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奇飞拍着黑炭头的脑袋,安慰道:“不要怕。难道还怕了这些蠢猪不成?我会对付它们的。”
他走进屋,首先察看了周懿祥的伤势,同时安慰他,他会尽力帮助,让这些畜禽很快地安静下来。冯奇飞认为祸患的发源应该是失而复得的那两只猪。那两只猪在做什么呢?他被周懿祥的老婆引导着去猪圈。他看见那两只猪还在那里坐着,嘴角还有血迹,却有几分淡了,不大能看得出来。有些细微的声音从稍稍张开的嘴里吐出来,却听不清是什么样的声音。据说两三天了,就一直这么坐着,没有移动屁股。这两三天没有吃一点东西,那一盆大潲只是开始的时候被那五只家猪吃了一些,从此便放在那里,再也没有猪去吃上一口。
失而复得的两只猪虽然坐着,没有行动,还是明显的瘦了,眼睛似乎更大了一些,眼眶凹陷进去,眼珠却还精气灼灼,瞪着所有走过来的人,只是毫不理睬,似乎正在聚精会神地做它正在做的事情。另外三只猪已经窜跳得没有力气了,却还是不肯安静下来,精疲力竭地走来走去。间或窜跳几下。大约不要很长的时间就会累死。
那两只坐着的猪的姿式与他曾经见过的野猪的一样。他分析半年前,这两只猪当时还是小猪,很可能走失了,投进了野猪的怀抱,成了野猪中的成员。也可能被野猪带走,过了半年,自然而然地成了野猪。只是生就的家猪的形状无法改变而已。他听说有两只家猪已经被它们咬死了,现在已经不在圈内,被周懿祥的老婆让人拖了出来,烫毛开膛,卖了一部分,剩下来的都做了腊肉,挂在火塘上被烟火熏着。这坐着的两只和动着的三只猪,并不像别人的猪那样焦躁地跳出猪圈,它们一直安心地呆在圈里,像在等待什么。很明显,它们不是在等待主人。它们早就不认识主人,或者说早就不把主人放在眼里。它们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待。
当冯奇飞一行人出现的时候,那两只坐着的猪竟然站起来,瞪着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定冯奇飞,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另外三只猪不再走动,也跟在后面,不过没有前面两只猪的果敢与大胆,显得有点迟犹疑。忽然,冯奇飞听到门外他的黑炭头在嘶鸣,还有马蹄在地上沉重地敲打。他吃了一惊,扭过头,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出。他看见从旁边冲过来十几头家猪,有的朝马的身上跳,企图去咬住马的脖子和肚子。有的围住马的四只脚,想要用长嘴去打断它,就像野猪用它的嘴去打断一棵树干。黑炭头四只脚不停地弹跳踩踏,不让猪们的目的达到。猪的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猪在窥视,准备着扑上来。由于围攻的家猪太多,尽管黑炭头身高体壮,因为它忠实于主人的命令而不愿逃离,眼看就要陷入危险的境地。冯奇飞大喝一声,惊退了那些发了疯的家猪们。他不愿意杀死这些家猪。家猪是村民们辛辛苦苦喂养大的,杀死它们会让它们的主人很痛苦。他想,这些家猪们一定是暂时性的发疯,疯病应该很快得到消除。
他冲到马的身边,很快地在它的屁股上推了一把,黑炭头也像发了疯的一般纵身一跳,早就跳到半空中,长嘶一声,踏倒了几只肥嘟嘟的家猪,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
冯奇飞没想到会出现家猪攻击黑炭头的怪事。他应该早就让黑炭头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他看着远去的黑炭头,放下心来,正想转过身来回到屋里去,便听到有人对他大声喊叫:“冯队长,小心!”话音未落,就感觉一阵风向他刮来,他侧身一躲,紧接着两声“咚、咚”,那两只成了精怪的猪先后向他冲过来,其速度之快,来势之猛,令人咋舌。要不是他躲得快,很可能会有一只猪要冲倒他,他想不到已经有两三天没有进食的这两只猪,还有这样的疯狂的力量!之前,他听到马的叫声,赶着出去的时候,所有的人全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这个勇敢的青年壮士也把持不住了,都跟出来看。没有人再去注意猪圈里的几只猪,等到发现那两只猪已经窜出了圈,以不可想象的快速冲向冯奇飞,就连惊叫也来不及了。冯奇飞和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外貌看起来完全就是温顺的家猪,怎么就像野猪或者老虎狮子呢?如果不是冯奇飞,而是别的任何人,即便有人在一边喊出来,也决不会轻易地逃了这一劫。两只猪扑了个空,却又以令人不可相信的速度车转身子,伸直了它们的长嘴,就像人使用的剑一般,向着冯奇飞拱去。这是典型的野猪向人攻击的动作。假如那是一只野猪——这两只貌似家猪的猪何尝不是野猪!家猪会是这样的凶恶和本领高强——只要接触到了攻击的目标,那条猪嘴就是一根铁棒,一般的人遇上,腰腿就一定会被打折。碗口粗细的树干,也会应声而断。何况一般的人,见到如此疯狂的畜生,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哪里还冷静得下来?更谈不上躲避与搏斗了。
人们为冯奇飞捏着一把汗,不知道怎样帮忙;要帮忙也来不及了。他们真是幸运,也真是不幸运,他们亲眼看见了这个青年侠士一侧身,手里早就亮出了一把柳叶飞刀,闪着刺目的寒光,“呼、呼”的两声过去,两只疯狂凶猛的猪便倒在了尘埃,一动也不动了。只见它们的咽喉下各有一个不很大的创口,血在汩汩地流,却并不很多。人们不知道他手上的柳叶刀从何而来,两只猪的创口是怎样出现的。他们有幸看到了这一场精彩的搏击,却又是非常不幸地无视了眼前的细致过程。如果要让他们复述一遍看到的过程,他们绝对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曾经怀疑过上一次的那五只大野猪,怎么会是这个貌不出众的青年,一声不响地就杀死了呢?真是不可思议。现在,这两只恶猪也是在他们面前,一瞬间便被杀死了,他们还是不可思议。大家都围过去看,啧啧称奇。
冯奇飞说:“这两只猪虽然是半年前从周懿祥家里走失的,它们早就不是家猪,变成了真正的野猪。也不是周懿祥家的猪,是一只为野猪而报复的猪。它们应该被杀死!”
大家都是异口同声的说:“杀得好,杀得好,要不是冯队长这样的大本事,我们野猪坪村没人能奈何得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想不到的事呢!”
他们已经忘记了野猪是不能杀的这样一句所谓的祖训。如果还是这样相信下去,也许这个野猪坪村就不会存在了。不过,人们接着还是发现了另外的三只原来真正的家养猪,已经走到了人们身边。它们也许是在那两只假野猪的召唤下跟上来的。它们已经被迷住了心窍,成了假野猪的帮凶。但是,它们没有假野猪的凶残和勇气,还有长期以来练就的搏杀的本领。它们必须行动。它们不能违背假野猪的命令。如果它们也是假野猪,也有假野猪的勇敢和本领,它们就会相跟着向冯奇飞攻击了,那么第三只、第四只和第五只死去的就是这三只家猪了。
不过,三只家养猪的出现还是大大地惊吓了他们一跳。人们以为这三只家猪也一定如前面那两只被杀死的假野猪一样向人痛下杀手的,立即纷纷散开。同时,人们还十分好心地警告冯奇飞,让他注意。但冯奇飞笑了,说:“不要紧了。再也没有那两只人妖猪的怪东西出现了。你们看看,它们哪里还有力气攻击人呀。”
果然,他们看到的这三只猪,正在摇摇晃晃地哼着,四只短小的脚似乎早就承载不了一身如山的肥肉,根本不是原先猪圈里看到的那三只猪的威风了。看着看着,那三只猪的脚就软了下来,哼哼着卧在了地上,好像再也起不来了。
冯奇飞说:“赶快去圈里拿潲盆来,让它们吃食。不然就要被饿死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就有反映快的,脚手灵活的,赶忙跑去猪圈里提来了潲盆,放在它们面前。也许那在人闻起来馊臭不可闻的潲,而在猪的鼻子里,一定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那三只猪平时如一般的猪一样,是吃个不停的,有生以来没有两三天不吃食的。现在饿了这么久,早就饿得肚肠自我消化,如人一样头昏脑胀,哪里还能站立得起来。现在鼻子前出现了这样美味的东西,哪里还要命,嗖地一声,三只猪就像集体听到了号令,一齐站起,将三只脑袋伸进潲盆里,不要命地呱咭呱咭地大吃起来,就是天上打下一记巨雷,也不会将它们吓走了。所有的人全都舒心地笑起来,就好像他们自己也吃到了美味佳肴。
周懿祥的老婆高兴得笑进来,说:“我的这三头猪有救了。感谢冯队长,帮了我的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