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寒和以南回到落脚府邸的时候已入深夜,刚好碰见了顾清辞和李君山下马车。
“欸!以……以南姑娘。”李君山看到以南,跳了过来,满身酒气。
温初寒微微皱眉,往后退了退,顾清辞倒是没什么醉意,负手立在边上。
“少将军这是喝了多少酒?“以南也赶紧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以南姑娘,我跟你说,今日那宫宴上的姑娘,都不及你一半美呢。”李君山眼神迷离,含糊不清的要过来抓住以南的衣角,以南又逼的往后退了几步,结果绊倒台阶冷不及防望后倒去,李君山也未反应,伸手抓住,却被以南带倒,二人齐齐往台阶上摔去,温初寒赶紧想向前去拉住让以南不要摔在台阶上,心中一急,甩出水袖,缠住以南和李君山二人往平地处一带,二人滚在了平地上,可惜李君山人高马大,压在了以南手肘上,以南吃痛的闷哼一声。
“以南。”
“还不将少将军扶起来。”
顾清辞和温初寒的声音同时响起,下人连忙把李君山扶起来,温初寒冲过去按住以南,检查了一番,以南的胳膊有些脱臼,李君山被这一摔惊的有些清醒。
“以……以南姑娘,你没事吧。”李君山挣脱了下人的搀扶,跑到以南身边,温初寒将以南扶起,无奈的看了看李君山。
“少将军安心,以南只是有些脱臼,我带她回去治疗即可。”
“我……额……以南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啊。”李君山有些紧张的望着忍痛咬着嘴唇的以南。
温初寒带着以南回了房间。
“会稍许有点痛,你且忍忍。”温初寒递上块帕巾让以南咬住,顺势将脱臼处接了回去,以南咬着帕巾没有出声。温初寒敷上了药,替她包好了绷带。整个过程以南一声不吭。
“需几日不能动这右手,还好你身子骨硬,换其他小姐怕是要断了。”温初寒收拾着药瓶说着。
“真是个晦气鬼的少将军。”以南没好气的念了一句。
“以……南……以南姑娘,你可休息了么?我给你送些跌打药。”门外响起了李君山的声音。
“喏,晦气鬼来了。”温初寒对以南笑了笑,去开了门。
李君山拿着瓶药进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以南,“以南姑娘,这是我在军营里常用的,对跌打骨伤很有效果。”
“哼,容少将军费心了。”以南没好气的别过头,接过了瓷瓶。
李君山有些窘迫和愧疚的坐在一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一向不会哄女孩子。
“少将军今日也累了,也早日回去休息吧,以南的伤无大碍,歇养几日即可。”温初寒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对李君山说道。
“给温大夫添麻烦了,君山真是过意不去,君山先不打扰了,温大夫也请早点歇息。以南姑娘,明日我再来看你。”李君山挠了挠头,道了告辞离开了。
顾清辞纹丝不动的站在房门看着李君山从对面温初寒的房中出来,温初寒正准备关上房门,却看见顾清辞站在屋檐下看着她,温初寒顿了顿,收回了目光,关上了房门。顾清辞望着温初寒的房门不知道多久,转身回了房间。
西凉第一日。
以南伤到了右手,不便用手,一些琐事倒是落在了温初寒身上。温初寒倒是无所谓,让以南安心歇着,自己收拾着东西。
“我去与王爷诊治,你在房中好好歇息。”温初寒端着药盘,对着榻上的以南说着。
“主子可别累着了。”以南按住自己的右手,微微动了动。这日子好过了,倒是把自己养的娇贵了,这个倒霉的李君山,以南心里又记上了李君山一笔。
温初寒走了几步便到了顾清辞的房前,轻轻叩了叩,房中顾清辞道了句“进来吧”,温初寒推门而进,见顾清辞正坐在榻边看书,温初寒将药盘放在了桌上。
“王爷体内寒毒已经逼出九分了,本以为会需要更久,王爷的体质倒是健壮,再需调理几月,应该无大碍了。王爷也可运气调理内息了。”温初寒把完脉,收了针,收拾着药袋说着。
“昨日北辰传来关于布庄书信,你可要看看?”顾清辞从袖中掏出一卷纸,温初寒接过打开,是央颜的笔迹,絮絮叨叨说了些布庄的状况和长乐坊的琐事,倒是一切安好,风平浪静,乐瑶排的舞曲倒是让长乐坊来的人高朋满座,长乐坊成了南城帝都游玩的人不可不去的一个地儿。而布庄推出了很多新品后,又被长乐坊的千金小姐们带动了一阵热潮,女为悦己者容,看来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劳王爷费心了。”
“你我之间,不必再见外了。”顾清辞替温初寒倒了杯茶。
“王爷位高权重,我乃民间布衣,自然是需要礼节的。”温初寒淡淡的说着。她不擅于与人亲近,何况,对方是顾清辞。
“我以为,我们已是朋友。”顾清辞的语气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温初寒怔了怔,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以对,“初寒能有幸与王爷为友,也算三生有幸。”温初寒心里思量,虽她不愿多管那些皇权纷争,却已经被卷进去了,何况顾清辞的名望,的确为她提供了不少便利,说起来她倒是要感谢这王爷。但是顾清辞那若即若离的言语,却让她莫名的想逃避,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三生有幸?”顾清辞淡淡的一笑,“我又何尝不呢。”若是没有温初寒,不知屏山寺那日命运如何,若是没有温初寒默默相助,眼下的局势远比曾经会更要复杂,若是没有温初寒为他治疗,不知几年后他可能就埋入黄土,若是没有温初寒,他竟不知道对一个人心动是这样的感觉。
“王爷对前几日的刺客可有眉目?”温初寒看着顾清辞秋水般的眼睛,心里竟然第一次有些逃避的念头。
“几拨人马,无非是皇兄或是宁致远的人,还有些皇兄手下人的死士。”顾清辞轻描淡写的带过,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看来王皇后倒是好耐性了?”
“她现下并不会动手,皇兄虽勤政,这些年只有风寒却并无大病,皇后现下要做的只是固其位,替三皇子打好基础,她想拉拢我为三皇子的靠山,在我并未表态之时,她是不会动手的。”
“那这几日,王爷是可安心修养了。”温初寒轻叩了几下桌子。
“哦?此话怎讲?”
“现下在西凉,西凉只为小国,依附苍溪,苍溪不必去为吞并西凉而费心,若是王爷在西凉地界出了事,皇上哪怕为了安抚王爷之党,也是定要出面讨要说法,这并不是皇上想要的局面,而宁致远现在不远处,只是得出他在斟酌些什么,虽看不出什么目的,现下应是不会动手。”
“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顾清辞对温初寒看透局势和人心的能力咂舌。
温初寒又被问的一愣,她从另一个世界而来,谁会相信么?
“只是山野漂泊惯了的人。”
“江湖中人若是有你这样的德修,倒也让人惊奇。”
“王爷也可当作江湖是个卧虎藏龙之地罢了。”
“北辰当日与我说起,你并不知苍溪是何地,所以我推断,你并不是苍溪,月昭,和西凉之人,而附近小国,并不可能不知晓苍溪这大国,若说远在东北方的东城国人,我却有丝怀疑。”
“王爷,若我说,我连自己也不知晓自己是谁,你可信?”温初寒的确不知道这副身体的主人是谁,当时木棺上只有淡淡的玲珑二字,那一堆书籍也并未有任何线索,唯一知晓的便是那幅山水画,还有她练就的苍澜剑法。
顾清辞看着温初寒清冷的脸,不明白温初寒话里的含义。
“我曾昏迷些日子,醒来后,不大记得过去的事情。所以,歪打正着的遇见了北辰,才到了苍溪。”温初寒简单的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温初寒在未有把握之前,并不想暴露出太多关于那幅画的信息。顾清辞眼底浮着一抹心疼,她身上到底发什么了什么,才会有那样与世隔绝淡漠疏离的清冷。似乎她不需要人保护,任何事在她面前都不足为惧,仿佛挥袖间便能散去。
“若是日后你有想起来的人或事,便告知我,或许我能替你找找。”顾清辞并未用本王自称,起初他怀疑温初寒是有人故意安排靠近北辰,在后来他有意无意的试探下,发现温初寒竟是真心帮他,对荣华富贵不作留恋,倒是活的如在世外桃源,他不知为何,若是现在在面前要取他性命的是温初寒,他或许都会怕脏了她的手而自我了断吧。心里就是想了解她,知道她,想参与她的生活。
“嗯,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不必言谢。”顾清辞望着眼前的温初寒,几簇碎发乱在耳边,心中竟有一丝念想去将她耳边的碎发理好。
“王爷先行休息,我要去给以南换药了,告辞了。”温初寒拿起药盘告了告退,离开了顾清辞的房间。
走近自己的房间时,发现门是打开的。
“哎呀我说少将军您快拿回去吧,我不爱吃这果子。”以南不耐烦的声音从房中穿出。温初寒缓缓走进房间。发现桌山摆满了些水果与药瓶,还有一摞摞药包。
“少将军怎么突然来访,有失远迎。”
“啊,主子,你可回来了。”以南躺在榻上,再不回来可要被这李君山烦哭了。
“哦温大夫,你替王爷看好了?我一早便去令人去买了西凉最好吃的果子,那药是我亲自跑去药铺寻的,昨日之事实在是对不住以南姑娘,所以特地来求以南姑娘原谅。”李君山中气十足的说着,温初寒都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了要。这个大块头,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多谢少将军好意了,只是以南到了该换药的时辰了,得劳烦少将军先避一避了。”温初寒语气缓和对李君山说道。
“哦,哦,好的,诶,可温大夫也是男子,怎可替以南姑娘换药?”李君山走到门口时突然转头问道。
“少将军多虑了,我家主子悬壶济世,自然是医者父母心,我跟随主子已久,自然大病小伤都是主子来治,少将军快些出去吧。”以南巴不得这个倒霉蛋烦人精快些出去,赶紧敷衍着李君山。
“那以南姑娘你先换药,温大夫,我已吩咐了厨房,午膳咱们一块用啊!”李君山在门外喊道,以南听到这句,倒在榻上,毫无生气可言。
温初寒淡淡的笑了笑,手上准备着要替以南换的药。李君山为人忠厚耿直,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倒不失作为个朋友,只可惜,他的出生与命运,注定与她们分道扬镳。
“所幸这次伤的不重,过两天便能把绷带拆了。”温初寒替以南上着药。
“诶,撞上这倒霉蛋。”以南无奈的按了按肩膀。
“倒霉蛋倒是对你上心。”温初寒打好结,将东西都收拾起来。桌上那乱七八糟送来的东西,温初寒也慢慢一点点拿到角落去。以南想起身帮忙,也被温初寒命令躺下了。
这时不断有人端着饭菜上门了,温初寒倒是扫了一眼,真是不错,菜鱼肉俱到,还上了锅人参鸡汤,温初寒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这时,顾清辞踏进了房门。
“是可用膳了么?”
“王爷倒是来的时候。”
“李君山那么大声音,想不知道都难。”顾清辞的目光缓缓落在温初寒身上,温和异常。
以南起身理了理衣袖,“王爷万福。”道了礼,站在了温初寒身侧。
“坐吧。”
三人坐下开始准备用膳。
“诶,王爷,你怎么也在这呢。”李君山捧着一篮子果子过来。“怎么不等等我便吃上了。”李君山连忙跑进来坐好。
“少将军令人备了好菜,我怎可错过。”
“哈哈哈那王爷好口福了,这厨子是我从一个女官府上请来的,诶,以南姑娘,你怎么能用手呢?来,我喂你吧。”李君山顺势要拿下以南手上的筷子,三人顿时无语,寂静一片。
“不……不用了……我伤的不重,筷子还是拿的了得。”以南用左手挡住了李君山,这个晦气鬼真的是个呆子么,她一个大夫家的药仆何需他来喂饭。
“呐,来,尝尝这个,哦这参汤不错,我给你盛点。”李君山又是盛汤又是布菜的,温初寒意味深长的看着以南,以南显得更加窘迫了。
“多谢少将军。”以南心中愤懑,这呆子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李君山看以南回话了,开心的吃起了饭菜。
“王爷午后可要去见西凉女王安排陪礼?”李君山抬头问了顾清辞一句。
“温大夫午后可有安排?”顾清辞没有回答李君山,反倒问了问温初寒。
“许是会四处逛逛,买些种子和伴手礼。”
“那有劳少将军替本王觐见西凉女王了。”顾清辞回头对李君山说了一句,“本王需与温大夫出去寻寻是否有药方能治本王身体之毒。”
“王爷倒是会使唤人,王爷身体为重,那君山我就跑一趟吧。”李君山吃完了一碗饭,令人再加了一碗。
温初寒夹了一小块肉放入口中,心里不明这王爷又在盘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