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收服
本来还一脸嬉闹的风冥,在听到报站声音之后,眼色一沉,脸上都是苦涩。
新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牵着她的手握了紧,脸也不红了,关切问道:“怎么了?”
风冥望着他,问道:“新零,你的母亲也是常年卧病在床的是不是?”
新零点点头,“是啊。”
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领着他下了车。面前是一栋米黄色的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岁,但还是很整洁的。八十年代的风格,一看就知道是改革开放后不久的产物。顶楼的空地种上了牵牛花,爬了顶层一墙壁的葱葱郁郁。窗口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晾晒的衣物,也是以米黄色的居多,看起来尤其温馨。
新零被这里环绕着的气息吸引住了,往前走了几步,转角过后,发现了入口,是一道铁门,翅膀一样守护着这里。门铃很旧了,怎样用力按也按不响。风冥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另外的手推开了铁门。
“不用按铃的,直接就可以进去。”
她依旧牵着他走,经过了花圃,一地都是四季春,然后是黄色的不知名小花,在鹅卵石路的旁边。亚热带大树的须根,延伸到地上,一路走过去,总觉得是老人的胡须,让人忍不住要去捋一把的。树下时不时长了蒲公英,偶尔一阵风吹来,蒲公英的种子吹在脸上,些微的痒。
“我喜欢这个地方。”季新零下了判断。
“嗯,我也喜欢的,虽然离市区有点远。”风冥越走越慢,连说话的速度,都变得慢了。
两个人走到了疗养院的门口,风冥就突然停了下来。她看着自己的脚尖,突然抬头,跟季新零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季新零仔细看了看风冥,总觉得,她似乎在忍耐着什么,“风冥,你想哭吗?”
风冥一惊,本来想说没有的,但看着他的眼睛,她点了点头,“我没有勇气自己面对,于是才找你陪我的。对不起,我又利用你了。”
他一笑,“那,既然要利用,就利用彻底吧。”
听了这话,风冥的肩膀突然就觉得轻了,似乎是好多的重量,从自己身上自动卸下。她撑起一个笑容,握紧了他的手,“我们上去吧。”
台阶是青色的石板,星星点点分布着白色的,藏青色的痕迹,很老旧的石砖,不是在旧建筑里就看不到的。
似乎在提醒她,这里的一切,都跟“过去”有关。
“昨天,疗养院打电话跟我说,我妈妈醒过来了。”她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多少年了呢,我都等到麻木了,我已经不想算那日子了。从以前只能自己看顾,到现在,我只是每个月往这里的账号灌钱。从希望到绝望,到麻木,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盼望过,妈妈能醒过来。”
她站定,跟他说道:“植物人,最绝望的生命体,而那却是我的母亲。虽然别人都说你傻,但你还能动,我还能够碰到你,温温热热的。但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望着床上的人,我没有办法将母亲二字往她的身上放。而现在,他们竟然跟我说……她醒了……”
两个人的面前是一道门,虚掩着,一股难以承受的沉重气息,从缝隙里散发出来。门上的数字写着三零八,像是属于公元前的空间,时间在里面只有静止的分。风冥咬着唇,手放在门前,像石像一样僵直,不能再前进一步。
“要不,我帮你开?”他的头微微靠着她的,轻轻地说了这句话,让她突然醒悟到,对啊,他在旁边,他就在她的身边。
“如果是别的人,应该会浪漫点吧,说,有我陪着你,什么都不用怕,上刀山下火海也陪着你。但是啊,你这人,就只会说些傻话。”
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他的傻,甚至觉得,这样的傻乎乎的直白,分外的可爱。
风冥轻轻点了点头,新零就笑着,把门轻轻推了开来。
里面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半,光也只透露了一半。米黄色的床单上,有一个坐了起身的女人。她的脸面向窗外,两个人只看到她的部分侧脸,些微地被日光照着,头发的丝絮里,都是尘埃的光。
风冥的嘴巴张开着,脑袋里准备发出来的音,明明是ma,但是,她说不出口,音哽在喉咙里,就是出不来。她牙龈紧咬着,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
面前的人,其实,根本上,只是个十几年没见的……陌生人而已。
新零望了望那边的女人,又望了望风冥,问道:“那个人,就是你的妈妈吗?”
没等风冥回答,那边的女人似乎被“妈妈”二字惊醒了,慢慢回过头来,问道:“是谁?”
那是一张没有苍老过的脸,没有被岁月侵蚀,时间似乎停止过,时钟现在才开始重摆,只是有一点苍白,一如她年轻时候的美丽。只是,物转星移,现在的风冥,已经不再是当年得把泄愤的鞋子扔出去再拣回来的小女孩了。
那妇人眼睛眯了眯,问道:“是小冥吗?”
风冥发出细微的声音来,还带上哽咽:“啊,嗯,是……我。”
“怎么了?”妇人一笑,招了招手,“过来啊!”
握紧了新零的手,风冥稳重地踏出了步子,一步又一步,脚下似乎是陷落的沙子,需要她走紧了,小心翼翼,一点马虎都不可以的。
而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来到了自己母亲的面前,喊出了那个,久久徘徊在嘴边的词语:“妈妈。”
风冥妈妈一听,继而一笑,伸出了右手,抚摸着风冥的脸,“怎么了,声音这么没有力气,今天晚饭还是吃不好吗?”
新零望了望窗外,明明是大白天的,为什么是……晚饭?
而有同样疑问的风冥,疑惑地跟新零对望了一下,还是顺着母亲的话,答道:“没有,吃得很好。”
风冥妈妈叹了口气,“要你马上适应新家,也是为难你了,但是,你继父不是什么坏人,我也一再保证了,你跟居楠是一样的,我们不会偏心的,你不要想太多,好吗?”
一下子,风冥就明白了。母亲不仅失去了睡在病床上的时间,而且把那段有着不好记忆的日子,从脑袋里一下子抽掉了。
之后的谈话,没有风冥想象中沉重,妈妈也就在那里唠叨了一下生活的细节,让她记得早点睡觉,学习不要太累,等等,自顾自地说着,也不会问旁边站着的陌生男人是谁,就像是陷入了自我催眠,外人无法接触她的世界一样。
这也不过是,醒来的植物人状态罢了。
母亲好不容易被哄睡了,天色也已经晚,风冥牵着新零的手出来。
关上门之前,她从门缝里看到母亲的样子,很安逸,带着丝甜甜的笑。门紧闭的一瞬,她的额头贴在了冰冷的木板上,全身无力。
“这样也好。妈妈全都不记得了,也好。”
她抬头,看着季新零不解的眼神,突然就有了冲动,伸出手去,将他紧紧抱住。
“就让我靠一阵子,好吗?就一阵子。”
他马上回答道:“当然好啊,你喜欢靠多久都可以!”
闻言,她似乎钻到了空子,问道:“一辈子都可以吗?”
想都没想,他就回答道:“可以,可以,怎样都可以。”可是才说出来,他才意识到,风冥问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自己也回答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你……你说……”他结巴了。
“你知道吗,我没有打算原谅我妈妈的。”风冥说道,将他抱紧了,“小时候,我无数次希望,妈妈在我一张开眼睛的时候,她就是醒着的,在旁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让我起身。但是,每次我都等了空,只有空荡荡的房子陪我,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
“当长大一点点后,我开始恨她了,恨她为什么不醒过来,为什么要让我受这样的折磨。然后千万次,决定在她醒来的一瞬间,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赖在她的身上,什么抱怨,责备,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要说到她后悔,要说到她疯狂,要说到她,就算再次成为植物人,也在所不惜的。而就算我现在等得麻木了,这些念头,还会时不时从脑袋里某个角落,冒出来。但是……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过……”
她说得哽咽,季新零感觉到胸前的触觉有些不对劲,似乎凉快了点,他侧过头去看,才知道,风冥哭了。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泪痕已经挂了一路。
“我没有想过,她会什么都不记得的。那么我这么多年的辛苦算什么?我要跟谁说,我要怎么办,季新零,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了呀!”
“跟……跟我说啊!”他大嚷道,多么理直气壮,“你要说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你要打,要骂,要怎样,都冲我来!我没有关系的!”新零还拍了拍胸脯,“我很强壮,可以撑很久的!”
风冥一笑,她竟然觉得想笑,她不是应该像小说里面悲戚的女主角,哭得一塌糊涂之后,悲愤地捶墙壁捶到自己的手都伤的吗?为什么,她还能笑出来啊?
“呐,新零,你知道我此时,此地,想做什么吗?”
新零左右望了望疗养院,偶尔会有护士推着老人家进进出出,于是他照直回答道:“你想走了吗?”
风冥摇了摇头,“我好想吻你。”
这话一说,有人脸又红得像苹果了,“呃……这……”
想往前走的时候,风冥突然意识到,手心都是汗。刚刚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妈妈身上,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牵着他的手,已经牵了一个下午。
风冥忙把他的手放开,“对不起,牵了一个下午,手心都是汗了。”
“呃,不是说,你想牵多久就多久吗?”
他的回答让她想笑,“又不是沾了糨糊,况且,你不觉得热,我都觉得热,难道你不认为会有细菌在手上繁殖吗?一直这样。”
“啊,对哦,这是个问题。”可是他转念一想,又有法子了,“那我们去洗手,洗完手继续牵。”
说完,他就往前冲,一点都不等风冥,她喊不住,只能跟着他跑,跑到了尽头,他已经转弯,她觉得自己快跟不上了,在弯角大喊道:“新零,别跑那么快!我跟不上!”
而话音还没落,她急速转弯的时候,却撞上了一道大肉墙,鼻子都撞痛了。她看那身影,一下子就判断出,把她撞痛的人是季新零。
“怎么了,跑着跑着就停下来了?”
她侧身一看,季新零的面前站了两个人,女的穿得花枝招展,身上穿戴都是名牌,而且饰品一律白金制作,衣服暴露得胸部都要挤出来了,而那快要暴露的胸脯,正正靠在旁边那男的身上。这男的,一身简朴的西装,气势很盛,从头顶到脚尖都告诉别人,他不好惹。他的额头上,有风霜的痕迹,但是笔直的腰杆,轻轻往上昂的下巴,半眯未闭的眼睛,似乎在鄙视着这个人世间,嘴角似笑未笑,他又在嘲笑谁?
糟糕的是,风冥竟然从他的五官中,看出有季新零的影子。不对,应该倒过来说,季新零长得很像面前这个男人。所以,结论就是……
他,就是新呈集团的董事长,季新零的父亲,香港风投界的传奇,季明时。想当然,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就是传闻中他的第五任“女朋友”向梓虹了。
季新零显得非常不知所措,他又将头垂下来,低得下巴都贴上了脖子,两只手也绞在了一起,似乎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等待大人的责罚。
“爸……”他轻轻喊了出来,声音微弱得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季明时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新零,大概五秒钟的时间,只是盯着他,而后又将视线转向风冥。
她见对方用犀利的眼光打量她全身,不免摆出了一向的姿态,尤其对方的存在,令季新零这样的防备,这样的委屈,就算是一口气,她也要逞强。况且,她的风格本来就是,形势越严峻,则越争强好胜。她将腰杆挺得直直的,抬头,挺胸,嘴巴上的笑容相当灿烂,眉目间尽是风情。
只要在商场上打滚过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笑容,实际上是宣战布告,挑起人战斗欲望的代表,可是呢,这世间总有些人,自以为是,以为对面女人只要一个笑容,就是要跟自己争夺什么,强抢什么。
向梓虹看到风冥这样万种风情,心里就来了气,胸脯也不贴在季明时的身上了,反而皱眉,嘟嘴,叉腰,走前了几步,学着季明时几分的不屑,跟风冥说道:“要招惹男人,麻烦走远一点,别妨碍公共通道的畅顺。”
风冥又怎么会让别人这样得寸进尺,她微微一笑,回道:“很谢谢这位小姐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你!”向梓虹气得鼓起腮来,“哼!不过是多长了几分姿色,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
风冥笑得相当可爱,“没错啊,起码胸部就不够阁下暴露,还好养分都往脑袋长。”潜台词就是,不像这位一样,脑袋长草,有胸无脑。
向梓虹被气得跳脚,嘴巴上斗不过人,只好退回去,抱着她男人的手臂,死蹭烂蹭道:“明时!这个女人……”
季明时放任向梓虹的任性,并不代表他能容忍这样的无理取闹。他轻轻一道:“够了。”旁边的女人也只好将委屈往肚子里塞,一股怨气等着时候发出来,连望着风冥的眼光都说着,你等着瞧,下次有机会一定报复你。
可新零看到向梓虹这样的眼神,想起以往他遇到过的事情,不禁打圆场道:“梓虹姐,风冥不是有意的,你不要计较。”
风冥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新零。她有要他打圆场了吗?怎么能干这么自贬身价的事情?还是对着这样的骚包女!
于是,她一手牵起了季新零的,笑得眉眼间都是柔情,“说无意,还有意。新零,有些事情,说不准的。”她看着向梓虹,“对吧,虹‘姐’。”
这么重的音,就是要某人知道,自己有多老。
而几乎在瞬间,那个本来就怒气多到能够冒烟的女人,马上就发难了,脚下一跺,颐指气使地伸出了一阳指,对着风冥的鼻子意欲一顿大骂。
季明时看到这状况,眉头一皱,显示出他的不耐烦,正要开口,却听到自家儿子说道:“够了。”
风冥一时搞不清声音的来源,她还先向季明时望去,可发现向梓虹没有停下谩骂,于是醒悟,那一声够了只能是从没有一点威吓能力的新零口中说出的。
表示惊讶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不仅是风冥,还有季明时,不约而同地向新零看去。他头依旧低垂,脸上却不是那个害怕别人责备自己的神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言说的犹豫,还有深深浅浅的思考痕迹。
可是那样的表情只有一瞬间,转眼即逝,让季明时和风冥都怀疑,只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而已。
新零鼓着个笑容,牵起了风冥的手,然后跟季明时说道:“爸爸,我还没给你介绍,这是风冥……”
“我知道,奥比斯广告创意总监,香港传媒界的红人,而且,红到发紫。”他主动伸出了右手,“新呈集团董事长,季明时。”
这下,旁边那个女人脑袋都红得像被煮熟那样烫了。风冥才不管,微笑着,也伸出手来,“百闻不如一见。”这对白说得意味太多,可能是说他的面貌,真人比上镜漂亮,而风冥更愿意表示,他招揽女人,胃口不挑的程度,百闻不如一见。啊不对,应该是挑剔的,专挑没有脑袋的女人,纯粹放松,而且超好打发。
也就是说,像风冥那样的女人,他是敬而远之的。风冥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生活,的确是跟季明时一点交集都没有的。
正在风冥思索的当下,新零突然冒了一句:“爸爸,我和风冥还有事情要办,先离开了。”他牵了风冥的手,打算离开,风冥被他硬是一扯,转身一百八十度后,待他听到自家父亲一句“站住”,便又不得不冒着血液会因惯性前移而造成脑袋充血的危险,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你自己也意识到,我不会没事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吗?”
风冥眉头一皱。他家季新零有那个脑袋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吗?
季明时走到了新零的面前,“之前,我在半山那里,看到你跟这位总监小姐在纠缠不清。”
“纠缠不清?”风冥心里想,那天的确是有谈话,只是这用词也太糟糕了。可她终究没有反问。这个男人的话没有说完,不像那个向梓虹,闹闹就可以套出话来的。
“既然你那时候确实看到,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你这是默认了吗?”
“你能够出现在这里,证明你已经找人调查过我,不是吗?会挑新界这里出现,当然也是为了躲避狗仔队。”
季明时微微一哼:“没想到你都能考虑问题到这个地步了。”
这两父子高来高去,让风冥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站进了修罗场?新零始终不看自家父亲,而季明时饱含着算计的眼神,始终在两者牵紧了的手上打量。
还有,为什么,季新零现在的眼睛,会那么清明了?他的头抬得很正,腰身也站得很直,下巴绷得死直的,让她能够轻易看到他骨骼的纹理。
手慢慢地,慢慢地放开了他的。风冥觉得,自己似乎觉得这人,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季新零。
谁知道,新零一个醒悟,硬是把她的手抓了回去。这举动,落入了季明时的眼里。对方一个冷哼,将向梓虹抱在了怀里。
“难道爸爸没有跟你说过,女人,还是挑笨蛋会比较好吗?”
风冥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商场老手,不相信他竟然会做出这么撕破脸皮的事情来。虽然说她和季明时两者之前一点交集都没有,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有合作共赢的一天啊!
仿佛看出了风冥的心思,季明时冷笑,跟风冥说道:“风冥小姐,没错,你是很聪明,但,我能够这么成功,无非就是一个原则:女人,分两类,不是拿来利用,就是拿来亵玩的。”
没等风冥发难,季明时又跟新零说道:“可是,新零,别以为你能够用感情控制一个女人,虽然看起来,她是被你收服了。但这样的日子又有多久呢?
“你要抢我的家产,尽管来。我这次来,就是要坦白告诉你,我的财产全部都会是李玉礼的,就算你能搭上一个这么能干的女人,也未必能够抢到一分钱。”
说完,他一个邪笑,看向怀里玩具一样的爆胸女,“对把,梓虹。”
似乎只是为了说这么一段话,他特地来到这里,特地摆了姿态,特地给了他们两个下马威。
特地,来拆散他们。
风冥硬是甩开了新零的手。她看他清明的眼,里面 ,哪里有一分呆笨了?
“于是,我只是……”风冥说,言语里有着强硬,还有着悲哀,“你用来争夺家产的,一个能利用的工具吗?我的人气,我的人脉,我的才华,你看中的,全部是这些吗?”
季新零不发一语。他无法说话,只能咬着自己的嘴唇,呆站着。
而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只能回她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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