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你们自卫队在我们老百姓家里拿东西,什么时候给过钱的?不过,看样子你是一个军官,比那些当兵的肯定要拿得出钱。那就卖给你,拿两块袁大头来。”
他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丫姑还真敢要价。他身上仅剩下两块银元,如果给了她,他就真成了分文莫名了。但是他在她面前夸下了海口,他还能反口吗?他并不是想要这只鸡,他只是逗这个妹仔玩玩的。他买这样的一只鸡干什么呢?不过还好,他身上要是没有这两元钱,今天还真就出丑了。他什么话也不说,从身上掏出那两块银元,说:“给你,拿鸡来。”
丫姑好像有点意外,看她的哥。他的哥僵着脸,死死的盯着胡支队长看,大约他是想弄明白,这个自卫队的长官竟然这样慷慨地拿出两块银元,买一只这样的不值钱的死鸡,究竟想要干什么呢?。丫姑看看胡支队长手里的两块钱,稍稍犹豫了一下,就一把抓过来,将那只死鸡塞在胡支队长手里,说:“卖就卖,你们当官的反正有钱,钱多了也没有用,就买只漂亮的山鸡。”
说完,她自己好像还禁不住笑起来。她笑得很天真,还有点恶作剧的味道。他没想到她能笑得这样好看。她要是一开始就这样笑着对他,那该多好呀。不过,用两块钱买她一笑也值了。他拎着一只死鸡往回走,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个有点野性,但却讨人喜欢的妹仔的笑。
他回到支队,许多的弟兄们都围过来看,都夸赞这只山鸡的漂亮,支队长是从哪里搞到的呢?支队长说:“你们也喜欢呀?”大家都说喜欢。他们大概以为支队长是从哪里捡来的,或者是别人送他的,说不定支队长高兴了,也会慷慨地送给了他们中的哪一个幸运者。
支队长将鸡递过去,“谁想要?两块银元,这是我用两块钱银元买来的。”
众人都不信。支队长说:“爱信不信,两块钱我还不卖了呢,至少还要加一点利息。”
弟兄们都笑,以为支队长是在调他们的口味。支队长说:“真是没有见识,像这样的一只漂亮的山鸡,到哪里去买?你们真是没有见识。我还见过一只旧碗,在内行的人看来,说是古董,嘿,古董就值钱了,一只古董碗要值几百上千。你们信吗?”弟兄们咋了咋舌,这只山鸡也是古董吗?
支队长问大家:“有没有人会做标本?把这只鸡做成标本,放在连里,大家欣赏。”队里还真有人会做,将这只鸡做得与真鸡一样,高抬着脑袋,高翘着尾巴,身上的羽毛五彩缤纷。连里的弟兄们没事了,都围着那只山鸡去看。支队长说:“现在你们知道了吧,这只鸡给我十块钱我也不卖了。”
胡支队长的故事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一桌的人也都跟着笑起来。冯奇飞说:“胡支队长看起来是个武将,却也不失文人的风雅。真是难得。我一定让丫姑和他的哥哥去你们连看看那只复活的山鸡。”
胡支队长立即举起酒碗,说:“冯队长,就凭你这一句话,我们干一下,我会记得这句话的。”
村长说:“这样看起来,胡支队长对我们的丫姑一定很有好感。你刚才说,如果有你喜欢的妹仔,你还想在这里成家。我们的丫姑妹仔,一定是你所喜欢的那样的妹仔了。胡支队长,你说是不是?”
胡支队长坦白地点头,说:“村长怎么就知道我的心思了呢?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
村长鼓掌大笑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我老汉帮你成全了这桩好事,你看如何?”
支队长端了酒站起来,与村长碰一下,“村长此言一出,驷马难追。不过,他们兄妹对我老大的意见,我看村长的话也未必能起作用。”
村长说:“你放心,我的话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周妈妈说:“胡支队长不要取笑。我那个女儿是个野妹仔,怎么能做得了支队长太太呢?再说,我那个女儿野惯了。怎么一只山鸡就要了胡支队长两块钱呢?等她下一次回来,我要她退给你。”
“不不不,婶娘你千万不要理会错了。我刚才说我喜欢丫姑,是我的一厢情愿,还要看她自己。刚才说那么多,我是说我与丫姑,还有周宇方是怎样认识的。 我们三个人的认识还真是有意思。他们兄妹后来遇见我,总是僵着脸,好象我欠了他们的钱,不理睬我。也可能是我买他们的山鸡买得便宜了。我刚才说了,现在那样的一只少见的漂亮山鸡到哪里去找?十块钱我是一定不卖的。你看,我让弟兄们稍稍动一下手,就升值了八块钱,这生意做得多好!”
江叔叔喝一口酒,说:“我明白了。他们兄妹之所以不理睬你的原因,我告诉你吧。”
“江叔叔你说,我一直就找不到原因呢。”胡支队长很虔诚的样子。
“胡支队长不要见怪,我将老百姓的意见告诉你吧。你们自卫队在老百姓中影响不好,胡支队长想必也听说过。丫姑和她哥哥一定以为你也是一路货色。丫姑看到你捡了她的山鸡,根据你们自卫队的名声,认为你必然会据为己有,不但抢过来,还漫天要价,看你怎么办。她哥哥也误会你了。你一路追过去,他认为你要对他妹妹有什么坏心眼。你们自卫队不是就有这样的现象吗?”
胡支队长不住的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别说自卫队,就是国军也一样。我都亲眼看到了。当官的和当兵的乱来一气,没有人管得了。这就看带兵的长官是个什么人了。我胡猛自认为还是对得住老百姓的。咳,说得太过了。在自卫队吃了这么久的粮,都是老百姓的血汗,我们什么事都没干,是对不住老百姓。”
村长说:“胡支队长不要太自责,那不是你们的事,是你们上级没做好。以后会有机会的。不是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吗?日本鬼子还没有退,仗是有你们打的。”
冯奇飞说:“三爷,你们这野猪坪的野猪怎么样了?还和我们人抢粮食吗?”
“快别说了。那些野猪还真是越来越来越猖狂,地里种的东西都让它们搞光了。现在村民们也懒得去守了。反正地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还守个屁呀。今年真是奇怪,野猪特别的猖狂,根本不在乎人的驱赶,往年从来没有这样过。哪怕是用铜锣敲一阵,一个人在窝棚上喊几声,各阶层会调头就走,一连好几天不会再来。是不是日本鬼子来了,助长了野猪的威风?还是日本人原本就是野猪,野猪的实力更强大了?”
大家都笑起来,野猪坪的野猪竟然与外国的日本鬼子有联系吗?不然,又是什么原因,今年的野猪这样嚣张呢?
胡支队长说:“有那么厉害吗?周宇方有一次对我说,要我派一些兵,用我们的步枪去伏击野猪,我没有答应。我想我们的子弹很少,要留着打鬼子的。打野猪用猎枪就可以了。”
村长说:“你不知道,野猪不是别的野兽,打不死它,也许当场就有危险。即使让它逃走了,它也会记仇,还会找到它的仇人。一般的猎枪很难一枪毙命。”
冯奇飞说:“三爷你放心,野猪和日本鬼子是一路货色,就是该杀。我是杀猪的,我也杀过了日本鬼子。我不怕。你就交给我吧。我不用步枪,也不用猎枪,我就用我的杀猪刀。”
他母亲说:“奇飞呀,我现在也不干预你做什么,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莽撞。知道吗?”
“妈,你放心。自己的安全当然要放在第一位,不然,干什么事都不行。我已经有经验了。不过,这事首先还是要三爷点头。”
三爷说:“奇飞 ,你妈刚才说得很好,你表态也很好。我既然是村长,就要考虑杀野猪的人的安全。我们这地方的野猪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简直成了精,成了妖。我们的猎人都怕下得手,比日本鬼子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