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冯壮士见义勇为,敢作敢当,是热血男儿,也是我们的救星。你已经与野猪结成了仇人。野猪让你这样一教训,一定不敢再轻举妄动。来年我们就可以大种庄稼,很可能就不要受这些野猪的侵扰。我代表野猪坪的父老乡亲,在这里向冯壮士表示深深的感谢。”
说着,村长向冯奇飞鞠了一躬。冯奇飞赶忙向村长回礼。村长又说:“父老乡亲们,由于今年受了野猪的戕害,地里没有收成,大家闹饥荒,这个冬天就很难过去。冯壮士给我们杀了五只野猪。这五只野猪比我们家里养的肥猪还要重,可以解决一点饥荒,大家都分了吧,好不好呢?”
周围一群人原来还闹闹腾腾的,一下子静了音,没有人说话,好像面临一个十分重大的难题,村长逼着大家作出决定似的。
“怎么没有人说话呀?有这样的好事,反而没有人响应了。嘿嘿。”
“老祖宗不是有了规定,不能吃野猪肉吗?要是吃了野猪肉,会有报应的。”有人说。
“是呀,有报应的,谁还敢吃啊。吃了他一块肉,结果人却被野猪吃了,多划不来。”有人跟着说。
“既然这样,宜愿饿死,也不吃野猪肉了。”另外有人说。
村长望着冯奇飞,很尴尬的样子。冯奇飞也惊奇地睽大眼睛,说:“有这样的事情?宜愿饿死?我看,你宜愿被野猪吃了吧?要是这样,你们就只有被饿死了。唉,野猪坪没有希望了。”
冯奇飞气愤地转过身,自顾自走进屋里去了。村长望着冯奇飞的背影,用手搔着脑袋,似乎有点作难。他舍不得这五只大野猪,五只大野猪差不多有两千斤,毫不费力就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要是换了别的地方的人,还不高兴得跳起来!说实话,他们野猪坪真是受了野猪的糟蹋,粮食颗粒无收,急需外来的帮助。五只大野猪无疑可以解决很大的问题。但是,他的村民们宜愿饿死,也不敢吃野猪肉,这不是一个极大的遗憾吗?作为村长,他看着他的村民们有困难,很是心痛,而对一种根深蒂固的风俗,他也无能为力。但是,人家冯奇飞冒着危险杀了五只野猪,还当着许多人的面,要承担报复,他为了什么呢?他什么也不为,就是因为他家人逃难,住到了野猪坪村,看到了这里的人们深受野猪之害而出手的。对照人家的做法,他很为村民们感到羞耻。当然,他是可以带头分一块野猪肉走的,因为他是村长,理应比一般的人要明智,所谓野猪成了精,成了怪,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一个迷信。他应该带头破除迷信。因为野猪毕竟是畜生,既然是畜生就不可能比人还要聪明。同理,如果比人还要聪明,它就不可能是畜生。它如果真比人还要聪明,它就会去找杀死野猪的真正的仇人冯奇飞。他冯奇飞不是公开宣称了由他承担责任吗?野猪坪村的人有充分的理由食用这些野猪,如果要说报应,这也是野猪应得的报应,谁叫这些野猪糟蹋尽了人们的粮食呢?
村长有点冲动,相信他一带头,一定可以去掉许多人的顾虑。但是,他毕竟是多年的村长,遇事很有经验,不会像毛头小孩一样的莽撞。他在短时间里,脑袋里的几根筋转动得非常快。他想,虽然说野猪是一种畜生,它与人们为敌,是可以杀死吃掉的,就像圈里养着的家猪一样。但是野猪坪的祖宗为什么要立下这么一个规矩呢?世界上什么事都有个道理的。祖宗不会什么道理都没有就会立下这么一个规矩。如果野猪坪的野猪真就是精,是怪,人们吃了它的肉,它真要报复,也就悔之晚矣了。冯奇飞的本领高强,野猪自然不敢再去找他,但是,它却可以找这个村里吃过它的肉的人,实施它的报复。人们本来是恪守祖宗的遗训,不吃野猪肉的,但是他村长带头吃了,人们是跟着这样做的。万一要是野猪坪的野猪是有灵性的,必定会首先找他这个村长报复。他这个村长又没有冯奇飞那样超群的武功,全家也许就眼睁睁地被凶悍的野猪咬死,做了野猪口里的肉。他不能莽撞地带这个头。他身为一村之长,无论遇到怎样的灾难,总要比一般的人容易对付。他何必作这样的牺牲呢?
不过,他毕竟是村长,他不能让野猪摆在地上慢慢发臭。更重要的,不能让别的野猪嗅到了这个死野猪的气味而找上村来。他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毁尸灭迹,让别的活着的野猪无迹可寻。转念一想,这是冯奇飞冒着危险为他们野猪坪村除害而杀死的。冯奇飞满以为杀死五只野猪可以为村民们解决一些饥荒,似乎也为他住在这里而对这里人们的一个报答。冯奇飞已经很为人们的想法而生气了。如果再要将他的战果毁掉,他还不知道有多么难过。他必须求得他的谅解。另外,村长还有着很大的顾虑。他不知道对死野猪毁迹的办法是不是可靠,既然野猪是精,是怪,它难道还找不到埋葬死野猪的地方?如果烧掉,无疑气味更为明显,它们一定会顺着气味找上门来。他得要与冯奇飞一起商量个办法。杀死野猪的祸是他冯奇飞闯下的,他得要为闯下的这个祸承担这个责任。唉,他为什么要管这个闲事呢?他可以当他的抗日英雄,那是他在县城里的所作所为,与他们野猪坪没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到野猪坪来闯祸呢?不过,他不能得罪这个武功超群的人,惹怒了他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他走进屋里去找冯奇飞。人们见村长没说什么,也慢慢散了,好像站久了,也会沾染上死野猪的气味,招来野猪的报复。而五只野猪还是毫无感觉地躺在地上,周围也没有一个人走动,形成了一个死寂的世界。而屋子里,村长却跟在冯奇飞身后,像一只哈巴狗一样的转着圈。冯奇飞要刷牙,要洗脸,要整理一些东西。他懒得与这个村长说什么。
他真不明白三爷这个村长是怎么当的,而且还当了很长的时间。他为什么就不能向人们解释祖宗定下来的,所谓不吃野猪肉是害人的迷信呢?他难道不知道,许多年以来,这里的人们愚昧地以为野猪不能杀,不能吃,也许正是成了人妖猪的野猪们所希望的,或者压根就是它们的妖言惑众,善良的人们被吓住了,也就相信了。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人妖猪的总司令对他说的许多的妖言,也就很为野猪村的人们痛心疾首。问题是,已经有一个人为他们出头,承担了被报复的责任,他们还怕什么呢?难道他们的生命就那样重要,而他冯奇飞的生命就那样不值一文吗?他虽然有武功上的绝招,但是也不能保证他是常胜将军,人人都有失误的时候。他知道野猪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找上门来的。他不知道那个人妖猪总司令会想出什么毒辣的主意来对待他。他必须像防备日本鬼子一样的防备它。但是,这是他心甘情愿的,只要人们理解他,支持他,哪怕就是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不想理睬像哈巴狗一样跟在身后转的村长。他怎么还要围在他的身边,无休无止地问他怎么办呢?用什么样的办法处理这五只野猪呢?他是村长,人们不愿意吃掉这些野猪的肉也就算了,怎么还让他出主意来处理这些死野猪呢?好象杀掉这些野猪还是他的错似的。他其实也是很惋惜这五只大野猪的肉被浪费掉的。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让这五只大野猪的肉派上用场。他想他是可以带头来吃这些野猪肉的,还有江叔叔,还有他的两个弟妹,还有在县城江记酒店里的那几个朋友。他觉得周宇方和丫姑虽然也是野猪坪的人,一定不会像一般的人那样害怕吃野猪肉的。但是,这些人能吃这么多吗?周妈妈和他自己的的母亲一定不会吃的,就是这间屋子里也不会允许储存野猪肉。自己的母亲信佛吃素。周妈妈是个很迷信的人。当然,他还可以挑到县城里去卖,但一时能卖得了这许多吗?时间长了就坏了味,卖不出价钱。
吃早饭了,冯奇飞自顾自吃饭,没有对村长说客气话。周妈妈让村长也在这里吃一碗。村长看看桌上的菜,桌上实在没有什么,只有二三个咸菜碗。还有一个碗的菜汤,飘了几点油花。他在家里是从来不吃这样没什么菜的饭。他宁愿什么也不吃。但是,他一定要在这里吃上一碗饭。他知道冯奇飞吃了饭后就要与胡猛支队长去自卫队总指挥部,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处理这么大的事。他二话不说,就自动的拿一个碗,去饭锅里舀了一碗红茹饭,就着几点咸菜吃起来。他是想用这样的办法拖住冯奇飞,并宣称,如果冯奇飞想不出好办法,他就不准冯奇飞离开这间屋子。冯奇既好气又好笑,他还真让这个村长讹上了。
正在这时,胡支队长来了,还带着他的那个勤务兵。胡支队长一进门就嚷开了:“哇,好壮的五只大野猪!是怎么打死的?野猪肉倒是个好东西,卖一些给我们支队改善伙食吧。”
冯奇飞眼睛一亮,马上就接口,说:“胡兄来得正好,我正要对你说呢。这几只野猪是我杀的。”
“哇,冯弟真是好身手,你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的功夫,杀得了这么多的野猪。我恐怕连一头也奈何不了。哈哈。英雄!又让我见识了。”冯奇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胡兄的激情打断了。
“现在这个村几百人,让野猪糟蹋完了粮食,没有吃的了。我想打几只野猪给他们解决饥荒,但他们却不吃野猪肉。不如作为这个村半年的税捐,交给十三支队,不知胡兄的意见如何?”
“当然好呀。我还怕他们不肯哩。”
三爷眨了眨瞍,没想到这个冯奇飞一下子想出了这么个十全十美的好办法,不禁十分的激动。但脑子迅速转了个弯,用这五只被打死的野猪,换取半年的税捐,岂不是也等于自己吃了野猪的肉?野猪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放过这个村呢?与其担着这样一份心,不如不要这个交换条件,让十三支队无偿拿去吧。
“别,别,胡支队长,你们就拿去吧,税捐也不要抵了。”
“不,不,村长还是不要客气了,就这样吧。你们也不要反悔了。”
胡支队长真是担心村长的反悔,拍板定案。冯奇飞偷偷的发笑。村长也就不敢再说什么。胡支队长对勤务兵说,让他立刻骑马赶回营地,让人来这里扛走这五只大野猪。让司务长除了安排吃几顿新鲜的,大部分用盐渍了,熏成干肉,给弟兄们慢慢享受。他与冯奇飞先去总指挥部,勤务兵送完了通知,再直接去总指挥部吧。胡支队长与勤务兵来的时候,每人骑了一匹马,勤务兵还给冯奇飞牵来一匹。勤务兵遵照胡支队长的命令去了营地。冯奇飞与胡猛各自上马,朝总指挥部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