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故城县已经完全平定了下来。
窦虎郎拿出一摞纸交给一个虎狼军士,吩咐道:“将这些安民告示张贴到城中各处。”
城中百姓见街上只是吵闹了小半个时辰就安静了下来,那群让人恐惧的骑兵也并没有做什么伤人之事,渐渐放下了心思。更有胆大之人开始走出家门,上街打探消息。
碰巧看到正在张贴安民告示的虎狼骑兵,便有人壮着胆子问道:“敢问军爷,这是甚么?”
虎郎军士早已得到过窦虎郎吩咐,当下便答道:“莫要害怕,我们乃是高鸡泊义军,这是我家少将军让我们贴的安民告示。”
说完,那虎狼军士将这告示贴在了墙上,便去往他处。
慢慢的,街上百姓越来越多,大家都围过来看这所谓的安民告示,当下,便有识字之人大声念了出来:“高鸡泊告知故城县父老知晓:
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予尝闻圣明天子以仁义治天下……
当今天子,以子而弑父,以弟而杀兄,以叔而欺嫂,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
夺土田而无地可耕,变关会而物价溢涌;
藉鄙猥者伴食於庙堂,任反侧者失兵於边徼。
恬视雷星之召异,罔闻水火之降灾。
用白扎而破世守之法,曲丹笔而容天讨之刑。
民心已离而不知,天命将革而未悟。
方且贪湖山之乐,聚宝玉之珍,
又多兴刀兵,不恤百姓,
朝中奸臣专权,宪台抱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
使天下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乃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
予本乡间里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
自居高鸡泊,得十万之精兵,拥山泽之天险,方欲遣兵以抗暴隋,拯生民于涂炭,故先逾告:兵至,民人勿避。
予号令严肃,更无秋毫之犯。
另,予与故城百姓约法三章:
其一,若有高鸡泊之兵欺凌百姓,或烧杀抢夺者,斩!
其二,即日起,赈粮十日,无论老幼,皆可领之。
其三,三年内,百姓无需缴纳只钱粒米,田间所出,俱为其有。”
高鸡泊将军窦建德、少将军窦虎郎
这篇告示,乃是宋正本和魏征二人共同写就,其言语之辛辣,其措辞之妥帖,自然不用多说。在最后落款处,窦建德执意要加上窦虎郎的名字,窦虎郎当然明白父亲此举深意,也不再阻拦。
等这识字之人读完,周围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窦天王啊,那是咱信都郡人士,听说他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仁义之名传遍天下!“
”是啊是啊,俺也听说了。嘿,你们还记得不,前些时日大败贼人高士达的,就是这高鸡泊!“
”这算甚么,俺听说这个高鸡泊里的少将军,乃是神明转世狐仙附体,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
”高鸡泊非但不让咱们缴纳赋税,还赈粮给我们吃,这窦天王真是仁义啊!“
”要真是这样,我一家几口就有活路了!回头我要给窦天王父子立个长生牌位,日日供奉他们!”
听到手下对于城中百姓议论的回报,窦虎郎微微一笑,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民以食为天,高鸡泊这边不但赈粮于民,还免去了三年赋税!这可以说是亘古未有之事,若是若此,民心还不能归附,那才是怪事了!
这时,王伏宝说道:“咱们安安稳稳拿下了故城县,实在痛快!”
窦虎郎摇头道:“要说彻底拿下,还为时尚早。”
这时,牛进达也说道:“少将军的意思是?”
“进达,稍后你替我告知那些官员大户,明日午间,我在城中设宴款待他们,让他们务必赏脸前来!”窦虎郎吩咐道。
“不知设宴地点在何处?”牛进达问道。
窦虎郎笑了下:“就在宾如归吧!”
第二日不到午时,城中几个官员和大户便纷纷赶到了宾如归,如今他们家门口还有虎狼军士日夜监视,怎能由得他们不来?
只是,这些人个个形色匆匆,脸上无不带有忧色,见到了熟人,互相交谈几句,却发现对方也不知情况。
几个人都知道宴无好宴,却得硬着头皮来,谁也不知道今日宴后,自己还能否活着走出这宾如归。
这些人个个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见了那个高鸡泊少将军,该如何作答,好保住自己一家老小性命,当然,还有家中财产。
此时,宾如归大堂里已备好了一桌酒席,除了店中掌柜和小二,还有一些高鸡泊军士外,并无旁人。
见到这个情景,这些人哪还有什么心思寒暄让座,各自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俱都沉默不语。
等了小半个时辰,还不见窦虎郎前来。其中一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只见他拱了拱手,问道:“冯县丞,可知今日那,那少将军找我等到底所谓何事?”
说话之人叫姓陈,乃是故城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家主。听到他这话,其他几人也竖起来耳朵,等待那个冯县丞答话。
那冯县丞原本是故城县主簿,卢青松上位后,他也照例向上挪了一下,只见他苦笑一下:“我哪里知道这个?只是诸位,你我各自身家性命能否保全,就看今日了。”
听他这话,众人一起点头称是,要知道,刚才来的路上,他们都看到了那卢青松的人头就在城中显眼处高挂着呢。
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唱喏:“少将军到!”
几个人一起起身,向门口处望去。只见窦虎郎在王伏宝和牛进达二人的陪伴下走进了宾如归,窦虎郎四下一打量,发现两年过去了,这宾如归并无什么改变。
掌柜的慌忙迎了上来,跪倒在地:“小人见过少将军。”
窦虎郎点了下头,说道:“起来说话吧。”
那掌柜的起了身子,这才敢抬头向窦虎郎望去,只看了一眼,这掌柜的便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他平日里待人接物,练就了一手过目不忘的功夫,自然还记得窦虎郎。
窦虎郎笑道:“掌柜的,还记得我么?”
那掌柜的迟疑道:“少将军是有些眼熟,只是小人却记不得在何处见过少将军。”
“大业六年冬,我曾带人在贵处住过一晚。”
掌柜的这才想起,慌忙道:“当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少将军,还望少将军见谅。只是少将军如今英武勃发更胜往昔,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窦虎郎自然不会跟他多说什么,便道:“这里不用你了,你且去吧。”
那掌柜的这才敢离开。
窦虎郎抬腿向那宴席上走去,席上几人纷纷施礼。
窦虎郎笑道:“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来迟了,各位莫要见怪。”
几个人见窦虎郎说话客气,心中稍松了口气,纷纷说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