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看,这里好漂亮啊!”等到墨静雅走后,绿衣才拉着墨湉的衣袖,悄悄说道。
墨湉不动声色,她抬腿走进那房间之中,只见房间地板上用红木搭着一个七尺见方的小池子,一眼泉水从池子底端被引了进来,正咕嘟嘟地冒着小泡泡。
她深吸一口气,温泉特有的硫磺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她坐在红木池子边上,两根手指拈起一旁木篮子里的玫瑰花瓣。
“王妃,你快进去泡一下吧。”墨府的温泉,就算是皇宫也比不了,绿衣从没见过这种天然的温泉。
墨湉拿着玫瑰花瓣,放在鼻端一闻,再三确认安全后,她站起身来,吩咐道:“墨静雅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绿衣,替我更衣。”
过了片刻,墨湉小心翼翼地站进了水中,这红木池子中被钻了许多孔洞,温热的水流从里面冲出来,就像是按摩浴缸一样。
墨湉轻轻按摩着酸困的肩膀,在氤氲的热气下她的肌肤白里透红,泛着珍珠一般的迷人光泽。
她把头靠在红木池子旁边,轻轻阖上眼睛假寐。
绿衣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
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的身后,一双神秘的手伸了出来,轻轻地从她背后锁上了门。
而墨湉躺在温泉之中,感到周身的血脉都得到了放松,渐渐地,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一直浑身黝黑的血蛏子从门缝地下钻了进来,一下一下缓慢地朝着那温暖的冒着热气的所在爬过去。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最起码有成千上百只血蛏子钻了进来,黑压压地朝着墨湉包围了过去。
听到木地板被轻声敲打的声音后,墨湉微一蹙眉,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四五百只漆黑的血蛏子,正趴在红木池子的四周,不断地蠕动着身体,看上去令人恶心欲呕。
而在屋子外面,绿衣坐在台阶上面,百无聊赖地等待着。
就在这时,小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拉着绿衣就问:“王妃呢?”
绿衣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过了半晌说道:“在里面沐浴呢。”
“完了!”小南猛地一跺脚,她跑到门前,将门狠狠一推,却因为门早就被铁锁链拴住,竟然纹丝不动。
小南眼底掠过一抹杀意!
她后退一步,猛地抬起脚,硬是将木门踢开了!
碎裂的木块弹得四处都是,绿衣无措地站了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小南进去的时候,只见墨湉披着一件极为轻薄的丝绸浴衣,站在吐水的龙头上面。
看见小南进来,墨湉抬起眼睛,看着她,眼中有很明显的惊慌划过。
她的秀发微湿,浸透了肉粉色的寝衣,勾勒出了那令人狂喷鼻血的曼妙身材。
小南有些别扭地将眼睛撇开,从衣襟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引燃后丢在血蛏子的中间。
那些血蛏子遇到火,连忙围着火苗散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圆圈,她紧接着又丢了几个火折子下去,总算开辟出了一道可以容人通过的路。
“把手给我!”小南冲着墨湉伸出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墨湉心头微微一动,这哪里还是那个乡野丫头?没来得及多想,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那般,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小南的手。
小南拦腰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门。
那些血蛏子还不死心地打算跟着她们出来,被小南反手关在了房间里。
火苗越燃越旺,转眼蔓延到了门框和房梁,霎时间火光冲天。
“走水啦!走水啦!”一时之间墨府上下奔走相告,大家纷纷拿出身边一切可以盛水的东西,一趟一趟救着火。
墨湉站在火场前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定定地看着已经变成一堆烈火的温泉房,心有余悸。
天知道墨静雅竟然存了这么狠的心,若是没有小南那丫头,现在的自己说不定早已被那些血蛏子咬得穿肠烂肚了!
她转过头,看着小南明明灭灭的侧脸,觉得这个姑娘很不简单。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小南转过头来,先是一愣,接着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指着火场叫道:“王妃,你看,多大的火啊!”
墨湉一言不发,继续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时候,大夫人和墨尚书总算是赶到了,墨湉眼色一凛,转过身去,恰巧与大夫人四目相对。
大夫人心里一惊,接着眼底就露出一丝微微失望的神色。
这个野丫头,怎么这么难除掉呢!
“这……”墨尚书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温泉房就这样被毁于一旦了,心痛地捶胸顿足,看到墨湉一脸冷然地站在一边,不得已压下心痛关切道:“湉儿,你没事吧。”
“谢父亲关心,墨湉没事。”墨湉口中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大夫人不肯移开。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声,转念一想这丫头也没有什么证据指控自己嘛,于是越发理直气壮起来:“不就是泡个澡嘛,怎么还能把房子烧了呢,王妃,你可真厉害呀!”
这场大火足足烧到了凌晨才结束,墨府中的人也跟着一夜未眠。
清晨的饭桌上,大家皆是无精打采,各怀心事的样子。
“我一定要查出来这场火是谁放的不可!”墨尚书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一场大火烧完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温泉也消失了,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这个时候,睿风从门外跑进来,行礼道:“禀报王妃,在火灾现场,属下发现了这个!”
墨静雅看了他手上捧着的东西,惊叫一声别过头去,眼底跳动着不安的神色。
墨湉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尔后看向了墨尚书,慢悠悠地说道:“父亲,坦白说,那场大火就是女儿所放。”
在座众人听了墨湉这番言论后,都怔怔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墨尚书脸上先是露出了愠怒的神色,但顾忌着墨湉的身份,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湉儿,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都是因为它!”墨湉指着睿风捧在手上的血蛏子死尸,白净的帕子上散落着成千上百只干瘪的血蛏子碎沫,看得人恶心欲呕。
“父亲。”墨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墨尚书微微欠身说道:“女儿昨天晚上沐浴的时候,突然从门缝中钻进了成千上百只这样的虫子,女儿心里害怕,便打翻了浴池旁的烛火,用来驱赶虫子。”
“这……”墨尚书大为惊愕,他命人将血蛏的尸体拿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掩着口鼻说道:“墨府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的!”
这个时候,大夫人飞速给墨静雅使了个眼色!
她顿时明白了过来,慌忙地站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神情慌张地对墨尚书说道:“都是女儿不好,这血蛏子原是给母亲治咳疾的药引子,许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没有看好,朝那温暖湿润的地方爬去了!”
她眼睛滴溜溜地直往墨湉的身上看,脸上写满了小心翼翼:“可巧当时王妃,正在里头沐浴呢。”
“不管怎么样,”墨静雅抬起脸来,一双大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泪水,她膝行到墨湉的脚边:“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还请王妃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原谅了我吧!”
墨湉心中冷笑,这个墨静雅还真够聪明的,下一步,她就会把墨静雅房中的那个烧火丫头,也就是昨天夜里睿风抓住的放走血蛏的人带上来。
她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索性将罪全都认下,这个时候墨湉反倒是不能多说什么了!
但是以墨静雅这种迟钝的脑子,真的能想到这么远吗?
墨湉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大夫人的脸上。
大夫人仍旧是一脸病态,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墨湉心下明然,这场针对她而来的谋杀,是这对母女一手策划而成的!真是用心险恶。
凝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在衣袖之中握紧,墨湉眼底神色变得越发幽暗。
念在她们是名义上的一家人,墨湉一忍再忍,没有想到她居然得寸进尺,非要害了墨湉的性命不可!
这样一来,她不得不让她们尝一尝自作自受的恶果。
墨尚书看了看墨静雅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心中虽然明白了什么,但还是不忍心就此怪罪自己宠大的女儿:“你这个孩子,怎么连个手底下的人都看管不好!”
墨尚书口中虽然责骂着墨静雅,眼睛却看向了墨湉,口气已经软了下来:“既然只是虚惊一场,王妃就不要怪罪静雅了,毕竟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啊。”
“那我若是昨夜里死在温泉房,敢问今天父亲会感念我是她的亲妹妹,把她送到官府么?”墨湉冷哼一声,飞快地回答道。
她的一双清澈的眼睛闪着摄人心魂的寒光,直直地盯着墨尚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