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没想到这个并不起眼的所谓两只脚的人,这样的两只脚的人,它们在野猪坪早就看腻了的家伙,它们早就不把这样的家伙放在眼里,他竟然在一眨眼的时候就杀死了它们的一个兄弟,真是奇耻大辱。它们早就恼羞成怒。堂堂野猪大帝国竟然被这个叫做人的家伙,轻而易举地让它们的一个帝国勇士见了阎王,真是岂有此理。他可以杀死一个帝国勇士,难道还能够战胜我们众多的帝国勇士?它们来到这世界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在它们的耳濡目染之中,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怕它们野猪的,它们可以随意地毁坏人们地里的庄稼,而没有人对它们怎么样。人们手里拿着的猎枪,却不敢对准它们。它们屡次对人挑衅,人只是拿着那个能敲出锐利响声的圆圆的东西,拼命敲打。它们已经听惯了那种声音,那种对它们不能造成任何伤害的声音使它们厌烦。人真是低等生物,那样没有智商,真是注定要灭亡的命运。它们虽然一时还不敢对人怎么样,但是,它们已经在一种世界潮流的鼓荡下作好了充分的准备。它们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天之骄子。它们几次要向人们发起真正的进攻,但都被它们的总司令制止。它们必须要找一个进攻的借口,让人走向死亡的时候没有怨言。
今天,它们的总司令带着它们出来,是要劝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劝降之后,它们就可以随意向这个村子发起进攻,将那些人吃的好东西全部掳掠一空,让它们的野猪世家纵情享受。它们认为招降这个最让猪们看不起的并不魁伟,还被人们叫作细伢仔的家伙,那是瓮中捉鳖,一点也不费神的小事。却不料费尽口舌,不但这家伙油盐不进,反而还要奋起反抗。它们首先吃了亏。总司令说要找一个借口,这已经不是借口,简直就是直接的挑衅,是可忍而孰不可忍。它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早就要冲上去。用它们的铁嘴撕裂这个毫不起眼的家伙。它们一点儿也没去想,它们的那一个三百余斤重的家伙,竟然一声不哼地就被这个微不足道的家伙一捅、一旋、一推,就倒撞回来,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它们的眼睛看到的只是断见,之前看到的,及以后会出现的,它们都不会进入眼睛,它们只是迷信自己的得天独厚的武器和武士道精神,以为凭这两点就可以驰骋天下。它们显然想错了,它们的命运也与同伴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它们在总司令的命令下,以为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夹击这个虽然有点本事但是如小菜一碟的家伙,一定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会被它们撕裂成碎片。谁知它们扑上去按住的,却是它们五只猪的相互的爪子,爪子下什么都没有。正在惊愕之际,便有同伴最先咽喉有了血洞,继而很快就轮到了自己。于是四只猪的喉咙都有了血洞,还没有在惊愕之际站起来,便躺倒在了地下。它们最先的那个同伴还被敌人推出去那么远,也许享受到了临死前的飞翔的快乐,而这四只猪什么快乐也没有便就地躺倒。它们的意识一时之间还是清醒的。它们发现自己并没有如自己所想像的那样达到目的,第一时间的反映就是弄明白原先的那个端坐着的两条腿的人去了哪里?怎么这样快就不见了踪影?它们扑上来,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难道他比迅雷还要快,快得没有影子?它们更没有想到,先是同伴的喉咙出现了血洞,意识还没有转过来,自己的喉咙便有了剧痛,在别的同伴看来,自己的喉咙也就出现了血洞。它们始终没有看清那个它们想杀死的那个人去了哪里。它们要跳起来寻找。他一定不会一下子就跑到很远的地方躲起来。野猪的复仇意识生来就很强烈,只要在什么地方吃了亏,它们是决不会轻易放弃报复的。但是,它们无论如何也无法跳起,自己的身体再也不是自己的了,好象已经被别人剥夺去了。不过,它们的身体明明就在这里,彪悍而坚强。如果在平时,它们这样的一只野猪对付十来个两只脚的人,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它们没有想到,更没有看到,就在它们扑上去的那一瞬间,冯奇飞就从它们包围的中间,来个一飞冲天,早就离开了原来所坐的地点,站到了它们的外围。他在站住的同时,便如点水的蜻蜓,手中的那一柄柳叶快刀,轮番的在每一只野猪的喉咙下轻轻一点,便出现一个窟窿,就像阴曹地府判官手里的朱砂毛笔,在应该拘捕的灵魂名字下轻轻一点,就判了死刑,魂魄会被黑白无常立马拘来。冯奇飞用脚踢了踢这四只硕大的野猪,四只野猪如四块石头,四根树木,生命早已离它们而去。
他笑了笑,说:“我可从来就没有杀过野猪,以为野猪比家养的猪难对付,但是,也只这么一刀就搞定了。”他转身看着连连后退的老野猪,用手招了招,说:“总司令,来吧,想必你这个总司令一定与众不同,我们来战上几个回合,看是我们人有力量还是你们野猪有力量!”
那只老野猪吓得上下牙床不住地磕打,发出来的声音也不同一般,就像两块石头在撞击。“冯奇飞,你给我等着。今天算你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说完这句话,嗖的一声就不见了猪影,就像日本飞机从天上丢下一颗硕大的炸弹,不知那颗炸弹最终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冯奇飞也不去追究。他想到自己受到这么大的干扰,而打坐还没有完成,他必须继续。
第二天早上,冯奇飞天不亮就起来练功,打开大门,就见门外摆了五只死野猪。他有点惊讶,这五只死野猪从哪里来?难道是什么人暂时放在这里的吗?便又觉得不太可能。很快他就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打坐时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这五只野猪一定就是他杀死了丢弃在这里的。他冷笑了笑,心想,就让村民们分吃了这五只野猪,也是对他们全部庄稼被毁灭的小小补偿。也许村民们害怕报复,而还不敢吃野猪的肉,他必须承认这野猪是他杀死的。野猪们要报复,就找他吧,他不会连累村民们的。他见时间还早,就若无其事地走到室外,找一处宽敞而平坦的地方去练功。天已大亮的时候,他返回家。那五只野猪的尸体还躺在原处。这时村里还是看不见人走动。屋里的周妈妈已经起来,正在生火做饭。
他告诉周妈妈,说他昨晚杀死了五只进村子来捣乱的野猪,就摆在大门口,赶快告诉三爷村长,让他来安排人分着吃了,也可以抵得上一部分被野猪糟蹋的粮食。周妈妈一听,当时就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说她们村里的村民不吃野猪肉,一是他们从历史以来就没人吃过,二是吃了野猪肉,会让野猪嗅出气味来,对吃野猪的人行使报复。她边说边朝门外走。她想看个究竟,是不是真像冯奇飞说的那样,门口摆着了五只野猪。她一时还没有考虑到冯奇飞是怎样一个人杀死五只凶狠的野猪的,是在村子外面杀死后,再拖到大门口来的,还是在村子里抑或就在自己的大门口杀死的?她急急忙忙走出大门,果然就见到五只野猪,东倒西歪的睡躺在自己家的门外。这五只野猪是那样的壮大,黑而粗的毛,尖而长的嘴,圆而凶的眼。如果不是僵硬了,如果不是没有了一丝气息,所有的人都会吓得四处逃窜。周妈妈当时就吓得倒退了两步。她的最直接的反映,是在她的大门口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样凶恶的东西。她虽然一辈子住在野猪出没的地方,但是她没有去过山林深处。她也从来没有去窝棚里守过野猪。女人是不守野猪的。她只听说过野猪的凶恶,在她有脑子里,野猪就像是魔鬼,虽然说是野猪,与自己家里养着的猪也同一个猪字,但她从来就没有将野猪看作猪。现在她看到了,而且是五只,与传说中的野猪能不能对上号呢?大致一看,她还觉得有些亲切。野猪大体上与她家里喂着的猪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是仔细一看,确实吓人。她这时才想到,凭冯奇飞一个细巧的身子,不管他再大的本事,也不应该是他一个人就杀了这样五只野猪的。何况她昨晚上是与冯奇飞,还有好些人,都是住在这同一座房子里,怎么就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呢?她楞楞地望着冯奇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就是想这样呆呆地看住他,似乎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尔后仍然没有说话,就跑出去了。她是去找三爷的。冯奇飞说让村里的人分着去吃了。这样凶残的野兽,谁会敢去招惹呢?她是深知这东西的凶狠的。她的丈夫当年就是忍受不了野猪的侵扰,想要杀死一些野猪来挽回庄稼的损失,结果送了一条命。她从此告戒儿子周宇方不要去招惹野猪。她不希望儿子也走他父亲的老路。
三爷还没有起床,听着屋子里有个女人在与自己的老婆说野猪的话,再细细一听,是周宇方的娘在慌慌忙忙的说话,好像有人杀死了野猪,还不是一只,而是五只。还说要分给村民们去吃,便再也睡不住了。起了床,问出了什么事,大清早的就到他的家里来吵,他想睡觉也睡不好。周宇方的娘一五一十地将她所见所闻都对三爷说出来,问三爷怎么处理。三爷也不敢相信,说:“五只?冯奇飞一个人杀死的?摆在你家的大门口?”周宇方的娘一个劲的点头。“我早就看出来,冯奇飞那小子不是一般的人。不过,他杀了野猪,野猪不找他,也要找我们的,而且都摆在你家的门口。将来我们全村里的人都逃不过野猪的报复。走,先去看看再说。”
他撩开大步赶到周宇方家,那里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三爷分开众人走进去,果然是五只大野猪,每只都在三百斤以上。好家伙,真要作为家猪来分给大家,全村都会像过大年一样的热闹。他一辈子没有吃过野猪肉,但是听吃过的人说,野猪肉比家猪肉好吃得多,而且还补身体。他早就馋涎欲滴,但是他却不敢想着去吃野猪肉。他如果想吃的话,野猪坪比哪个地方的野猪都要多,方便得很,但是就是不敢吃。不知道从哪个朝代起,野猪坪的先人就立下一个规矩,不能吃野猪的肉,一旦吃了,野猪就会闻到气味,找上门来。因为野猪坪的野猪实在太多了,也太狡猾了,也太凶狠了。不但本村的人害怕,就是别地方的人也害怕。别地方的猎人可以去别的地方打野猪,却不敢去野猪坪打野猪。野猪坪的野猪不仅被野猪坪的人认为是妖,就是别地方的人也认为野猪坪的野猪是妖。
三爷高声喊道:“冯壮士在哪里?”
冯奇飞从屋里出来,见是三爷,说:“三爷来了?你看看这五只野猪怎么办?分给大家吃了吧。”
“冯壮士真不简单,就像梁山寨里的武松和李逵,如果要你去杀老虎的话,老虎也是逃不掉的。你帮了我们野猪坪的大忙。我们野猪坪的人不敢杀野猪,你就敢杀,一个人一声不响就杀了五只,真是了不得啊。不过,你可要防备野猪的报复。大家也要防备,这五只野猪是在我们村里被杀死的,它们也可能会找我们的麻烦。”
冯奇飞说:“大家放心,野猪是我杀的,它们要报复,必然会找我,与大家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