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尚书被她那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所震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竟然忘了说一些粉饰太平的话。
大夫人这时幽幽地开口道:“墨湉,此事虽然是静雅看管不力,终究还是底下人的过错,你若是在气不过,把那下人打一顿便是了,何苦这样苦苦为难自己的姐姐呢?你看她吓得脸都白了。”
墨湉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夫人,大夫人便更加得寸进尺地叫了起来:“怎么?你还是不满意,那我这个做母亲的就亲自给你赔个不是吧。”
说罢,她作势就要站起来。
“母亲快别这么着了!”大夫人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墨湉看了就恶心欲呕:“我不过是假设而已,你们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她一双眼睛轻轻从墨静雅的脸上略过,向她的方向缓走几步,突然,猛地在她面前俯下身子来——
墨静雅的眼睛猛地闭上,身子微微向后一倾,就像真的害怕墨湉把她怎么样了。
“至于姐姐你呢。”墨湉似笑非笑地说道:“也无需把罪责一味地往身上揽。”
“明天,我就要回冥王府了。”墨湉站直了身子:“这些天来,你们对我的照拂,墨湉谨记于心。”
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轻飘飘地,但听在墨静雅的耳朵里却犹如万钧之重。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吃素的,如果不能对她造成致命性的打击,一旦让她抓住机会,一定会把她推进万劫不复之地的!墨静雅咬牙想着。
在墨湉走后,墨静雅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房间之中,“砰”地一声把房门紧闭,倚在躺椅之上,独自生着闷气。
突然,门被猛地推开,大夫人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劈手将墨静雅从躺椅上拉了下来,反手就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从来都没受过这种罪的墨静雅当然错愕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对自己一向和蔼的母亲。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大夫人瞪着墨静雅,忍无可忍地骂道:“从归元寺到现在,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你看看你现在,惹得一身骚不说,还被人倒打一耙,肆意欺辱!”
她气的不断喘粗气,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墨静雅。
墨静雅气结,红着眼眶叫道:“母亲还能让女儿怎么办?那墨湉为人狡猾,又有些功夫在身上,最可气的还是每次都有贵人相助,女儿真的拿她毫无办法!”
“混账!”大夫人看墨静雅一味地找着理由,反倒更加生气起来:“我一手把你养育到大,盼着你成龙成凤,可你呢?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懦弱!”
墨静雅泪盈于框,但她愣是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你若是有墨湉的那份机敏和果敢,我现在也不至于对你这么失望啊!”大夫人痛心疾首地看着墨静雅。
一听到大夫人要放弃自己,墨静雅慌忙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哭腔地看着大夫人:“母亲,您别这么着,这次真的是女儿做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她已经二十岁了,如果不能按照计划嫁出去,那么她即将成为全都城的笑柄!
大夫人板着脸看着墨静雅狼狈的模样,心里惋叹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女儿呢,她深呼出一口气,极力维持着语气中的平静:“明天早上冥王殿下会亲自迎墨湉回娘家,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母亲是说,要在冥王殿下面前杀掉墨湉吗?”墨静雅瞪大眼睛问道。
大夫人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如果我们杀了她,以冥王的性格,是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但是如果由冥王自己动手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她语气中含着居心叵测。
墨湉在房中,对着镜子,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如同黑色缎子的秀发,她看着镜中绝美的容颜,陷入一瞬间的沉思。
“王妃,”绿衣走到她的身后,拿着一只银簪子为她把一部分的秀发绾起来,一边说道:“昨天晚上可真是吓死奴婢了,幸亏小南反应地快,否则主子恐怕……”
墨湉隔着镜子,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绿衣连忙噤声。
“小南呢?”墨湉这才想起来,自从昨天晚上大火被扑灭后,就再也没见过这小丫头了。
“她?”绿衣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奴婢也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没人知道为何小南会知道墨静雅的计谋,回想起昨天夜里,她对自己坚定地伸出手的那个画面,当真有种举棋若定的霸气。
但是一个长在山野乡村中的女子,真的会有这样杀伐果断的察觉吗?
正当她兀自发着呆,小南突然从门外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注意到屋子里凝固住的气氛,她缓缓将举着糖葫芦的手放下,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充满呆萌地看着墨湉。
墨湉转过身去,盯着小南的脸:“绿衣你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小南说。”
绿衣应了一声后,走出门去,将门轻轻一关。
墨湉悠悠然来到桌旁,先是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接着坐了下来。
“过来呀。”她冲着小南招了招手。
小南一脸狐疑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她:“王妃,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你昨天晚上救了我,我当然想感谢你一下啦。”墨湉似笑非笑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腕上拨下来一个镯子递过去:“我身边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就当是我对你的谢礼了。”
她手中握着的可是当初大夫人送给她的纯金镶红宝石的镯子,在屋内昏暗的光里,仍旧折射着摄人心魂的色彩!
小南先是迟疑了一下,接着连连摆手说道:“王妃,这可使不得啊,你给小南一口饭吃,小南保护王妃这是应该的。”
墨湉将镯子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放,小南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小嘴不满地嘟囔着:“就算是我不要,王妃您也不必生气吧……”
“说,你到底是谁。”墨湉一双远山眉蹙起,两眼犀利如刀,都快要在小南的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了。
“我是小南啊。”小南眨着一双眼睛,嬉皮笑脸的道,企图用卖萌来逃过墨湉的审问。
“别废话了。”墨湉不得不拿出审讯的那一套,给对方施以强大的气压:“我问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如果对我有所欺瞒的话,就算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杀了!”
这话刚一说出口,墨湉就觉得莫名熟悉,这不是从前轩辕褚跟自己说过的话吗?
“我是墨尚书的远方亲戚啊,不信你问他——”小南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那你告诉我。”墨湉冷冷地逼视着小南:“刚才我给你看那镯子的时候,如果你真是村子里长大的,应该有惊讶的表情才是,但你脸上的表情却连变都没有变过!”
“还有昨天夜里,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怎么会知道墨静雅的计划。”墨湉皱着眉,这个小丫头身上实在是疑点重重,她都有些后悔了,当时不应该心头一热把她收到自己身边。
看这样子,这以后绝对是后患无穷啊!
“王妃问了这么多,到底要小南先回答哪一个啊。”小南很是为难地绞着衣角。
墨湉皱眉,一脸严肃:“你别想在我这里用什么小聪明!”
“那好吧,”小南扁了扁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首先,我在一个村子里长大,在我的家里,只有粮食会让我眼前发亮,什么金银财帛,或许在你们的眼中值钱,但是在我的家乡,却连花都花不出去。”
“其次,至于那个血蛏子,是我路过后院看到一个丫鬟把一个麻袋口对准王妃的门缝的,我从小在田间长大,这东西水田里多得是,沾上人的身子,能把人的血抽干!”
小南绘声绘色地说道,话毕,她清了清嗓子,朝着墨湉微微一笑:“王妃,请问小南解释清楚了吗?”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墨湉不依不饶:“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怎么突然有那么大的力气,除非……”
除非是练武之人,但是不管从她的气息还是走路的动作,墨湉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这是个练家子,所以这个想法也只是在她的心里一闪而过。
小南噗嗤一笑:“我们庄稼人,没有力气怎么种地呀?王妃,你别看我瘦,我可是一身的力气,别说一个你,就算是两个,我都不在话下!”
这丫头所说的话句句有理可循,可墨湉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太通,正在她发着呆的当间儿,小南坏笑着道:“王妃,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您就一次性问完了好了,我这腿啊,可真是跪的酸疼了。”
“罢了,你先下去吧。”墨湉揉着太阳穴,她也懒得费心想了,再让图灵风核实一下这丫头的身份不就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