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对自家妹妹知之甚深,看她神色怎不知她有所隐瞒,便道:“我可是你嫡亲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说来。若再敢瞒,明天我便把你送回老家!”
房诗韵吐了吐香舌,果然瞒不过他。便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说给他听,只是略过了她跟窦虎郎之间那份若有若无的情谊不提。
房玄龄听了,怒声道:“好一个河间县令!好一个一县父母!竟然纵子为恶!还欺负我房家头上来了!来日我必参他一本,让圣上治他罪过!”
房玄龄发完了怒,又想起刚才房诗韵对窦虎郎等人语焉不详,再看妹子那神情,竟然好似……
房玄龄心头一惊,忙问道:“你可是喜欢那个姓窦的郎君?”
房诗韵正在失神之中,冷不丁听大哥的话,回道:“嗯,啊?不,没有。”
房玄龄哪还看不明白,笑道:“莫要瞒大哥了,大哥也是过来人。只是,那姓窦的家世背景、为人品性,你可都了解?小妹,莫要一时鲁莽啊!”
怕哪个来哪个,听到大哥说到家世背景,房诗韵不知如何作答?难道要将实情相告么?这样的话,大哥还会支持自己么?
一时间,房诗韵患得患失。房玄龄见状,心生疑窦,问道:“莫非是那人家世人品有何不妥?”
“没,没甚么不妥。”房诗韵慌乱道。
“你若不说,大哥怎能助你?父亲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若他知晓此事,后果你自己想吧。”
听到这话,房诗韵真的急了,眼里涌出了泪珠,这次却不是装模作样,她起身朝房玄龄跪下,“大哥,非是小妹要瞒你,只是小妹怕大哥盛怒之下,对他做出甚么事来。”
房诗韵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房玄龄下跪,他心中震撼可想而知。自己妹子虽是女儿身,可这一身傲骨却丝毫不属于男子。如今小妹竟为那人向自己下跪求情,这……房玄龄心中不由笼上一分不安。
他也不去相扶,只是道:“你且说来,大哥自有主张。”
房诗韵知道,以窦虎郎的身份,二人之间简直没有丝毫可能。可是她却忘不掉那个初见时文采飞扬,再见时武勇过人的少年。
尤其想到他那句“我若有化龙之日,小姐可愿凤舞左右?”房诗韵好似有了无名的力量,道:“大哥,那人乃是一个叫高鸡泊的山寨里的少当家,他父亲名叫窦建德。另外,他手下一个谋士姓宋,却不知姓名。还有一人武艺高强,好像叫甚么尉迟恭的。”
是他!房玄龄听了妹子的话,顿时想起两年前的一件往事,那年自己初到长乐县上任,偶遇了尉迟恭,当时自己对他还多有赞赏,想帮他举荐一番,可不料自那一别,尉迟恭也搬离了长乐县,从此杳无音讯,自己还曾感到遗憾。当时初见尉迟恭时,记得他身边就有一个英武少年郎君,莫非就是此人不成?
这一刻,房玄龄心念直转,房诗韵不敢打扰,只是静静跪在那里。
良久,房玄龄才长叹一声,“你且起来吧。”
房诗韵不知大哥到底如何打算,又怕大哥做出对窦虎郎有害之事,却仍不起身。
房玄龄道:“让你起来便起来,大哥答应你,不去理会他那身份!”
房诗韵大喜,这才起身,喜道:“我就知道,大哥心地最好!”
房玄龄哼道:“莫要给我灌迷魂汤,我可没答应你二人之事。”
房诗韵却不以为意,只是低头不依。房玄龄又道:“你一路奔波劳累,先去安歇了。明日,我便与你一同去见见那个叫窦虎郎的,我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能让我妹子如此对他!”
张淮原是河间县小吏,并非科举出身,也非是世家子弟,凭着自己本事以及一些不光彩手段才爬到了主簿的位子上,本来仕途到此为止了,谁知前两年县令和县丞因剿匪不力,惹怒了圣上,自己这才替补上位,成了新任县令。
今夜,河间县衙之中,县令张淮正在大发雷霆:“废物,一群废物!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如此残暴之事!这等凶徒,你等还捉不住,要你们何用!”
张淮老来得子,只有张瑞起这独子,夫妇二人对其宠溺娇惯无比。他虽知儿子在民间风评不佳,但这可是自己的儿子,平日间欺负几个斗升小民又能怎样?
可是,今日儿子竟被抬回了府中,身上一片血肉模糊,听郎中说,儿子伤势极重,从此怕是不能人道。听到这话,妻子直挺挺晕了过去。
下面几个捕头衙役战战兢兢,心想你也知道是朗朗乾坤,可你儿子屡次强抢民女之事你怎得不提?如今被人打成这样,正是报应不爽。
然而,这话他们怎敢说出口。一个衙役说道:“启禀县令,非是我等不尽力,只是那凶徒武艺高强,又夺了马匹冲出城外,我等追之不及,才被他们逃脱了去。“
张淮闻声更怒:“逃了?那便给我追回来!莫要给我找甚么托词,若是十日之内,还见不到那凶徒落网,我也让你们几个尝尝我儿之痛苦!“
堂下几人大惊,他们认识张淮可不是一两天了,怎能不知他手段如何?若真拿不住那凶徒,自己等人……想到这里,几人不约而同一起夹起了腿弯。
堂下一捕头说道:“有一事,却要禀告县令。“
张淮怒道:“有屁快放!“
“我等查到,那两女非是河间人士。据她们所投客栈登记所写,她们乃是齐郡人士。“
张淮高声道:“齐郡那么大!去哪里找两个女子!“
捕头迟疑了下,又道:“听客栈掌柜交代,那两个女子交谈时,曾被小二无意听到,说甚么他们是要去长乐县探望兄长,她们兄长好像是长乐县尉,姓方。“
张淮大怒:“他一个小小县尉又能怎眼?况且还不是本县县尉!姓方?我管他是姓方还是姓圆!“说到这里,张淮陡然一惊,他想起当年升任他为县令时,同僚前来相贺,就曾有人提起,长乐县也新任了一个县尉,正是齐郡大族子弟,好像就是姓房的,莫非便是此人?
张淮心中烦躁,道:“滚下去,莫要忘了十日期限!“
等捕快等人散去,张淮在堂中走来走去,若真是房家之人,此事却需从长计议了!只是,想起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儿子,张淮咬了咬牙,便是房家又能怎样!此仇不报,怎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