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了默念酒吧,皇晓随意找了个偏僻角落。因为是山神祭,大多数人在家中跟家人团聚,酒吧里人并不多。
他们刚入座没多久,便有侍应生给皇晓端来一杯橘红色的酒,并问万常越:“这位先生需要什么?”
“我不宜饮酒,随便给我一杯不含酒精的饮料,谢谢。”
“青苹果汁,味道清爽提神,很适合要驾车的人,可以吗?”
“没问题。”
侍应生点头离去。皇晓刚要喝方才侍应生给她的酒,万常越拦住她:“殿下,喝这来历不明的酒不怕吗?”
“不算来历不明。我是这间酒吧的常客,侍应生和老板都跟我很相熟了。”皇晓笑道,“每次来这里,我都必点这种橘子酒。如果真的有问题,也不至于要在我带了同伴的情况下动手脚吧?”
“嗯。”万常越同意皇晓的分析。
“常越先生酒精过敏么?”皇晓问他。
万常越解释:“酒精会引起神经中枢兴奋,随后又抑制,容易导致判断失误。灵术师施‘术’的速度和时机需要非常高效而精准的大脑运作和判断。因此灵术师应该都不饮酒的才对。”
“没听说过落雪山庄里哪个灵术师平时也不饮酒。”皇晓把橘子酒一饮而尽,“常越先生要求太高了吧。我听说灵术师是讲究天分的,就算不饮酒,这天分也不会增加呀。”
“再好的天分,碰了酒精也发挥不了。”万常越微笑。
“人总是有烦恼的呀,灵术不能做到消愁吧?酒可以。”
万常越尝了一口苹果汁:“殿下有什么烦恼呢。”
“说出来有用吗?”皇晓又点了一大杯相同的酒,猛喝了一大口。
“确实没用。但说出来也许会好受点,至少现在有人肯听。”
“常越先生,你这倾听者也太傲气了吧!好像我求着你听一样。”
“因为我傲气,才更显得此刻难得。你知道一个心理医生兼灵术师出诊一小时要收多少诊金吗?”
“听起来我应该是付不起了。”皇晓不间断地喝了很多,“然而,我不说。不是因为常越先生太傲,也不是因为诊金太贵。”
“看来殿下只是想喝酒了。”万常越略微尴尬。是他疏忽了,有些事不能说,或者不能对他说。
才不多时,皇晓脸上已生出霞色,眼神变得迷蒙起来:“不是我有烦恼,而是常先生没有烦恼吧?”
万常越无奈道:“殿下酒量可真浅,还是不要喝了为好。”
皇晓不以为然,又喝了一大口:“我酒量很好。”
“殿下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比酒量要好。”连万常越的姓名都记错了,还敢称自己酒量好。这会儿就醉了,不知道等等撒起酒疯来会是什么德性。
皇晓看了看面前空空如也的杯子,然后抓起万常越没怎么碰过的苹果汁,喝了一口,皱眉:“不是这个味道。”说罢,她伸手招呼侍应生过来,放下几张钞票。
“常先生,我们回去吧。”
“嗯。”万常越起身,跟随皇晓走出酒吧。
不知是酒的后劲大,还是皇晓醉酒的症状那么迟钝,两人过了进山的哨站后,皇晓才开始自言自语地说胡话,走路也渐渐不稳了。万常越正犹豫着是否应该回头找哨站里的警卫帮忙送皇晓回去,那边皇晓已经抱着树呕吐起来。
吐完之后,她自己拿出手帕擦嘴,然后自顾往前走。万常越看着她的身影,没由来觉得她对醉酒很有经验了。
“我冷!”皇晓突然大喊一声,把万常越吓了一跳。
万常越脱下外套,披到皇晓肩上。
“因为我不如姐姐漂亮吗?”皇晓蹲下来,抱着膝盖哭道。
“你很漂亮了。”万常越不假思索安慰道。
“她来了……居然也没有人告诉我!”皇晓边哭边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可以被牺牲的人是我?”
“你并没有被牺牲,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我不要你!”皇晓哭道,“我要回家!”
“嗯。我马上送殿下回家。”万常越扶起皇晓,把她背起来。皇晓在寒风中靠到了暖和的东西,马上安静了下来并痴痴笑了:“妈妈……”
万常越背着皇晓,大概还要走一个小时才能到别墅。皇晓不算重,背她走一个小时倒不算太难。
“妈妈,”皇晓喃喃自语,“我困了……”
“殿下先睡吧。很快就到家了。”万常越柔声道。夜晚的凉风瘆人心骨,皇晓搂紧万常越的脖颈,以此保暖。万常越皱眉,一方面是被皇晓的胳膊勒得难受,另一方面是心里不舒服,虽然不至于恶心。
“妈妈……”皇晓梦呓着。
不知希琉王后是位什么样的母亲,万常越情不自禁想。脸上有慈祥的皱纹、满脸温柔的微笑?或者气质高贵优雅的贵夫人,一颦一笑皆是动人?他对母亲没有概念。
“我好想你。”
万常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从他记事起,他的生命里就没有这样的角色存在,他也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缺憾,甚至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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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别墅大门处,还在等待警卫开门时,皇晓感应到了什么,迷迷糊糊醒来:“到了?”
“是的,殿下。”
皇晓挣扎着下了地。刚好门开了,她摇摇晃晃地往黑暗的别墅走去:“你要进来坐一坐吗?”
“……”万常越默默跟随皇晓走进别墅,如此看来皇晓真的醉得厉害,连万常越也是住在这里的事情都忘了。
走进客厅,皇晓连灯都没有打开,就问:“你要喝咖啡吗?还是啤酒?”
“殿下,我是万常越。”万常越一边提醒皇晓,一边打开客厅的顶灯。
“我不喜欢那盏灯,关了。”皇晓倒在沙发上,闭着眼、伸手打开沙发旁边的落地灯。
万常越顺从地关闭客厅顶灯。
“万常越……万常越?”皇晓喃喃自语,“不记得了……”她一边说,一边又睡过去。
“殿下,你需要回房休息。”万常越推了推皇晓。皇晓没有应答。
万常越走过去,抱起皇晓:“殿下,失礼了。”
当万常越把皇晓放到一楼客房的床上时,皇晓再次醒来:“是谁?”
“殿下,我叫万常越。”万常越很平静地再次自我介绍。
皇晓起身,搂住万常越的脖颈,轻声道:“抱抱我。”
万常越的脸色冰冷下来,他站着一动不动。皇晓没有感觉到万常越的冷漠和被动。她抬头看到万常越脸上的面具,疑惑了一下,然后猛地掀开面具。
“你真好看。”皇晓手里的面具掉到了地上,她轻轻抚摸万常越的脸庞。
“殿下,您该休息了。”万常越冷漠地拿开皇晓的手。皇晓笑起来:“那……你不跟我一起吗?”她把头倚靠在万常越的胸膛上。
“你心跳得好快。”皇晓说。万常越忍着厌恶、皱着眉头推开皇晓,然而皇晓顺势抱住他的腰,梦呓般道:“抱抱我好吗?”
万常越把脸撇向旁边,并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怒意和胃里不适的感觉。
皇晓依偎着万常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说:“你不抱我,因为我不如姐姐漂亮,对吗?”皇晓仰头,踮起脚尖亲吻万常越的双唇。她的手伸向万常越的衣领,并打开了衣领的扣子。
万常越用右手挡开皇晓,左手覆在自己脸上,然后用力掐下去,指甲划破了他额头的皮肤,拖出三道红色的抓痕,血慢慢渗了出来。
他感觉不到痛,只有厌恶感从四肢百骸一起向心口涌过来,令他颤抖不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束缚他、恐吓他。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意识却可以清晰感觉到,他的手指不能够听从他的命令了,他的神智好像隔着玻璃看着他的身躯在玻璃另一端静默着。好像身体不是他的身体了。或者说,他的身体从来就不属于他?
明明已经不在了,他知道那些都已经不存在了,可是它们还在黑暗里、阴影里等待着,只要他陷入困境,它们就会再出现。它们叫做懦弱,胆怯,羞耻,恐惧,厌恶,痛恨,仇恨……
万常越就像看电视一样,看着自己粗暴地把皇晓推到床上,手掌伸到她的裙下……然后电视断电了一般,万常越什么都看不到了。
皇晓痛得叫出声:“好痛!”
万常越的身体无法停止,继续蛮横地动作着。
皇晓皱眉并努力蜷缩起身子,想要缓解自己的痛楚:“好痛……”
“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他冷冷道。
“不是……”皇晓的手指抓破了他的胳膊,眼泪汹涌而出,“不要……好痛……”
他看到皇晓的眼泪,愣了一下。他伸手轻轻碰触皇晓的脸颊,温热的泪水沾湿他的指尖,然后变得冰凉。
“不要这样对我……”皇晓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哀求道,“好痛……”她握住了他的手。
皇晓的手很冷。
他停止动作,俯下身吻住了皇晓。皇晓慢慢松开了他的手。他吻得很慢很用力,像对待渴望已久的珍宝一样,慢慢鉴赏她唇舌之间的滋味。
皇晓被吻得透不过气来,发出甜腻的喘息,他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吻到她的脖子和肩膀。随着身体上的点点激情反应,皇晓的痛感渐渐缓和过来,也停止了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