叫小胡子。”
“你真叫小胡子啊?我猜对了,你的胡子很有特色。”我憋了一眼梁子杰的脸,他在沉思,没有注意到我正努力调节气氛。
“这家伙很帅吧。”他开玩笑地说,可能把我误会成跟着他屁股后面转悠的小女生了吧。
“我怎么就觉得一般般,很臭。”我刻意放大声贝。
“什么,你不知道曾经多少人挖我进演艺圈吗?”他终于听到了我的抗议,开始反驳。
“还好你没去,不然更多少女会变得无知。”我一副为民除害的模样。
“算了,不和你辩驳,反正都知道你眼光差。”
“我眼光哪里差了?”
“前一个花心大萝卜后一个猥琐男。”他在藐视我,对,藐视我。
我们的口舌之战上演了,小胡子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吵累了,我说:“你是不是存心找我过来吵架的。”
他却很不要脸地笑了,笑得很欠揍。
“真痛快。”
原来这家伙找我发泄来了,我怎么有种被卖了的感觉呢?
梁子杰没有和小胡子打招呼,又坐了一会,拉着我出去了。
我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怎么了,生气了?”
我摇摇头,不吭声。
他也不再追问。
月亮倒映在西湖的水中,散步的游客络绎散去了,这份安逸属于我们,看着偌大的西湖心里更加平静了。
“来杭州有事吗?”我还是好奇,不禁问出了口。
“不是来帮你打怪兽了嘛?”他依旧嬉皮笑脸,早已没了那副落寞的影子,啧啧,城府不是一般深啊,我窥视了他两眼。
“是啊,所以我好感动,叮当猫。”我调侃道。
“别了,我只能替你吓唬下怪兽,对于真枪实战还是另谋高僧吧。后天我要去北京,待一周后要去新加坡,接着再去其他地方。”一副厌烦的表情,搞得跟真的一样。
“好巧哦,我后天要去公司,大后天要见初恋情人谈公事,下周末要回家,接下来还要去更多地方,别以为我闲着。”
他忍不住笑了。
我也笑了。
有时候我们的要求并不高,见一见老朋友,道一声祝福,聊一聊近况,说一些琐事,然后肆无忌惮笑笑,这样就会幸福,这样就能满足。
也有时候我们都寂寞了,需要到处走走,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其实很美好,其实繁华似锦,其实并不只是一个人,之后开始和许久没联系的朋友联络,告诉自己并没有被遗忘,我们只是害怕孤独,害怕没人记起,因为孤单而变得贪婪。
后来他送我回到了家,没有开车,我说这里酒驾很严,不像海南。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灯微橙的黑夜里,我想起了三亚第一夜,初遇他的那个晚上,他端着酒杯出神的模样,仿佛能让我包容他的霸道,赦免他的罪。
“寂寞的小宇宙”这个称谓真的很贴切。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正往前奔跑,没有目地的奔跑,半路闯出一只大狼狗朝我咆哮,我很害怕只能继续奔跑,接着遇见了傅常川正骑着自行车向我而来,满面春风,我真的很累很累,但怎么都停不下来,又过了漫长的一段泥路,前面出现一个身影,我想知道他是谁,所以继续努力跑,却一直看不清他的脸……
结果,我就这么被累醒了,我的神啊,这个梦太考验我的体力了。
看了下时间,又是上午十点,我记得梁子杰说明天就要回去,在这关键时刻竟发现,昨晚又没留他的号码,真头大。
不过,思凡的号码却在屏幕上跳跃起来。
我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我在你楼下。”他说。
为什么每次都告诉我在楼下,改天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什么时候要过来,这样会比较有心理准备。
我嘴里嘟咕着,还是乖乖下了楼。
坐进那辆压抑的保时捷跑车里,今天的他看起来多了丝憔悴。
“昨晚,怎么没给我打电话?”他带着责备,没有看我,只是注视前方。
为什么我要跟他打电话?这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貌似没跟他很亲热,见过的次数更掐指可数。
“思凡,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好声好气地劝说。
“我觉得我看得很清楚,那个男人对你有意思,来者不善。”他很排斥梁子杰,原来三十几岁的男人也很没肚量啊,然而,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我指的“误会”并非他所说的“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是不是让你误会了什么,我们之间还不是互相干涉的关系。”这个才是重点,这一秒,我终于明白,我和思凡之间的距离并不简单于“没有感觉”或是“没有砰然”,而是连沟通都出现了障碍。
“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之间很单纯,请你不要把你独特的眼光强加于我们身上。”其实我很想直接下车,顺便说“我们不可能,别再对我有幻想了。”可是想到曾受过的伤害,这样伤人的话或许说者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听者非之,所以最终我还是没能说出那样决然的话。
“你对他了解多少?”他终于冷静下来,转过脸看着我,眼神中布满血丝。
我知道他叫梁子杰,喜欢去酒吧,嘴硬心软,不学无术,别的好似真没有了。
这个问题我还真答不上。
思凡把一叠资料递给我,梁子杰的资料?
“你花了一夜时间整理这个?为了什么?”我没有去接这些白纸黑字,这些并不是我所关心的。
“你根本不了解他,这样的花花公子你也相信?”
我表示我们话不投机,思凡却因为梁子杰一夜未眠,我该高兴他对我的良苦用心,还是该拒绝他的步步紧逼?
是的,我不了解他,但是作为朋友,我信任他。
我只能无奈地笑笑,下了车,思凡也跟着下了车。
拉住我的手臂,千万不要挑战我的极限,不过我还是笑颜以对。
“思凡,你让我有压力。”
“你知道我喜欢你。”
“其实我们不合适。”
“我们很像,我们追求平平淡淡的生活。”
我苦笑,“这些不是苏菲和马子告诉你的吗?”
他不再吭声,只是神情漠然。
回到房间,我想起思凡手中的一叠资料,那些资料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如若是我,只怕半张纸都找不齐吧。
我很想在百度中试着搜索“梁子杰”这个名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然而再三输入又连续删除,这个举动毫无必要。
下午,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
一个陌生的杭州电话。
“我明天就走,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梁子杰的声音。
“你怎么会有我号码?”我语气坚硬,但脸上不由自主绽放了笑容。
“查你的号码当然简单。”他讲得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少来,那你怎么不早点联系我。”
他说:“我一直有和你保持联系,只是你没发现。”
我倒是愣了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和我保持联系,我怎么浑然未知?
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笑得很欠揍,表示,我又被耍了。
半小时后,他过来接我,我稍稍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
他说想要吃饭,而且要重口味的。
受刺激了?
他说最近嘴巴淡而无味。
“你生病了?”
“没有,只是寂寞了。”随即转过脸,放荡地朝我“嘿嘿”一笑。
他把我带到了一家专业的川菜馆,点了一桌子红腻腻的东西,看着就让我上火了。
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好似已经饿了一整天。
其实我们并没有聊很多话,我们的话题仅限于互相调侃,不是太入流。
比如:
我问他:“你交过的女朋友能不能绕西湖一圈。”
他说:“你太小看我了,起码也有一圈半。”
换他问我:“你的男人是不是都劈腿,看来你的女性荷尔蒙不够。”
我憋了他一眼,如果我喝完所有的辣汤能像火龙一样喷火,我会毫不犹豫洗劫眼前的一切,然后把他变成烤乳猪。
“因为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都寻求新鲜感,不然你哪来一圈半的女朋友。”我把“下半身”三个字加了重音符。
“也对,感情就像股票投资,看你选择长线股不会赚太多也不会亏太多,还是喜欢炒短线,短暂而惊险。”
“拜托,我不懂炒股,听不懂人话。”
他朝我白了一眼,解释:“现在有个很专一的男人喜欢你,可是你却喜欢一个花心的男人,你是选择爱你的人平淡地幸福,还是你爱的人惊心地冒险?”
我忍不住嘲笑他:“看不出你还能问出这么有‘爱’的问题,还真把我难倒了。”
“话说回来,六年前,傅常川和我最好的姐妹在一起时,我选择成全;六年后,李大海背着我偷腥,我选择放弃,你说我是哪种人?”
梁子杰,莫名紧锁了眉宇,目不转睛看着我,他的眼神让我全身毛骨悚然。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总结性地告诉我:“你是严重荷尔蒙不足的人。”
结果,我就像红毛狮子头,对着他猛喷火。
这就是我们离别前的傍晚餐,就像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互相调侃。其实我们认识的日子实在够短,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仿佛蔓延了整个世纪。
饭后,绕着西湖散步。
我问他觉得西湖比较美还是大海比较美。
他却煽情地回答,那要看心系哪里。
随即付之一笑,望向远处的夕阳,还有那座断桥拱月的美景。
我说西湖的美在于寓意美。
“所以西湖是守护,大海是遗忘。”他好像在自言自语,这句话从他嘴里出来让我为之一愣,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嬉皮笑脸的梁子杰,而是真正的他,那个满腹心事藏着故事的他,我只能偶尔有机会认识那个真正的他。
在大脑还定格的那一秒我破口而出:“有没有医生和你说过,你有人格分裂?”这是我大脑最直接的反馈,以前苏菲经常说我是不用大脑思考的单细胞,我总辩解,这明明是经过大脑出来的。
“你才人格分裂,我告你人生攻击。”看吧,奉劝一句,说话要经过大脑,不然很可能体无完肤。
我和梁子杰有时候像贴心的朋友,但转念又像冤家,我很怀疑,难道他真的是逗留在海南疗养的人格分裂患者?
晚上九点左右,领导打我电话,内容是让我去陪着去唱歌,有个指定要见我的客户非我去不可,KTV的音乐很吵杂,领导貌似已喝了不少,说话时舌头都跟着打结。
接下来肯定就被梁子杰数落了一顿:“看不出来,你的工作还包括陪领导,不单纯啊。”
“我……”他直中我要害,真是第一次接到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我也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
“我不意外,不过你还真挺有能耐的嘛。”
“梁总,你不知道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小职员在江湖身不由己吗?”
在海南我在他眼里反正就是个三陪了,我暗自嘲笑,我把他当朋友,可换来的却只是这个称谓。
我们又开始互相抬杠,谁也不愿退让,我表示他已经侵犯了我的人品和自尊,我叫了辆taxi,朝领导指示的目的地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在临别之际,最后回望了他一眼,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迟疑了三秒钟,最后钻进了车里。
这是我们不愉快的告别,和第一次的区别在于:没有不舍与悸动,但更加刻骨铭心,恨不得把他推进西湖,和他“SayGoodbay”。
很快我就开始后悔,我后悔的不是没能好好和梁子杰有个愉快的告别,而是面临了一场更伤自尊的旅程。
被梁子杰羞辱后的我,想更快一步堕落成他眼中的那个我,一个为了工作陪领导玩乐甘愿放下身段的女人。所以带着情绪我推开了豪华包厢的门,的确,里面欢歌热舞,穿着裹身白衣的小姐,大秀性感辣舞,摆弄婀娜身姿,挑逗男人最极限的欲望,才不至于今晚空手而归,这就是一个各取所需的场所。
这是一所很商业的KTV,其实称夜总会更实际一点,一晚随便的消费就是我一年的薪水,在我没踏进那扇门之前,我深刻反思,我该进去同流合污还是违抗圣旨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当我还沉思在进与退的思想矛盾中时,我看到了那个人,那个让我痛彻心扉的人,这一切原来早被“幕后黑手”策划了。
这时,领导发现了门缝中的我,踉跄地拉我进来,我就像小丑一样不敢抬头。
那个人,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不吭声。
“可琪啊,傅总指定让你过来,很器重你啊,你好好陪他聊聊啊。”领导满身的酒气四处蔓延,让我忍不住别过脑袋去。
我镇定下情绪,径直走到傅常川身边坐下,我们各自托着死鱼般的脸四目以对。
终于,我咬咬牙关,微笑。
“傅总,谢谢您的厚爱,今晚希望您尽兴。”从我进入这扇门起,我的自尊早已被践踏,在他面前还能剩几多,这是比在任何人面前都想要维护自尊的人,却这样一败涂地。
“琪琪,我……”他眉头紧凑,那副让我憎恨的表情,是什么?
他是在内疚,内疚我真的会过来是吗?还是在失望,我真的过来了?已经来不及了,在他面前的骄傲和在梁子杰面前的倔强一并湮灭了,我就只是一个为了工作可以碑为三陪的女人。
我拿过桌上的啤酒,直接开了两瓶,冷笑地递给他:“傅总,我敬您。”
他没有接过酒瓶,我感慨性地笑笑,把酒放在他前面,自个儿喝起来,在我喝到半瓶的时候被他遏制了,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该听错了吧?我只是您今晚的三陪,这么沉重的三个字何必说给我听,我担当不起。”接着又喝完了剩下的半瓶。
而他,滴酒未沾,是不屑喝我敬的酒吗?
“琪琪,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拉着我的手臂,很用力,也很痛。
这个表情代表他生气了,或是难过了,不论他生气还是难过都是一样的神情,我从来分辨不出来。
“我只是在吃饭时问及你的事情,我不知道……”
“不用和我解释什么,他不影响我们之间的身份。”我把最后二字加重了音,意思就是你是主我是仆。
我觉得委屈,很委屈,我不怕伤自尊,但是我在意在谁面前失自尊,在这个人面前绝对不可以,就凭我曾经狠狠爱过他,但是已经无法挽救了。
这时,他一把将我拉了出去,在楼梯的转角处。
我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面对墙壁默不作声。
“琪琪,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如果他还记得,我是一个把自尊当成米饭的人,我曾告诉过他,我满打满算顶多是个贫下中农的家庭,从小身体不好经常上医院,爸妈为了抚养我吃了一辈子苦,但我家也是个家教很严的家庭,从小把我教育成一个很要脸面的人,介于这两者极端的差异,我更需要坚强勇敢的自尊心来保护自己。那时我们坐在学校河边的柳树下,他拉着我的手,心疼地对我说,你的自尊让我来守护,我永远不会让你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现在,这三个字很陌生,六年前他都没有和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现在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竟然道歉了,如果这句话放在六年前,我是不是早已释怀,不需要让回忆那么痛。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自由,今天不是你指定了我吗?”我终于甩开他的手。
“琪琪,究竟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我有什么资格原谅你,我只是不想再和你再有任何瓜葛。”说完,我便转身逃离了现场,逃离他的视线内,我知道他一直跟着我跑出KTV,直到看到我上了出租车。
从遇到他那刻开始,大脑中时常出现这样的疑问,我们情未了?只是无力再回头,他该和方晓丽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很细,很温柔,却有着丝丝凉意。
午夜时分,我收到梁子杰的短信。
“我明早的飞机,刚刚的事对不起,我无意的。”
简短的一行字却击破我所有防备,我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只知道心里很难受、很委屈、也很懦弱。
我回复了条“一路顺风。”
早晨,雨似乎更大了,路上一直堵车,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不知道梁子杰出发了没有?
周一的工作很忙碌,一天下来早已筋疲力尽,但是晚上约了苏菲,她说有个重要的事情非亲自告诉我不可。
所以一下班,我就马不停蹄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她一个人,没有带小贵宾出来。
“你的宝贝呢?”我问。
“被没收了。”她喜笑颜开地说。
“没收?被谁没收啦?”
苏菲拉起我的手,用她波光粼粼的眼神看着我。
“我怀孕了。”她说她怀孕了,我当即兴奋起来,将一天的疲劳抛至九霄云外。
“真的吗?哇,你这女人是不是幸福得有点过分。”我故作嫉妒,脸上笑得比苏菲还灿烂。
“那你也找个男人嫁了不也幸福了。”话虽如此,但实践起来可非易事啊。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见过马子父母,这段时间安排见面,再选日子,所以接下来我可能比较忙,没什么时间可以陪你了。”
“我没关系,近来工作也挺忙的,不过你得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哦。”
她就是幸福的小女人,由内而外绽放着光芒。
那晚我睡得很早,见完苏菲回去就直接倒头大睡。
第二天早晨推开窗户,雨已经停了,差不多进入梅雨季节了,下雨的次数会越来越多,阴晴不定,就如我的心情。
周二,又是无可避免见傅常川的日子,一大早我就冒出这么个念头,不如辞职算了,这样就不用担心遇见他了。
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外,我再三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不过被一个穿着鲜丽踩着起码10厘米高跟鞋的女人抢先了去。
她并没有敲门,也没有关门。
我从门缝中看清他们的言行。
“常川,我爸说今晚一起去我家吃饭,你可别排工作了。”她的声音很甜美,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主。
“嗯,我知道了,下了班我会直接过去的。”傅常川停下手上的工作抬起头,礼貌相待。
“还有,下周有个老同学聚会,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她又娇滴滴地说。
“我尽量吧。”
“那一言为定。”说完,她微带笑意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没有迟疑更没有逗留,直觉告诉我他们关系不太一般。
傅常川,没想到你也是那种只考虑下半身的花花公子,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我二话不说闯进他的办公室,将手中的资料扔到他桌上,这个举动明显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当即就愣在了那。
他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直视我,眼神满是不解。
他在等我的解释,我知道,我当然会解释。
我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呵斥:“傅常川,你对得起方晓丽吗?”
不料把门外的秘书惊吓了进来,傅常川给了个出去的指示,门就被轻轻地合上了。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他明显放大了声贝,从椅子上站起来与我面对面站着。
“因为我以为你们会幸福,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可是我没想到你和所有的男人一样肤浅。”我讲得理直气壮,心跳却快得有一阵让我晕眩。
他笑得没有温度,摇了摇头,眼神中尽是失望。
“我们在一起不过两年时间,六年会改变很多事情,也会遇上很多人,你都能变我为什么不能?”他咄咄逼人朝我靠得更近了。
我只能退靠在他的办公桌上,紧握双拳,我们谁也不愿意退让,谁也不愿意低头。
无可否认,他的话让我的心一阵阵纠疼起来,视线变得模糊:“我变了是因为你先变的,你们花了那么大的力气伤害我,就应该狠狠地幸福给我看,才不枉费我失去了爱情和友情。”
他双臂支撑在办公桌上,就像以前一样包围着看着我,他真的没有必要流露出那样的眼神,我不需要他的内疚。
我没想到的是,下一秒他竟将我拥入怀中,很紧,紧得喘不过气,紧得任眼泪乱飞。
我想推开他,仿佛又使不上劲。
他在我耳边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从来没有忘记过,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让我清醒过来,我挣脱他的怀抱,往旁边挪了两步,闭上了眼,转而看着他:“这句话让我看清了你,我不知道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伤害了我更伤害了晓丽,你怎么可以对我们这么残忍。”
“琪……”他欲言又止。
是我看错了吗?他的眼神很沮丧,表情带着痛苦,我只是不想方晓丽也落得和我同样的下场,那是用我们的友谊换来的爱情,我曾多么珍贵的朋友。
“你不可以辜负我的成全,不然我不会原谅你,傅常川。”背对他丢下这句话后,我离开了。
下午起了一点小风,天气转阴了,我抬头看着这片灰蓝相偕的天空,苦笑。
曾经天空很蓝,笑容很单纯,幸福很简单;后来天空变得灰暗,笑容很复杂,幸福很遥远,时间给予我们留下的除了人生阅历,还有混沌的彩绘,颜色多了搅拌在一起,天空也就不再清澈了。
我想拨通李璐璐的电话,聊聊我们四个人的往事,感受一下那时的天空,问问关于晓丽的事情,或许她们可能有联系。
才发现,原来我已经不恨她了,或许从没恨过,我怀念那时的光阴,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除了傅常川的插曲,一切都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