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虎郎等人本想找家客栈投宿,还是尉迟恭说起,窦虎郎才想到迟恭还有个宅子在长乐县。
三人决定将那房子稍作收拾,今晚便住在那里
尉迟恭望着眼前物是人非的屋子,叹道:“若不是认识了少当家,俺尉迟现在还是一个普通铁匠,每日间打些铁赚几个肉好,跟邻里喝酒耍钱呢。现如今俺也统领两千人马,搁在大隋,怎么着也算是个从五品郎将了。”
窦虎郎笑道:“莫非你就这么点志向么?当下我给不了你么爵位官职,但焉知日后你尉迟恭不能成为堂堂大将军?”
“若真有那天,俺家先祖也能笑九泉了,当年俺祖父也不过官居从三品而已。”窦虎郎道:“现在说这些,尚有些为时过早,且看吧,只要我等奋发图强顺应天时,早晚有鱼跃龙门之日。”
三人又闲聊几句,尉迟恭提及当年初见窦虎郎时之印象,让窦虎郎尴尬不已。
躺在床上,想着今日发生的事,窦虎郎思绪纷飞。
房诗韵无论相貌、性格都是自己所喜爱的,看她今日表现,明显也是对自己有情谊的。
只是他也知道,这不是后世自由恋爱的年代,就算后世,想要结婚,也需得征求双方父母同意。
以房诗韵之家世,能看得上自己么?她家人得知自己身份,又会怎样?还有那房玄龄,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他会投奔了李世民,可是现在的房玄龄,显然还是忠心于大隋的,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他呢?
一时间,窦虎郎竟没了睡意,只是在那胡乱想着。
第二日,房玄龄、房妻卢氏还有房诗韵刚吃过了早饭,便听下人来报,门外有客求见,说是姓窦的。
房玄龄笑道:“好哇,我还没去找他,他却找上门了,福伯,你带他去客厅等候,我稍后便去。”
房诗韵道:“大哥,我也要去。”
房玄龄眼转一转道:“去倒是可以,只是你需在屏风之后,不许出声,可能答应?”
房诗韵点头答应,卢氏也笑道:“我便跟妹妹一起吧,我也要看看,到底是如何出众的儿郎,竟能让妹妹倾心。”
窦虎郎三人被领到了客厅,刚坐下没多久,便看到房玄龄进来。三人一同起身,窦虎郎道:“高鸡泊窦虎郎见过房县尉。”
房玄龄不经意撇了眼屏风,却没理会于他,只是对尉迟恭道:“尉迟恭,当年一别,可无恙否?”
窦虎郎见状,哪里不知他对自己有所成见,只是他也不以为意,仍是挂着笑容。
他不由走了神,也不知线娘如今身在何方,有没有想家,本事学的怎么样了。
尉迟恭抱拳道:“承蒙县尉挂念,俺这些年却是不错。”
房玄龄点了点头:“当年我爱惜你武艺,想举荐于你,使你报效朝廷,却不料你今日却,唉,造化弄人啊!”
尉迟恭道:“多谢县尉抬爱,只是尉迟恭却有负县尉厚望了。”
“罢了,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房玄龄又转身问宋正本:“这位是?”
宋正本道:“在下高阳县宋正本,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如今忝为高鸡泊军师。”
房玄龄哼道:“宋正本?你可不是无名小卒,若我没记错,当年你可是那高士达之谋士?”
“区区贱名,却入了县尉法耳,宋某幸甚!”
房玄龄却冷声道:“看你也是个读书人,莫非不知忠孝仁义乃是立身之本?
如今圣明天子即位,你不思报国,这便是不忠;你委身从贼,辱没先人,这便是不孝;从贼做恶,伤及百姓,这便是不仁;弃了高士达,另投他主,这便是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也敢登我府宅,就不怕我将你拿下问罪么!”
听他这话,窦虎郎三人都心惊房玄龄之言辞辛辣。屏风后房诗韵也是一急,正要出声,却被卢氏止住。只能暗自忍耐,继续旁观。
宋正本却微笑道:“县尉所言,宋某却是不太认同。天子失德,我不愿跟从,怎能称作不忠?今日我被叫做贼,他日我变成新朝臣子,荣耀归乡,怎能算作不孝?朝廷残暴,百姓贫苦,我等替天行道,怎能算得不仁?良禽择木而栖,那高士达不是成事之人,我另投明主,又怎能算作不义?”
房玄龄声音更加冷清,说道:“好一个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之徒!我且看你来日刀斧加身之时,还能否说出这番言论!”
窦虎郎扬天大笑:“先前我常听人说起房乔房玄龄,说什么足智多谋,处事干练,乃是良臣干吏,今日看来,却是见面不如闻名。”
房玄龄这才理会他,“怎么,难道窦少当家的对房某有何指教不成?”
“指教倒是谈不上,只是今日得见县尉,却也不过是一有眼无珠看不清大势的愚忠之徒,令我好生失望!”
“房某上效天子,下安黎民,中间对得起自己,至于窦少当家的是否失望,与房某有甚么关系?”
窦虎郎朗声道:“房县尉,我且问你,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房玄龄闻言一窒,他当然明白这话意思,更懂得窦虎郎所指为何,还不待回答,只听窦虎郎继续说道:
“当今天子失德,以致大隋烽烟四起。又有官府对百姓多有剥削,众人不得不愤而反抗。然大隋有今日之局面,到底是何人过错?
天子有失,房县尉身为人臣,领着俸禄,却不对天子进谏矫正,这便是房县尉所谓的忠么?百姓流离失所,只能上山入林躲避,房县尉不去救于水火,这便是所谓的仁么?若我所料不错,你房家现在也开始了未雨绸缪,以待天时,房县尉却仍事从大隋,这可算得上孝么?令妹险遭歹人之害,我等挺身相助,房县尉连个谢字都没有,这便是所谓的义么?”
房玄龄顿时无语,虽然他知道窦虎郎话中有些强词夺理之嫌,然其所说所言,俱是直至要害,让他难以反驳
躲在屏风后的房诗韵见一向能言善辩的大哥竟哑口无言,差点笑出声来,慌忙以手遮掩,卢氏轻掐了她一下,在她耳边道:“这便胳膊肘向外拐了?你大哥白白疼你了。”房诗韵闻言,顿时羞红了脸。