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如钩,本就暗淡的月光,越过了层层叠叠的云彩,投射在墨府的天井之中,越发的不剩下什么了。
明天就该回冥王府了,墨湉支开窗户,看着屋外浓重的夜色,心里不住地叹息。
在墨府之中虽然环境不太好,但总归还是自由的,哪像在冥王府呢……她只要一想到轩辕褚那张一百年如一日的晚娘脸,就浑身不舒服。
不过一想到在离开墨府之前,还能给那对母女一份大礼,墨湉心中就又痛快了起来。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墨湉心头微动,淡淡吩咐道。
睿风无声地推门而入,站在墨湉的身前,恭恭敬敬地对她说道:“王妃,果然不出您所料,大夫人和大小姐打算在今晚有所动作。”
明天可就是她离开墨府的日子了,如果说今天她们什么动作都没有的话,那才叫反常呢。
“那就给她们来一个请君入瓮。”墨湉十分轻快地说道。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桌上插着的一瓶兰花,唇角挑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妃需要属下做些什么。”睿风微微俯身。
若说前段时间他只当她是地位卑微的墨二小姐的话,经过了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从心里敬佩这个冰雪聪明的女人了。
墨湉冲着睿风勾勾手指,对他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睿风一边仔细聆听着,一边暗自点头。
末了,他一脸严肃地对着墨湉说道:“王妃放心,属下一定按照您吩咐地去做。”
到了夜里,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来到墨湉房中,对着她十分和善地一笑:“王妃,大夫人叫您去她的房中一叙。”
墨湉皱着眉头:“我还要打点明日回府的行装,实在无暇分心过去。”
嬷嬷继续含笑说道:“大夫人说房中有您想见的人,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墨湉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吧,你去回大夫人的话,说我一会儿就过去。”
大夫人房中
墨静雅穿着单薄的寝衣,一脸颓然地坐在屋子中央,一双眼睛里闪着阴郁,直勾勾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墨湉一只脚跨过了门槛,见是墨静雅在里面坐着,唇角不屑地一挑,转过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这时,墨静雅缓缓地开了口:“凭什么是你?”
“什么?”墨湉顿步,一脸不解地看着墨静雅。
“我说,凭什么是你?”墨静雅扬起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区区一个庶出的丫头,凭什么竟然爬到了我的头上!”
墨湉心里偷笑,没有让墨静雅托生到现代去做演员,还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演技。
“大姐这话就可笑了,”墨湉懒懒地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语气冷淡:“当初你们可是威逼利诱,逼我替嫁,你不记得了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墨静雅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墨湉:“冥王殿下为何会对你这么好,你本应该……”
“我本应该被他折磨而死,或者生不如死地活着,对么?”墨湉冷笑着顺着墨静雅的话说了下去。
“对!”墨静雅声音凄厉:“你别忘了,这一切本该是属于我的!我的!”
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场景之中,墨静雅终于原形毕露,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墨湉来不及回话,只见从幽暗的角落里冲出了四个身体壮实的家丁,三下五除二地用拇指粗的麻绳将墨湉从头到脚绑紧了。
其中一个家丁拿出了一块蘸满了迷药的手巾,敷在墨湉的口鼻上,没过了几秒钟,墨湉双眼紧闭,昏了过去。
“带走!”墨静雅得意洋洋地一笑。
墨湉的头上被套上麻袋,由几个家丁扛着,从门口悄悄地运了出去。
做完了这一切后,墨静雅冲着屏风后面轻声说道:“母亲,我成功了!”
但是却没有人应答。
墨静雅有些奇怪地上前了两步,却没有见到大夫人的身影。
想来是突然有事吧,墨静雅并没有起疑心,她此时此刻感到心中十分痛快,拔掉一根肉中刺的感觉麻痹了她的神经。
现在万事具备,就只欠明天轩辕褚一来,给他一份大礼了!
墨静雅得意洋洋地想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大夫人的房门大敞着,里面的陈设一如往常,连桌上的茶都是热的,就像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
第二天,冥王府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墨府的门口。
虽然听说冥王在朝中的地位每况愈下,但墨尚书还是不得不堆起一张笑脸亲自来到墨府门前迎接。
轩辕褚面无表情地走下马车,面对墨尚书殷勤的脸,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扯了扯嘴角,算是微笑,真是一点面子也不屑于给他。
轩辕褚扫视了一圈,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的问:“王妃呢?”
“想必这会还没醒呢。”墨尚书讪笑着打着圆场:“王爷且随微臣正厅一坐。”
“不必。”轩辕褚将手一挥,径自走进了墨府的大门:“本王只是来接王妃的,接到王妃马上就走。”
他大步流星地来到了墨湉的房间门口,先是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轩辕褚有些不耐烦,他偏头低声吩咐破风:“把门弄开。”
破风走上前去,拔出腰间的匕首,伸入门缝里将门闩一点一点地挑开后,低头站在一边。
轩辕褚将门一下子推开,只见房间之中空无一人,就连床上的被褥都被叠得整整齐齐的。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褚冷着脸,回头看着墨尚书道。
“这……”墨尚书脸上稍有迟疑:“请王爷稍等片刻,微臣现在就派人在府中寻找。”
就快要到了!此时,站在人群最尾端的墨静雅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激动,挑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
墨尚书连忙吩咐下去,命人在府中寻找,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早被事先安排好的人慌张地跑到墨尚书与轩辕褚的面前,跪在地上:“禀报大人,属下已经找到了王妃的下落。”
“在哪里?”轩辕褚面无表情。
“这……”那奴才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奴才不敢说啊。”
“有什么不敢说的?快快说来。”墨尚书小心翼翼地觑着轩辕褚的神情,厉声教训那奴才道。
“这个,还劳烦冥王殿下跟奴才来一趟。”那奴才涨红着脸说。
轩辕褚脸上浮起一抹疑问,但还是站起身来,跟在那奴才的身后。
那奴才一路走到了下等人住着的柴房之中才停了下来,他垂手站在房门口,嗫嚅着不再出声。
“这是什么地方?”轩辕褚皱紧了眉头。
“王妃她……就在里面了。”那奴才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更加对里面的情况产生好奇心。
轩辕褚瞥了那奴才一眼,直接踢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随着他的动作,带起了许多的浮尘,轩辕褚不耐烦地挥着手,过了良久,才能稍稍看清屋中的景象。
“啊……这不是二妹吗?”此时,站在轩辕褚身后的墨静雅惊声叫道。
她看轩辕褚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先心急起来,提着裙角跑进低暗的柴房中,把被褥一掀——
下一秒,墨静雅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体无力地后退了两步,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轩辕褚抬了抬眼皮,只见床褥之上,大夫人不着寸缕,正和一个小厮相拥而眠,睡梦正酣。
墨尚书的表情也凝固住了。
“出去,你们都出去!”墨静雅疯狂地尖叫着,想要把门口围观着的人推开。
“这成何体统?把大小姐拉下去。”墨尚书一向最为尊崇礼数,就算是发生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仍然极力维持着自己的风度。
但他的内心之中,想必是已经气到吐血了。
墨静雅脸色煞白,刻意提前一个时辰起床化的妆在她的不断挣扎之下也已经花了,几个家丁也制服不了她,索性把她的手脚抬起来,硬生生地抬走了。
墨尚书连忙转过身,对着轩辕褚不停作揖:“冥王殿下,实在是对不住啊……”
就在这时,墨湉摇着一柄团扇,缓缓从他们身后走了过来,一身衣裙洁白胜雪,在温凉的晨光之中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色泽。
她的眼神从墨尚书的脸上划过,最终和轩辕褚四目相对。
墨湉微微一怔,紧接着似笑非笑道:“怎么这大早上的,就这么热闹啊?”
轩辕褚唇角一扬,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了。于是上前两步,颇为亲昵地握住了墨湉的手:“一大早上的去哪里了?害的我跟墨大人一顿乱找呢。”
墨湉咬唇娇笑:“不过去散个步而已。”
她的眼神落到了柴房之中,脸上透出微微惊讶:“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啊,父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家丑不可外扬,墨尚书拼命微笑着,企图将柴房中那些苟且之事掩盖过去。
却正在此时,从柴房里,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