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一点没?”宁文彦把新买的矿泉水递给唐涂,两个人像木偶一样坐在走廊边青绿色的椅子上,眼巴巴看着三班门口外的学生。
“好……多了。”唐涂没有在意滴在衣服上的水渍,只是抱着头。
宁文彦表情很僵硬:“谢子期怎么死的?”
“他头顶的风扇忽然坠落,我还没注意,一眨眼的时间,他的脖子上面就全是血迹。而且血都不是流出来的,是喷出来的。”唐涂拧开瓶盖,瓶口还没碰到嘴角,又匆忙扔掉,看来是已经没有喝水的欲望:“他死前,一句话没说,两个眼睛直瞪着前方,像雕像一样。”
宁文彦摸摸额头,全是汗液,不知道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还是被唐涂的话吓着了:“风扇之前一直坏的,没有人修理吗?”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唐涂闷喊一声,双手忽然放下,抬头两眼盯着宁文彦:“肯定是因为你带我们去禁地,所以谢子期才会死!”
“不可能,里面你又不是没有去过,什么都没有。”宁文彦找了个牵强的理由告诉他:“谢子期的死肯定和去那里没有关系。”
“不可能吗?我很早就听其他班的学生说,只要进去过里面的人都没有好事发生。”唐涂目不转睛盯着宁文彦。
宁文彦说:“全部都是学生们的谣言,没有亲眼看见证实的事情,都不是事实。”
唐涂想要反驳,谈话却被打断了,因为走廊间又有三个人走过来,都是女生。
一个是何雅,一个是杨桃,剩下一个是新面孔,宁文彦和陈贺两个人以前没见过。
何雅走路很慢,很轻,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直走到宁文彦的身边,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之前傲气,一切是冰冷冷。
陈贺觉得这种时候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所以绕开,正好撞见杨桃苍白无色的脸,犹豫一下,开口询问:“你……还好吧?”
杨桃摇摇头,打了一个踉跄,险些晕倒,幸好她旁边那名女生一直搀扶着她。
杨桃双手撑在地板上,脸颊滑过汗水:“人就死在我前面,我看得一清二楚。”
陈贺叹了一口气,想伸手帮忙搀扶杨桃,伸到一半的时候,又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他静静俯视着杨桃,感到束手无策,紧跟着视线移开,看向她身后那名女生,微微一怔,这名女生皮肤很白,面部完全看不到一丝血色,让他心里生起困惑。
“你是杨桃的朋友?”女生率先开口,胳膊肘搭在杨桃身上,生怕她再次摔倒。
陈贺点头,注意到这名女生的手,上面还沾染血迹:“你手上的血……”
“哦,之前不小心沾到。”女生反应过来,拿出纸巾擦拭。
“以前……好像从没见过你。”陈贺又问。
“嗯,我是今天上午才转来这所学校,可惜没想到,一来就发生这种事情。”女生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更让陈贺心底的困惑扩大一些。
陈贺不动声色观察着女生,自我介绍到:“我姓陈,陈贺。”
“朱曦。”女生不瘟不火说。
“难道不怪你吗,要不是你提出的建议,我们会去那种地方?”
宁文彦的声音打断陈贺的谈话,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何雅。
陈贺和朱曦没有再继续深谈,两个人的目光纷纷转到宁文彦身上。
宁文彦没理会周围学生的目光,只对何雅讲:“这事情你也有责任,大不了一起被开除!”
“我还会怕开除学籍吗?”何雅声音提高:“况且当初我只是问你,向你征求意见,并没有要求你一定要去,都是你自己决定的,现在就赖我身上了?”
宁文彦喊道:“可是我也说过,谢子期的死只是一次单纯的事故,谁都不能证明这件事情与学校后面那个地方有关!”
何雅轻视着宁文彦:“哼,事故,说的真好听,你觉得这件事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事故’吗?”
“你是什么意思?”宁文彦反驳:“风扇损坏,这种事情难道还是人为的?”
何雅嘲笑:“宁文彦,你自己仔细想想,以前学校发生的那些事情,哪一个不是‘单纯的事故’,可是那么多事情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夏季发生,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疑吗?”
宁文彦否定问:“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唐涂一摔矿泉水瓶,清水直接溅到地上:“出事了就知道一个个推卸责任,现在什么情况,还不嫌麻烦吗?”
“对,出事了,知道后悔了?”何雅没有罢休,指着唐涂:“其实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看看沈舒,她哭到眼都肿了,当初要不是你硬拉上她,她现在会这么担惊受怕吗?”
“你什么意思?”唐涂跟着站起来。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何雅双手环抱胸前:“请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出了事情你自己也有责任,就别说我们!”
唐涂本来心烦意乱,何雅现在一说,火气直接上来,伸手想给她一巴掌,辛亏被宁文彦阻止住:“行了,大男人拿女生出气算什么,各退一步,都别说了。”
“我跟你说,凭她这张臭嘴,以后肯定倒霉,如果还有第二个人死,绝对是她!”唐涂指向何雅,收回手,闷闷不乐朝楼梯口走去。
何雅瞥了一眼,不再搭理,去安慰还在垂头的沈舒。
一直等候两方争执结束,陈贺才慢慢走到宁文彦前面,没有开口。
“这事情弄得,给人家看笑话了。”宁文彦自嘲笑着说。
陈贺摇头:“已经够乱了,就不要别想其他事,否则更乱,添堵。”
“真羡慕你。”宁文彦抬眼说。
陈贺不解:“什么意思?”
“其实何雅刚才说的话,我都知道,我只是嘴上不想承认。谢子期的死,肯定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事情一定不会就这样结束,而且巧合的是谢子期当初也去过那个地方,事情发生的时候又是在六月份……”
陈贺拍拍他肩膀说:“有时间考虑这些,不如考虑重点问题。”
宁文彦一头雾水:“什么问题?”
陈贺告诉他:“既然你们觉得谢子期的死是因为学校后面那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又禁关着方安怡的冤魂,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
——找到方安怡。
“你以为我不想吗?首先她存不存在仍然是个谜团,如果存在,她也是一具灵体,我们该怎么去找到她?”宁文彦反问。
陈贺双手合十,这是他思考时的姿势:“那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做第二件事情。”
“什么事?”
“谢子期的事情给了一个警惕。”陈贺讲到:“你说过,事情不太可能结束,或许还会有人出事,既然如此,那就把当时去过禁地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多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如果谁出了事情,互相还有个照应。”
“能行吗……”
“不行也要做,不然你想眼巴巴看着他们全出事?”陈贺余光瞥向远处的朱曦,不动声色跟宁文彦讲。
谈话仍然没有结束的念头,但是陈贺和宁文彦已经听到外面警笛的声响。
看来警方准备过来处理谢子期这件事情了。
五秒之后,医务警报声也响彻整个校园,是救护车来了。
为了不给警察和医生添乱,教师们开始把堵在门口围观的学生纷纷疏散开。
大部分学生没有滞留现场的念头,因为看到教室内一片血迹,令人作呕,心里承受不住的学生早早走开。只有少个别其他班的学生还饶有兴趣的在走廊逗留,迟迟不散。
人群一走开,坐在教室门外椅子上的陈贺和宁文彦立即看到里面的情况。
谢子期的尸体还趴在桌上,面部模糊不清,看不出原来的五官,两只手像折断般垂下,座位一米内,全是血迹,一片猩红,充满浓郁想吐的腥臭味。
风扇扇叶的一角,还原封不动的停留在他脖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