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今日应该如何度过,明日又该怎样迎接呢?原来,人生没有了目的,也就没有了意义。又或许,目的和意义原本就是同一个事物。在玄冥消失的地点,共工泓不知道坐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坐多久,在稀薄的空气中,他像个栩栩如生的雕塑。
从记事开始,命运就将他钉在了“王”这个字眼上。为了这个沉重的字所负载的并不轻松的责任,他不能胆怯,不能认输,更不能自暴自弃。他必须成为臣民眼中可以信赖的依靠,他必须披甲浴血在杀戮的战场上获胜,他不能流泪、不能求饶,不能、不能、不能……这么多年来,他活成了“王”这个华丽面具下麻木的傀儡,而真正的自己呢,他到哪里去了。
银装的雪域高原平和而安宁,无欲无求地存在着,仿佛既不请求在世间多停留一秒,也从不炫耀曾读过多少悲欢。泓的脑海、内心却是驳杂而纷乱的,忽而瞥见涟的笑颜,他的脸却慢慢从鼻梁中间碎裂成两半,纹路有石斧劈凿的痕迹,在一片血泊中,凸显出庭坚狰狞的双眼;忽而沥和泠如双生花一般的面庞从庭坚的双眼中长出,以妖娆而诡异的曲线交互缠绕在一起,晕染成红黑两色,又猝不及防地化成了玄冥的样子。就在泓伸出手想要触摸它的时候,却又变作轻烟散去,眼前还是迷离的雪花飘飘洒洒。
整个世界是如此的寂静,这寂静逼得人要呐喊、要嘶吼、要挣脱理智,却又被这亘久的寂静所震慑。所有的情绪都堵塞在喉咙里,像一口吞下猎物的毒蛇费力地下咽,最终被自己的欲望谋杀。这雪国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所有的事物在这里都是凝固的,没有喜也没有哀,没有失败也没有胜利,可是绝望的氛围却如同死亡一样潜入骨髓,啃噬生机。在玄冥庇佑的这片土地上,无须为生存而忧虑,没有饥饿的烦恼,痛苦就如同喜悦一样,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那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要找到不周山?为什么?”共工泓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这里既然不是终点,或许是个起点。那么走吧,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