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虎郎见主位上无人,当下也不客气,便直接坐下了,王伏宝和牛进达二人则站立在他身后。
窦虎郎拱了拱手,笑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乃是有一事相商。”
几人纷纷起身还礼,问道:“不知少将军有何吩咐?”
“诸位也知晓,我高鸡泊人口众多,然而要养这么多人,却颇有些为难,是故,我想找在坐诸位借些粮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听了他这话,众人心中暗呸,借?说得好听,难道你还真会还么?
当下,陈家家主拱手说道:“少将军言重了,贵处做的是替天行道的好事,我等也是大力支持的。按理说,既然少将军开了口,我等自然该鼎力相助。只是少将军有所不知,这两年来,朝廷为了东征屡次筹措粮草,这里面有绝大部分都是我们几位分摊。实不相瞒少将军,我们几家家中粮仓,也日益空虚了。”
“是啊,陈家主所言不错,我等实在有些为难啊。”几个人纷纷诉起了苦。
窦虎郎微微一笑,扭头道:“进达,念给他们听。”
牛进达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开始念道:“陈家,有良田一百一十倾,去岁产粮四万五千余石。孙家,有良田九十倾,去岁产粮三万余石。迟家,有良田八十顷,去岁产量三万石……”
被牛进达念道名字的几个家主额头上瞬间流下了冷汗,他们实在没想到高鸡泊竟然对他们的情况了解的如此透彻,刚才报出的这串数字,几乎分毫不差。
窦虎郎见状,心中冷哼,夜枭军在故城县打探已久,这几乎人家更是重点关注对象,他们家中到底是何情况,他早已了如指掌了。
窦虎郎开口道:“各位,据我所知,大业六年时,朝廷筹措军粮,你们每家也只不过分了几千石左右。这点支出,与各位每年的收成相比,却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当下,一个姓迟的家主犹豫道:“不瞒少将军,虽然我等每年能收获些粮食,可是我们几家也家大业大,要养活全家老小,也是颇耗粮草的。”
这帮人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窦虎郎冷声道:“进达,接着念。”
牛进达找到了关于这个迟家的记载,念道:“迟家,至大业七年时,家中共有男丁五十六人,女眷九十三人,家丁奴仆共计二百零三人,迟家主,我说的可对?”
那迟家主咣当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嘴唇不断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窦虎郎冷哼道:“今日,我是给各位面子请你们前来赴宴,咱们好言相商。可是各位如此遮遮掩掩,莫不是看我窦虎郎年幼好欺?”
几人赶紧起身,说道不敢。
窦虎郎也站了起来,说道:“各位,想必你们还没认清形势,如今故城县已在我手,我若是狠心点,直接破了诸位家门即可,何必跟你们耗费这等口舌?几位,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这时,那陈姓家主起身拜倒在地,说道:“我陈家愿意献粮,用以犒劳高鸡泊。”
窦虎郎将他扶起,问道:“不知陈家主要献粮多少?”
那陈姓家主咬了咬牙,说道:“我愿出粮三万石!”
窦虎郎笑道:“陈家主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如此我便先谢过了。”说着,窦虎郎目光又向其他几人扫去。
其他人见状,哪还敢迟疑,纷纷报上所献粮食数目。
窦虎郎说道:“如此,便多谢诸位好意了,只是各位如此尽心帮我高鸡泊,却也让我心中颇是过意不去,我有个想法,不知诸位可想听?”
几人纷纷答道愿意。窦虎郎说道:“诸位想必都知道,这天下是越来越乱了,各地义军也是不计其数,这革鼎之际也是不远了。我想,诸位家中都有适龄子弟,何不将他们送至我高鸡泊,日后我高鸡泊成事之后,他们也可以凭借功劳,得个一官半职?”
几人听到这话,更加恐惧,这窦少将军果然好手段,逼要了粮草不说,这是要各家交出质子啊!
这时,那个冯县丞说道:“少将军,我家子侄中没甚么出众之辈,若是去了高鸡泊,也只是白费高鸡泊口粮而已,这个,少将军是否再考虑一番。”
众人纷纷叫苦,这个大骂自己子弟不成器,那个说自己子弟配不上高鸡泊……
窦虎郎却笑道:“无妨,我高鸡泊总有容他们之处,这点却不需几位费心了,我看不如这样,每家出一个子侄,进我高鸡泊从军便可。各位,我一片好意,各位可莫要寒了我的心呐!”
众人见事已至此,只能无奈答应。
只是人人心中都忐忑不已,若是让自家侄子从贼,来日朝廷清算,这从贼的罪过谁能承受得起?可是若不答应于这窦虎郎,只怕不用等朝廷清算,他们家族便没有好果子吃了。
“如此甚好,明日你们便将子侄送来吧。”窦虎郎坐下说道。
“多谢少将军美意,以后还望少将军费心调教我家子弟。”
窦虎郎一摆手,说道:“以后都是自家人了,莫要再说这等客气话。来来来,光顾着说话了,这些酒菜都要凉了,诸位还请动筷!”
等酒宴散去,窦虎郎亲自将这几位送出了宾如归,当然,他们家中监控暂时是不会撤掉的。
王伏宝问道:“少将军,这些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跟他们废什么话,不若直接杀进他们家中,夺了他们钱粮,却省去了多少麻烦。”
窦虎郎又看了牛进达一眼,见他脸上也露出赞同的神色。
窦虎郎叹道:“咱们若是劫掠了这几家,却是一时痛快了,可若传出去,世人怎么看咱们?”
王伏宝不解道:“咱们本来就是干的造反的买卖,哪还顾得上别人的看法。”
窦虎郎正色道:“你要记住,咱们现在虽然被人称作贼,但咱们不能真把自己看做贼了。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少豪门世家,他们之间虽然也彼此勾心斗角,但说起来他们还是一类人。若是咱们这名声坏了,日后他们岂能不仇视我们?为了区区眼前利益,便立下如此强敌,这笔账你们还算不过来么?”
听到这话,王伏宝和牛进达二人一起躬身道:“少将军教诲的是,我等记下了。”
窦虎郎叹道:“我高鸡泊,不会永远困在这信都郡。你二人,日后迟早要独当一面的,有些事,还需多多考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